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異常的沉默氣氛在室內流竄,不自覺對望的雙眼竟膠著不捨分開,時間過了良久,官赤雷掩飾性的咳嗽聲才拉回各自的神智。
「你——請坐!請坐!」男人該有的氣魄讓他先克服了尷尬,連忙招呼貴客。
「你還好吧?聽說你病了?」真是的,她不是來示威的嗎?怎麼講話的口吻竟是如此地輕聲細語。
「我沒——哦,我的意思是說,我沒什麼大礙,可能是這陣子太疲累了,所以才會覺得有點頭痛、頭昏,沒關係的,吃吃成藥就行了。」奇怪,剛剛明明才發誓無論如何都不會裝病騙人,怎麼才轉眼工夫,就自打嘴巴起來。
「吃成藥怎行呢!這樣好了,我請醫生過來替你檢查檢查。」怎麼回事,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來下他馬威的嗎?無緣無故幹嘛關心起他的病情來,這樣做是不對的!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手去撥電話號碼。
「烈楓!真的不必麻煩,我沒事,真的,」
但他女兒明明說他病了,而他自己剛才也承認自己不舒服,怎麼一下子又說沒事了?不!這一定是他故意安慰她的。以前,官赤雷就是這種性子,任何不愉快,向來都是往自己身上攬的。
「有沒有病是需要醫生來診斷,我請顧雲來,讓他看看才行。」
顧雲?他沸騰的火熱頓時又降至冰點,又是這個名字!韓烈楓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又想在他面前表演他們都如何地恩愛與親密。
「我說不用就不用,我的身體很好,沒病沒痛的。」厚實的怒掌不客氣地切斷她的聯絡電話,怒火中燒紫脹的臉看起來是容光煥發的。
「你真的沒病沒痛?」聽他的口氣、看他的臉色,韓烈楓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掉進一個陷阱裡。
「我都說我沒事了,所以你不必召喚你的親密愛人來看我的笑話。」只要想起紫紗說他們兩人即將飛往國外雙宿雙飛,心頭的刺痛就難以忍受。
「原來你真的是在騙我。」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忿忿嚷道。「官赤雷!
你欺人太甚了!」這個人居然利用女兒製造假消息來欺騙她。
「到底是誰欺負誰,可是很難說。」官赤雷反駁道。
「你還死不認錯,從三十年前的那一天算起一直到今日,你仍然吃定我。」
「胡說!當年是你移情別戀。」官赤雷說著。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愛我。」她強硬地抗辯。
「是你自己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
「你——你——你含血噴人!」
「事實已經證明一切。」
「官赤雷,」她大吼道,胸口因氣忿而劇烈起伏顫抖著。
天啊!他現在是在做什麼?在說什麼?他不是才想藉此次的機會重新贏回她的愛嗎?怎麼反而製造出更大的傷痕來?
「烈楓,我……」他放軟了聲調。
「你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想聽!」她咬牙切齒的。「我只有一句話告訴你——我恨你!」
「烈楓……」他想阻止衝出門的她,卻徒勞無功,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滿臉的苦澀。
在樓梯的轉角處,官紫紗兩眼無神地望著身旁的歐陽飄。「怎麼辦?我們好像愈幫愈忙。」
無奈地一笑,他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演變成這種失控狀態。「別灰心,至少我們已經證明他們是深愛著彼此,況且來日方長,A計畫不行,就來個B計畫,反正最後的勝利一定是我們的!」
「也只能這麼辦了。」
************************「B 計畫想好了沒有?」官紫紗窩在皮椅內,有氣無力地直問著,憶起昨日父親失魂落魄的模樣,是既無奈又心疼。
「別太急躁,他們雙方正處在氣頭上,要是太快強行拉攏他們,只會造成更大的反效果。」他關懷備至地望著她。「倒是你,愁眉苦臉的樣子讓我好心疼。」
「呸!你的甜言蜜語好肉麻,真不愧是情場高手。」她可沒忘記自己只是先跟他合作而已,尚未解決的恩怨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他顯然受傷了。「官大小姐,請你別老把我想像成是那種到處招蜂引蝶的情聖行不行?除了你之外,我的酷相可是出了名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那些被我嚇跑的女人。」
「是嗎?我倒看不出來。」話是這麼說啦,不過他急欲澄清的緊張模樣倒讓她覺得心窩暖烘烘,滿受用的。
「瓢!」甜膩膩的嗓音伴隨門扉被打開而飄進辦公室裡,官紫紗只來得及看見一名身材婀娜窈窕的女子及一頭齊肩的黑髮從眼前掠過,再定眼看時,那名女子已然在歐陽飄的懷抱中了。「飄,你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了。」
「櫻之瑞兒?」歐陽飄顯然也被她嚇一大跳,托正懷中女子,訝異問道。「你怎麼來了?」
「很意外是不是?」她非常滿意歐陽飄的反應。「我故意不通知你,就是想給你一個意外驚喜的。」
「你」歐陽飄失笑道。「還是這麼調皮。」
櫻之瑞兒勾著他的頸項,蒙出了一抹心滿意足的笑意。
官紫紗站在一旁冷眼觀看他們一搭一唱地說笑著,也任由一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的血液直往腦門沖。什麼跟什麼嘛?這傢伙明明才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是個辣手摧花的情聖,但還沒超過三分鐘呢!他就對這名自動投懷送抱的女子表現出極佳的關心與慇勤,這算什麼?
