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地道:"最好如此。" "什麼?"她聽不懂。
他不再多作解釋,驅車駛往高速公路。一口氣重重地自曲蕩漾的鼻間呼出,這男人狡猾得令人想扁他!
第七章
回到租屋處,曲蕩漾屈膝窩在軟墊上,身體倚靠住牆,下巴頂在膝蓋上,圓潤的指尖爬上紅艷色的唇瓣,不斷撫摸著。屬於莫羽翼的氣味似乎還余留在唇片上,溫溫的,讓她回味、讓她流連 想忘,但偏偏就是異常清晰,教她不自禁地一直回憶著在車上時的那一記親吻,奇妙的親吻,帶著熱情與感覺的,連他的眼神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似乎蘊藏著——愛。
愛?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他怎麼會對她存有愛?沒有道理的。可是想了半天卻仍然找不到原因,只能確定這一次的相處跟以往有絕對的不同;以往莫羽翼的閒散只是一種欺騙敵人的假象,笑容背後存在的是令人發寒的殘虐,可是這一次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冷冽的氣息,和她的想像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的轉變是出於他的真心?
抑或又是對付她的新招數?
她理不清。
蔣讓開門進來後,看見的就是她一副呆傻的思索模樣。
"咦?"他走到她面前蹲下,五根指頭在她眼前揮呀揮地。"蕩漾……你怎麼啦,蕩漾?"呀,還沒聽見?"蕩漾?曲蕩漾!他猛地吼道。
呃——她驚醒!狼狽地道:"讓哥,是你呀!"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他沒好氣的。
"不是的,我以為是……呃不,沒什麼!"她跳起來,找了個杯子去倒水,怎麼也不可以承認她心中所想。
她以為是莫羽翼。
蔣讓看她慌慌張張的,也不曉得她幹什麼。"對了,你昨天晚上跑到哪裡去了?我等到四點都沒見你回來,還以為你出事了呢,嚇死我啦!"她喝水壓抑澎湃的情緒。"對不起,我昨天晚上心情不好,到外頭逛了一圈,忘了告訴你,害你擔心了。"她沒有跟他坦白。
蔣讓心裡雖然覺得奇怪,可是看她平安無事也沒有繼續追問。"沒事就好,走吧,我今天領了薪水,咱們找間餐店好好吃一頓。" "大吃一頓?" "是呀,走啦!" "讓哥。"她忽然叫住他。
"還有什麼問題?"他挑眉。
"我……我……" "怎麼回事呀?" "我……"她咬咬唇,思索了一會兒後,終於下定決心道:"我是想跟你說聲謝謝……真的真的非常謝謝你。" "謝我?"他一臉迷惑。"謝我什麼?謝我請你吃飯,蕩漾,你也太誇張了吧,為了這種小事跟我客氣,媽呀……" "不,我要謝的是你這五年來的照顧。"她繼續說道,沒發現他愈聽愈迷糊。"雖然我媽媽遺留保險金給我,讓我有錢可以過日子,不過要不是你適時的協助,還有在我困難的時候總會想盡辦法幫助我,我想……我不會過得這麼好。"蔣讓呆呆地眨眼睛,聽了半天還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你是怎麼回事?對著我一直道謝。我們是好朋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你無緣無故說這些幹什麼?聽得我雞皮疙瘩掉滿地。"她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又說:"讓哥,我的用意是要告訴你,我決定要搬家。"這是她對莫羽翼邀約的最後決定。
"啥?你又要搬家。"蔣讓傻眼。
"是的。"下唇都咬出一排齒印來。"我要搬家,離開這裡。"蔣讓搔搔腦袋,認命地歎口氣,沒法子啦!"好吧、好吧,想搬就搬吧,等明天我把工作辭掉後,看你想上哪我們就上哪兒去,我們一塊走。" "不!這一次,你不能再陪我走了。"他臉色一變!"不能陪你走?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搬到哪裡去?為什麼我不能陪你一塊搬過去?"她低頭,輕輕說道:"我要搬去跟莫羽翼一塊住。" "什麼?"他驚天動地地喊出來。"莫羽翼,你說莫羽翼?那個莫羽翼?" "對。"她點頭。
蔣讓呆滯好久,好半天後才有辦法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能不能解釋給我聽?我完全糊塗了。"而且還覺得渾身虛脫。
她喃語如歎息,悠悠蕩著。"因為我有新的主張與想法。" "有新主張跟新想法也不必去招惹莫羽翼呀,你忘記了嗎?那傢伙不是普通人,他可以把你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你卻連他家裡有幾個人都不曉得。你吃過虧、上過當,被他害得差點連自信心都崩潰掉,這個恐怖的教訓你不記得了?" "這一次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就因為我曾經吃過虧、上過當,認清了羽翼的恐怖,所以、所以我不會再輕易相信他,不會以為他是真心待我好,我搬去跟他一塊住,不過是想利用他,讓柳錯空氣死。" "你不會成功的。"蔣讓想都沒想就咆哮而出!
