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她突如其來的嚴厲聲音嚇到。「我叫祈末兒啊。」
印象中沒有姓祈的大戶人家。
「請問令尊是哪一位?」宋姨咄咄逼人做著身家調查,好確定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疏漏。
「我父親……去世了。」
「你母親呢?」
「也是。」
「那麼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她的嘴張得足以塞下雞蛋,理解她的話意後,驚嚇得跳起來!
「我……我不是什麼千金小姐。」
「你不是!」宋姨的口吻轉眼間變得異常惱怒。「那麼你是怎麼認識我家少爺的?」
糟糕,這是個完全意料外的答案,萬一老夫人怪罪下來,她怎麼擔待得起。
這個宋姨對她的態度比剛才更惡劣。
「我是、是凱欣飯店的員工,我昨天才認識符先生的。」明知實話實說會招來白眼,但她也不想胡掰自己真正的出身。
「你是凱欣飯店的——員工。」這是什麼樣的職稱啊?小員工,小職員,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小丫頭,路上隨便一指就一大把的女孩,這樣的人居然有本事讓符日帝親自領進符園,不會吧,還是這小丫頭用了奇怪手法迷惑了少爺的眼睛,她非得問清楚不可。
「你真的凱欣飯店的員工?」而且她說昨天才跟少爺認識。
「是……是啊。」怎麼了?她的眼神好奇怪。
「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卑微的小女工。」宋姨不客氣地確定。
祈末兒很不舒服,這宋姨的每一個表情都充斥著徹底的鄙視。
「沒錯,我是。」除了忍耐外又能如何?豪門原本就不是她可以觸及的世界。
宋姨端起架子,冷淡下令。
「你趕快把藥吃下,吃完後立刻離開符園。」大概是少爺一時糊塗,才會容許這樣的女人踏進符園,要知道符家的生活圈裡,除了傭人以外,不會出現身份不搭的人士。
符家是經濟圈的帝王,是人人崇仰的對象,匹配少爺的人,自然也要非凡。
「好,我馬上離開這裡。」顧不得吃藥,她倉皇地找包包,找鞋子,這地方本來就不是她能留下的世界,她也不留戀啊。
「還有,你最好不要再找借口接近我家少爺,他不是你能高攀的對象。」宋姨決定給她個下馬威,好讓她不敢再有癡心妄想。「記住,別再讓少爺看見你——」
「為什麼不能看見我?我哪個時候給了你代我發號施令的權利?我怎麼毫無印象?」
劈進的森寒教宋姨當場愣住!恍遭雷擊的她臉色迅速轉白,比變臉還快。
「少……少爺?」宋姨倒抽一口涼氣,顫巍巍的回頭,紊亂的心跳告訴自己慘了。
符日帝踱了進來,瞧見呆呆傻傻的祈末兒只佇在那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臉色忽青忽紅的。
他的聲音降得更冷冽。
「宋太太,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一個小小的管家可以把管事的權利延伸到我身上的?」他不喜歡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對……對不起。」宋姨心驚地直道歉。「請少爺原諒我的冒失,不過,我這麼做也是在為少爺您著想啊。」像祈末兒這種低下的女人,沒資格跟在少爺身邊。
「我要你來為我著想?」他冷冷一笑。
「不……不是,我意思是說……說……」宋姨膽戰心驚。「其實我只是遵照老夫人的交代,才不得不過濾您身邊的人。」她聰明的把責任推出去。
「你真有本事。」
「少……少爺……」
他挪揄的低語。「原來我要人,還得先要經過你的審核、答應。」
「少……少爺。」她似乎愈解釋愈糟糕,但她的確是受到符老夫人的指示啊,她交代要密切注意任何靠近少爺的女人。
「你可以滾了。」
「啥——」宋姨愣了愣,旋即歡天喜地的道謝。「謝謝少爺,謝謝你原諒我。」大概是抬出老夫人這一招生了效,否則哪能過得了這一關。
宋姨才安下心地要出去,哪知符日帝的聲音再度傳來。
「聽清楚,我是要你滾出符園,滾出符家,從現在起我不要再見到你這只狐假虎威的管事。」意思是她被革職。
「少爺……您……您……」宋姨哭喪著臉。「請您原諒我呀,我也是出於一片忠心才對祈末兒下逐客令,我是為您著想呀,而且我是老夫人的手下,我是……」
