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哦,怎麼辦?該怎麼抉擇?
「你們好好想清楚,我等會兒再來聽你答案。」他留下空間讓兩人討論,反正不管結論如何,韓紗都一樣跑不掉。
韓紗看著、心堅意決的凌婆婆,憂心仲仲地道:「要是那個曲難休真能救婆婆的性命,我豈能不救他?」
凌婆婆卻篤定回道:「別被他騙了。婆婆的內傷只有一個人能救,但他死了,還是死在我的浮血毒之下,所以你不用去救曲難休,因為這世上絕對不會有第二個曲念邪。」傷她的武功是曲念邪自創,而且絕無傳人,外人又怎麼會有能力救她?
「可是……」
「絕對不行。」凌婆婆閉口不再商談。
韓紗雖然把話吞回去,卻知道自己不能不去賭這最後的希望,不管如何,她還是會去救治曲難休。
「你找到*聚情譜*了。」紅綢鋪底的臥榻倚著曲難休,他臉色非常蒼白,但眉、心之間卻泛出一顆圓形的紅色血痕,而且紅痕忽隱忽視,蒼白對朱紅,乍看之下非常艷美,然而,再看第二眼就會被這詭魅景象給駭著!
而且用不了多久紅色血痕就會蔓延整張面孔,到時候就算彈出「聚情譜」,也難救無命之人。
伏衣道:「孩兒是找到了,但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救您?」
渙散的視線吃力地移到他臉上。「怎麼說?」
「會彈奏*聚情譜*的丫頭受制於一位老太婆,沒她應允,她就不可能彈奏此曲。」
「哦!」
「而且我不想為難那丫頭。」伏衣直接表明態度。
他訕笑了。「連皇帝位都吸引不了你。」可歎哪,現在的他竟然淪落為待宰魚肉。
「義父難道忘了,您只是孩兒手中的遊戲,我會替你找尋*聚情譜*是出於好玩之心,只想證明*聚情譜*是否能夠解開浮血毒,並非為了皇帝位;而在找尋這首曲子的過程著實有趣,所以我才決定玩到底,將她帶回府,至於最終結果,就由那丫頭決定。」要彈不彈全憑她意思。
曲難休笑得好興味。「怎麼,你傾心於那個丫頭了?」所以他劃下界限,即便他死,他也不會為難那個丫頭。
「的確是。」他承認道。
「是哪個天仙美人能夠扣動你這顆無情心?我倒想瞧一瞧。」
「不是什麼天仙美人,只是一名傻呼呼的蠢丫頭。」
「那我更該去見她一面,滿足我的好奇、心,就算丟了命,也值得。」
「紗兒,你不可以違抗婆婆的命令,*聚情譜*只救善人,只救該救之人,倘若讓壞人得意,再度現世危害蒼生、就算婆婆因此活下去,也活得很窩囊。」凌婆婆握住韓紗的柔莫再三分析也再三叮嚀著,她知道紗兒生性善良,不會眼睜睜看她死去,可是她這個弱點絕對不可以被利用。
「婆婆……」
「若你不從,救了那個曲難休,即使他可以救我活命,我也不會苟活,我必然自荊」凌婆婆甚至把狠話都說盡了,然而詭異的是她的嗓音不再粗啞難聽,反而清脆悅耳。
被軟轎抬到門外的曲難休與伏衣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老太婆真是固執。」伏衣斂下眸,淺笑道:「不過她若自盡,倒也解決了我的難題。」韓紗就不必掣肘於她。
曲難休的表情卻變得古怪。「她會是個老太婆?這等清亮又倔強的嗓音會出於一個老太婆口中,真是有趣。」而且這等決烈的性情……似曾相識。
「是奇怪?」他也懷疑過,不過沒有興趣查探。「進去吧!!」
抬轎的僕人上前把門扉打開,而另兩名僕人則扶下軟轎上的曲難休。
一群人進屋,韓紗吃驚地回頭,被攙扶著的男子就是曲難休嗎?
他的長相之俊美和伏衣不分軒輊,而且桀驚又貴氣的氣質也好相似。
這麼年輕的男人怎麼會是伏衣的義父?