她一驚,心跳無端加速。"會,我會成功的,我不再是從前的曲蕩漾了,我不可能再那麼容易就被迷了心。現在,只有我利用他的分,不可能讓他有機會傷害我。"她是新生的曲蕩漾,有保護膜緊緊護衛住,誰都不能傷害她。
"蕩漾——"他好急。
"別再說了,讓哥,我心意已定,誰都不能改變我。"她睇住他。
"讓哥,你是明白我的,也是我今生唯一信賴的好朋友,你最瞭解我的脾氣,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的。" "你……你呀!"他狠狠一跺腳,自然明白她的性子倔到可怕,一旦決定的計劃,就算有天皇老子降臨也改變不了她的心志。
她自嘲道:"其實你不必擔心我,況且擔心也沒用,我知道自己是麻煩的製造者,而且改變不了。" "蕩漾……"他擰心、心痛。
她笑,露出編貝玉齒,淺淺的梨渦看起來好柔、好美、也好愧疚。"這五年來,你對我的好,我看在眼裡也感激在心頭,但是足夠了。我現在只希望你別再為我蹉跎青春。五年,實在太久了,就請你別再為我浪費下去,去追求屬於你自己的幸福吧!" "蕩漾?"他眼暴睜。
她走上前,環住他的腰幹,再不跟他做出分隔,那就太對不起人了。"謝謝你、也對不起你,我的出現令你虛度五年的光陰;而現在,是我們該分開的時候了,我若是自私的繼續纏住你、困擾你,那就成了真正的大罪人。"她仰首看他。
"蕩漾,你不要這麼說,我從來沒把你當成是累贅、麻煩,這一切全是出於我的自願。" "就因為這樣,我更要走自己的路。"他有他的未來,而她的前途……是一片空茫。
"蕩漾……"她不讓黯然出現在臉上,不能讓蔣讓割捨不下。"怎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她故作輕鬆。
"朋友?"他閉上眼,與她之間,永遠只能是朋友層次。
她的笑容僵住了。"不願意也沒有關係,我知道自己很討厭,總是讓你憂心,我……如果你不想再理會我,也沒有關係。" "誰說我不想理會你?"他急急否認。"再說,我的生命也是在遇上你之後,才變得更加精彩豐富,我怎麼捨得放棄你這位——這位好朋友。"該釋懷了吧?
"好朋友?你說的哦,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她好感動,眼眶濕儒。
"是,當然是,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好知己。"蔣讓終於伸出雙臂回抱她,重重的擁抱,是朋友情的延續、也是深深的祝福。
"謝謝……然謝你……謝謝……"眼眶裡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
他吸了吸氣。"好啦好啦,別難過了,反正以後還是可以常常聯絡的嘛,現在我們吃飯去,快快樂樂的大吃一頓,為彼此祝福。" "是。"她破涕為笑。
晚上九點正,莫羽翼準時在巷口處接走曲蕩漾。
轎車在信義路上飛馳,未久,車子彎進了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曲蕩漾隨同莫羽翼搭乘電梯登上十二樓,當門被打開,一間佈置極為雅致且格調極高的大坪數房子讓曲蕩漾眼睛為之一亮!
"這裡的環境真好呀!"他望著她驚奇的側臉,沒想到她的形容詞與那時候的孟偷歡一模一樣。
"你喜歡就好。"他把門關上。
"這屋子就是我……不!是我們以後'同居'的地方嗎?"她環視一圈,嘖嘖稱讚,走進去摸摸褐色的皮沙發,又去碰碰古典的水晶檯燈,這裡的設計是樓中樓的格局,順著迴旋梯而上,有四間套房。"老天爺,這麼高級的住宅你居然住得起,想必你也是有家底的公子哥嘍,既然如此,你幹嘛窩在'帝門集團'做小記者呢?自行創業豈不更好。" "當記者是我的興趣。"他應道,尚未打算跟她吐實,倘若讓她知曉他是"帝門集團"的實際負責人,依她的性子絕對亂出餿主意,要他去對付柳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