「還不走。」
「少爺?」
「要我用轎子抬你出去?」
「不……少爺,請您原諒我吧。」
「你別這麼狠心嘛。」看著宋姨幾乎崩潰的臉孔,默然不語的祈末兒忍不住替她說話。「你革她職,那她以後怎麼辦?也許她有兒子女兒要養家餬口呢。」
「你在替她求情?」有意思,他在替她出氣,她反倒覺得無理,這妮子的做法簡直教人生氣。
非關求情什麼的,只因她能理解宋姨看高不看低的心態。「事實上根本沒有發生什麼事,她的做法也沒有不對,你對她的處罰的確太嚴重了點。」富貴人家嘛,誰不是這樣。
「你出去!」符日帝轉而對驚呆的宋姨下令,如獲大赦的她連忙衝出房。幸好、幸好,那個祈末兒懂得分寸,知道自已被趕出符園是天經地義的。
現在沒有第三人,是可以好好談談了。
「你是個呆子。」他一出口就是對祈末兒的調侃。
「呆子?你罵我?」她皺起小臉,生氣了。
「你才是真正的大呆子。」符日帝不管她聽懂聽不懂,硬把這頭銜還給她。「傻瓜,那隻狐狸不會感激你的。」在符園工作的傭僕,除了擁有固定薪水,有些懂得巴結扯後腿的小人,還會有額外的收入。事實上這座符園就等於是小小的戰場,身處其中的傭僕都是在為求本身利益而奮鬥。
她明白的,卻不以為意。「管宋姨會不會感激我,我沒想這麼多,我只求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還是這麼天真?」符日帝非常滿意得到這個答案,他就喜歡看她這副天真的蠢樣,這樣他才有著力點可以重重打擊她,讓她明白這世界的生存之道。
弱肉強食的世界,不吃人就等著被反噬,從他懂事開始,已明白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定律。
祈末兒胸口一動,眼前的男人總是想盡辦法要摧毀她的信念,只是,她喜歡不計較的生活與他何干,符日帝又何必老想打擊她。
「我想……我該告辭了,謝謝你的幫助。」快點離開才是上策。
「等等。」他擋住她。
「你……還有事嗎?」她戒慎恐懼的跳開,上回不讓她離開還有偷吻她的情景,又迸回她的腦子。
「你怕什麼?」她的表情好有趣。
「我沒怕什麼?」她強自鎮定,壓抑忐忑的心跳。
「你現在才緊張未免嫌太晚?」他既邪魅又惡意地挑釁道。
呀,經他這麼一提醒祈末兒才驚覺,在她病得不省人事的這段時間他有沒有又對她……她……
「現在擔心也來不及了吧。」符日帝非常享受她惴惴不安的模樣,嘲弄的口吻非得要逼她臉紅心跳不可。「我記得,你昨夜還很放心、很主動的往我懷抱裡鑽,拚命想汲取我懷裡的溫暖。」
她臉熱得差點兒炸開!
「可能是因為、因為我生病,才會有這種不合宜的舉動。」他怎麼可以這樣調侃她,像在譏笑一個慾求不滿的大花癡。
「是嗎?是生病的緣故?」他不同意她的說法。「你那時候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你少胡扯,我不可能主動對你示好。」這傢伙是什麼人物,她再笨也知道沾不得。
「你明明有。」他偏偏要跟她作對。
「沒有。」她回嘴。
「這麼急於否認,怎麼,你有男朋友啦,擔心失了名節不能跟他交代。」他隨口一問,先前壓根兒忘了這種可能性。
「亂講。」
「一定是這樣的。」他故意逗弄。「依你這種浪漫性子,一定會努力保持處子之身,好在洞房花燭夜那天獻給最親愛的丈夫。」
她一時氣結,惱了半晌才又回嘴。「你說夠了沒有,我沒這麼八股呢。」
他瞅住她。「呀,沒想到你這麼開放。」
「什麼呀……」他又扭曲她的話,什麼處女情結,她才不會特意去保留,不曾獻出的原因,是因為沒找到一個真心喜愛的男人,她追求的——是兩情相悅。
算了,不必費心多做解釋,她也不期待人家能瞭解她,做自己比較重要。
深吸一口氣,她這次一定要逃出這裡,離開符日帝那雙惡魔的羽翼。「符先生,我要回家,我一個晚上沒回去,家人會擔心的。」她編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這樣可以放她走了吧。
他嗤之以鼻。「你也想得太美了,誰會擔心你。」
此話一出,祈末兒臉色大變。「為什麼沒有人會擔心我……我是有……」
「有什麼?有親戚,一個表了三千里的親戚,那種人,那樣的地方。」他都在替她不屑,瞧她還一副很寶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