「當然無所謂,憑我們倆的本事,不管是漏聽幾堂課,還是少開幾次會議,對我們的前程,根本起不了任何威脅。」他笑咪咪地拐彎宣揚兩人的實力,完全不擔心是否會被人參上一本或者被有人存心卡在其中作怪。
獨孤占實在太過輕鬆、太過愜意,和以往的步步為營,天差地別。
商覺兒原本興奮地彩光慢慢沉澱下去,美麗的眸瞳慢慢泛出追問的訊號,望著他。
「為什麼?」
他的轉變雖然讓她開心卻也教她惶惶,這種乍變的相處模式到底裡想將兩人的未來推往哪個方向——幸福?抑或毀滅?
「什麼為什麼?」獨孤占愣了愣,不解她的問題?
「你的轉變。」她沉肅地問。
他定定看她,良久後,反問:「你不喜歡我的改變?也不願意陪我過這種愜意生活?」
「不!不是。」她衝動地否認,呃,她怎麼也會毛躁起來。她放慢了聲。「我只是疑惑,奇怪一切變得太美好了,你知道嗎?平和溫曖得讓我以為這只是夢,完完全全沒有半點真實感。」
「不是夢。」他突然把她抱在腿上親暱地摟著,不理她錯愕的驚呼。氣球脫手冉冉飛上藍天,向這對愛侶道著再見,更不管還有幾對大小眼睛驚愕地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坐姿。一隻大掌大剌剌按住她的心口處,呢喃地道:「觸摸到了沒有?你的胸口上有我的體溫,我感受得到你的心跳,這些全部都是真實,怎麼會是夢境?」
「讓我下來。」頰染楓紅讓她不知如何是好,這裡可是大庭廣眾下。
「不讓。」他方纔的告白她聽進去沒有?
「好多人。」她又羞又窘的埋進他懷裡,手足無措地,每回他的狂傲與堅持化作實際行動時總教人震驚,且不可違抗。身處綠蔭下,外圍那些由驚愕轉為羨慕的視線騷動著她的靈魂——仍有些不安,但也自喜。
「別這樣好嗎?……」她窘迫地央求。
他的下巴枕在她肩上,面頰輕輕摩裟她的凝脂。
「容許我擁抱著你好嗎?把你真實的納在胸懷裡,才能知道你的美好,才能安慰自己幸好你並沒有離開我,知道嗎……其實我比你更怕,更擔心此時此景只是南柯一夢。」
心兒噗通噗通直跳!她的身體四周包圍著的全是他的氣息,耳聽他呢喃的剖心之語,那道橫亙於兩人間的鴻溝居然又漸漸在消餌幾近無形……
「再怎麼鐵石心腸,承受著你對我的關愛,也終該感動得有所退讓吧!」他誠懇的自省不斷往她心間闖蕩,商覺兒又被他這段突如其來的反省給弄眩了理智。
「退讓?」她喃喃重複。
「就是全盤的接受你呀,我的妻子。」
她怔然!
妻子?
他輕輕喟歎……
「之前對你所做的敷衍行為、對你主宰似的狂妄姿態、對你種種的不尊重,都不應該再犯了。」他緊緊鎖住她柔軟的嬌軀,抬頭望向天空,赫然發現,那只氣球居然還在徘徊不去。決定了,就把過往的錯誤住它身上丟,請它帶著那些醜惡飛往最遙遠的國度,遠遠離開他。「我的性格這段日子你也親身領受過了,狂妄、自大,蠻不講理。」他嗤笑搖頭。「當初會答應和你的婚事,除是因為有太爺的主導,我不能反抗,另一點我也認為有利可圖。」
她咬住唇。
「我對你不曾放下過一絲感情,所以忽略你、完全不在乎你,用報複式的醜陋面孔對待你。」
她一悸!想掙脫。
「別否定我。」他把她摟得更緊,擔心她消失似的直想把她揉進身體內,可以永遠佔有著。「誠實告訴你這些話並不是想傷害你,而是想徹底剷除我心頭的那顆毒瘤。」
她再顫!停止微微的掙扎。
獨孤占突然如釋重負的舒展開笑顏,懷裡人願意傾聽他的告白了。「直到請求你幫我解開密碼,你所表現的寬容、毫不敷衍的盡力態度,這種不計前嫌的付出教我不得不汗顏。」他的表現突然變得極為複雜。「娶妻不當如此?我怎麼能傻得不懂把握你這顆稀世珍珠?」
「如果說,我對你連一點助益也沒有……」
「這輩子我所選擇的對象仍舊還是你。」他回應得極快、極篤定,抓不出任何虛偽來。
胸口被重重揪了下,商覺兒幾乎無法言語,興奮、開懷、不安、惶惶,聚集成千軍萬馬,重重踏進她的心間。
「不管你信或不信。」他近乎自語地放下這話後,又輕鬆笑了出來,霍然起身,領帶著她,走出動物園大門外,登上座駕後,車頭調往北市盡頭方向馳騁而去。
她似乎全被看透了,他的每一句話、每一絲氣息,全部撞擊進她最裡頭的靈魂深處裡。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地撩撥著她的心弦,讓她的思緒為他而擺動、而激盪,他成功地霸佔她的感情動向。