一般女孩總是愛聽甜言蜜語,她本以為自已是個例外,可是經過這次的即刻實驗,她終於瞭解到自已在感情的陣仗裡是多麼膚淺了。
「飄,你還沒替我介紹,這位是——」說著一口流利中文的櫻之瑞兒終於意識到官紫紗的存在,一對晶晶亮亮的眸子望向悶聲不響的官紫紗。櫻之瑞兒的確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尤其渾然天成、不經矯柔造作的嬌憨氣質更是一般男人所喜愛也最想保護的對象。但不知為何?看在官紫紗的眼底,這女孩清靈氣質的背後似乎隱匿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深沉。
歐陽飄陪著笑容介紹道。「她叫官紫紗,是我的——」
「工作夥伴!」她替他接口,完全不理會歐陽飄擰眉弄眼的不滿意表情。
「工作夥伴?飄,你真是艷福不淺啊!一邊工作、一邊有美人相伴。」
像在說笑!又似在抱怨,模稜兩可的用語,讓人弄不清她真正的意思為何?
「瑞兒,她不是我的工作夥伴,她是我的——」他的話又被櫻之瑞兒打斷。
「是什麼都不重要,反正從今天起,大家都是好朋友。」櫻之瑞兒露出甜甜的笑容。「官小姐,你說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和你成為朋友?」
「該說是我的榮幸才對!」她禮貌地回應。
「飄,官小姐真的很平易近人。」她又賴進他的胸膛裡,撒嬌地說道。
「好久沒來台灣了!你帶我到處去參觀看看好不好?」
「明天吧!你人剛到,我先送你回飯店休息。」歐陽飄豈會看不出官紫紗的不對勁。
「不要!我一點都不累,人家不想一個人窩在飯店裡。」她突地高深一笑,望向官紫紗。「哦!我明白了,你是捨不得放她一個人是不是,那好解決。」她走向她。「官小姐,你陪我們一道去好不好?」
「我?」不食嗟來食,更不做超級電燈泡。「很抱歉!我想我是不能陪你們的。」她睨看著他。「歐陽先生,櫻之小姐遠來是客,你最好別掃了人家的興致。」匆匆拿起背包,甩上肩頭。「對不起,我另外有事得先走了,有空再聯絡。」
「紫紗……」歐陽飄想攔她,卻被她推出三尺外,跑出了創意大廈,滿天的陽光卻突然變得好晦暗。
她自認自己一向瀟灑、能夠完全不在乎、更只是把歐陽飄設定在普通朋友的定位上,但是為什麼?一向硬脾氣的自己卻有想哭的衝動,為什麼?
**********************「伯母,飄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啦?」櫻之瑞兒一臉天真無邪,然而詢問的語氣卻顯得有些個極端。
「應該沒有吧,我從來沒聽他提起過。」無暇細思,韓烈楓只是淡淡地回道。
「是嗎?要是沒有,那個女孩又是誰?」她提出了質疑。
「女孩?哪個女孩?」顯然韓烈楓也是頭一回聽到這種消息。「該不會是公司裡面的女同事吧,」
「不像、不像。」她使勁地猛搖頭。「我感覺到飄很緊張她的,而且我去找飄的時候,那個女孩的臉色全不對勁了。」
「會有這種事?瑞兒,這真是你親眼所見?」
「嗯!」
「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她也起了興致。
「官紫紗!」
「官紫紗?」她一怔,隨即失笑道。「瑞兒,我看你真的是誤會了,伯母可以保證!官紫紗絕對不是飄的女朋友。」
「伯母為什麼能這樣肯定啊?我看他們之間的那種感覺真的很不一樣耶!」她急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