凌婆婆反應遲緩地循著韓紗的眼神望過去,一對上曲難休的面孔,「轟」的平地一聲雷,三魂七魄全離了位,原本無神的烏瞳突然間燦亮起來,可是嘴唇卻無聲地喃念著。「不可能,是我看錯了嗎?還是這是臨死前的幻影?」她情願是花了眼。
「你是?」老太婆生得一張醜臉,一大塊青色胎記遮住她右邊臉孔,但是那一對明媚逼人的眸子卻是去除不了的記憶。
凌婆婆忽然倒回床榻,然後背對眾人,又咳起來。「出去、咳咳,快出去,我不見外人。」蜷縮的身子卻抑不住村顫,她得好好想一想,是啊,她看錯了,曲念邪早死了,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更不可能化身為曲難休,不會的,不會的……
「婆婆你怎麼了?」韓紗問道。
「叫他們出去。」她太過震驚,又忘了掩飾悅耳的嗓音,真實的聲音再度呈現。
「好。」韓紗回頭道:「伏衣,你讓他們走,別吵婆婆休息。」
「可惜沒有我們置喙的餘地。」伏衣立即趨前將韓紗牽至一旁,而曲難休虛靡的身子也在轉眼間就來到床邊,速度之快,一點都不像油盡燈柱的病人。
雖然背對著他,但幽魅的氣息不斷地傳送出來,就算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滾、咳咳,你快滾,快滾……」不會是他的,絕對不可能的,她拒絕相信。
「你別接近我婆婆。」韓紗緊張的嚷,曲難休想對婆婆做什麼?
「你別擔心。」伏衣安撫焦急的她。
「可是——」
「你放心,咱們只需站在這裡看好戲便可。」想來,將有一場好戲將上演,而且還是對大家都有利的結局。
伏衣敏銳地感受到兩人之間詭異卻又曖昧的情境。
「滾,你給我滾——藹—」凌婆婆驚嚷一聲,肩膀被曲難休提起來,硬是與他面對面。
容顏雖白,卻掩不去尊貴的俊美,神情雖然顯得疲憊,一對深瞳依然閃爍著魔性的波光。
這張熟悉的臉孔,這麼熟悉的眼神,她如何忘得了,她又要如何去否認他仍然存在的事實。
「你是?!」曲難休揚唇,幽幽笑了……「你快滾!」她抽手想再藏住自己,可是更快的曲難休卻往她右臉探去,指腹奇異地黏在她右臉胎記上,而後一抽手,凌婆婆右臉上的青色胎記整個被撕開來。
她倒抽一口涼氣,揮手打他,卻一個不小心從床上跌落地面。
「婆——婆婆?」不僅是韓紗,在場的每個人都怔住,也都亮了眼!
跌坐在地上的老太婆——不,她哪是個老太婆,在那一大片礙眼的青色胎記被除去後,露出眉目如畫的絕麗麗顏,那是一張難以形容的無雙容貌,孤傲而美麗。
「婆婆您?您?」婆婆的青色胎記是假造的,這十多年來她從來沒有發現。
曲難休瞇細詭狎的長眸,磁嗓好沈好靜地逸出。「你的易容術可以騙過天下人,卻瞞不過我。」
她陵瞪他,灼熱的目光如火如炬,恨不得在曲難休的心窩處燒出一個洞來,瞧瞧流出來的血液是紅還是黑?
「你這個魔頭怎麼能夠活著,怎麼能夠呢……」她倏地彈起,從侍衛手中搶奪下一把劍,不由分說就朝著曲難休刺去。
他輕易閃過,攫住她手腕,一使勁,劍落下。「夠了吧,你、永遠殺不了我。」
「那就再試一試。」
他忽然將她拉進懷中,扣住她下顎,凝視著她。「二十年前已經打過一仗,現在還要重來一次。」那一次玉石俱焚的爭鬥,她施浮血毒,他擊鎖心掌,兩敗俱傷,又一起摔落崖底,原以為對方已死,沒想到竟會在二十年後的今日又相逢。
還是用這種巧合的方式再相見。
這是否意味著緣未勁情未絕……
凌婆婆卻咬牙切齒地迸話。「就算再死一次我亦無悔。」
「是嗎?」曲難休卻幽幽歎了一口氣,道:「我卻累了。」
「累?」凌婆婆不敢相信。「你也會累?」笑話,野心勃勃的霸王也知道疲累?
也懂得退讓?
「還能不累嗎?我們都老了,該懂得認輸的美。」
她全身血液因他的話而凍結。
「認輸?你也願意服輸?」在有生之年得以聽見曲念邪俯首稱臣的話語,是可以讓她瞑目了。
「再不認輸,咱們還有多少光陰可以浪費?」曲難休驀然低下頭,唇片毅然吻住她的。
凌婆婆先是一陣錯愕,接著便掙扎起來,但無論她如何轉動臉孔,他的唇片仍然緊緊鎖吻住她的。
不管她的拒絕,他執意的纏吻終於讓她軟化,原本的對抗也逐漸轉為火熱的焚燒,彷彿要將遺落二十年的光陰給找回來。
韓紗呆呆地望著他們,、心口不斷湧上一股奇特的感動,不知不覺眼眶氤氳了起來,好想替他們高興……這兩人的天地,已經沒有任何空隙可以讓外人擅闖進去。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過往是一段怎地驚心動魄的回憶呢?
「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與我們無關。」
「怎麼會無關,婆婆是我的親人,我不能容許別人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