更教她不得不醉倒在他的款款告白中。
好久、好久過後,她才從他魅惑人心的告白下回過神,望著車身駛往山間的方向忍不住發問。
「我們不回家?」
「才四點多,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別問。」他神秘兮兮的朝她眨眼。「等著吧,那是一處會讓你興奮到尖叫的美麗世界。」她乖乖地不再多言,心頭也升起一股期待;他在對她表示歉意,她明白的,他真在花心思彌補最初兩人間的裂痕。
「到了。」
屏氣凝視車窗外,眼前蜿蜒的濃蔭小徑彷彿是條秘密前奏曲,預告著前方將是別有洞天的新奇天地。
「盡頭處,到底有著什麼在等我?」她不免好奇地再問。
「究竟有什麼?這個秘密可得由你這位美麗的公主親自前去挖掘嘍。」他紳士地打開車門,攙扶她下車,擁著她踏上小徑。這個地方雖然漫無人煙,但清爽的綠色天地倒是毫無陰鬱鬼森之感。在他的引領下,商覺兒懷著一顆鼓動的心房,一步一步走在碎石小徑上。
「獨孤先生。」經過一個轉角處,赫然出現一座小石屋,並且從裡面走出一位老人家——一張黔黑的臉孔寫滿歲月的痕跡,看得出來年歲頗大,但目眶裡卻是射出炯炯的光彩,讓人知曉他的身體一定相當硬朗。
看見兩人並肩到來,老人一點都沒有訝異,而且還必恭必敬地走到獨孤占面前,稟著:「候著您呢。」
「情況如何了?」
「全盛開了。」
「很好。」
這兩人打著什麼啞謎?商覺兒一臉的糊塗。
獨孤佔半彎下腰安撫著她。「別急,等會兒就能真相大白了。」他轉向老者。「老石,明天你可以到我公司請領應得的薪資。」
「哦……好的,謝謝。」老人滿懷恩謝的朝老闆直點頭。
獨孤占回頭握住她的小手道:「我們上去吧。」
才走幾步,老人忽然從背後喚住他們。「兩位請留步,請等一等。」
「還有什麼事?」獨孤占回頭,微微不悅。
老石趕忙回屋裡拿出一個野餐用的籃子,奔到商覺兒面前,遞交給她:「想必獨孤先生的這份心意是為了你吧。這是我準備的點心,很可口的,你們上去後若是餓了可以暫時充飢。」
「我並沒有交代。」獨孤占擰眉迸話,他沒有允許這老人做出這逾越本分的工作。
好意被拒絕,老石頓時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提著籃子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這樣。」商覺兒趕忙接過,誠心誠意對老人家道謝,也替他解圍。「伯伯也是好心,他的一片誠意我們怎能輕易回絕。謝謝您,實在太麻煩您了。」
「哪裡,不客氣。」女娃娃善解人意,老人家開心地呵呵笑。忽然,商覺兒有些怔愣!奇怪面前這位年紀頗大的老人家怎麼朝她綻送兩道奇異的視芒,而且老人家的笑意裡,似乎帶有某種指示。
商覺兒胸臆一動,霎時間已有警覺——這老人是……
「我們上去吧。」獨孤占輕聲催促。
「呃……好。」僵硬的回首伴著獨孤占舉步拾階,幾步後覺兒忽然堅毅地回頭跟老人家揮手道再見。但見老人掛在臉上的笑意瞬時消失,燦亮的視線驟起凌厲變化。原來方才電光石火的四目交會中,兩人已傳遞完彼此才能明白的暗語。
那老人家是——白主所裝扮,雖然不明日他是如何跟獨孤占搭上線,但他的目的是來通知她離開獨孤占的時間到了。
可——她回絕了,就在揮手道別的那時候。她完全無法思考,也不願思考,就依循自己強烈的意念決定留在獨孤占身邊。
那一剎腦海裡浮現的孤寂身影立即擊敗她計劃離開的心思,而是那麼輕易而易舉地。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明白,打從訂下婚約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不讓自己陷進這團混沌的情漩中,和獨孤占的牽扯只為查案、只是利用。卻萬萬沒料到,在面臨離去的決定一刻,她竟是毫不猶豫地選擇陪伴在他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