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南扉鬆了口氣:「當然沒問題。」
行了!季慕蓉滿心歡喜,接下來她該去找唐水靜談一談。
「那我先回公寓整理一下。」
「自己要小心一點!」
在這一句關懷聲下,季慕蓉突然湧上一股罪惡感,但旋即又將它拋諸腦後,她告訴自己,她並沒有錯。
天空依舊晴朗無雲,正如她已一掃陰霾的好心情,離開沐家,她正想攔計程車轉回公寓,竟是那麼的湊巧,她瞧見了唐水靜。
呵!連天都在幫她。
「唐小姐,你還記得我嗎?」季慕蓉示威地站在她面前。
怎麼會不記得,光憑那對大眼睛,她就能輕易地憶起她曾對她撂下過的話。
「你想去找南扉是嗎?」季慕蓉喚得可親熱。
她點點頭,心頭怪不是滋味的。
「你要找他可以,但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
唐水靜只是默默地看著她。
「我愛沐南扉愛了整整二十六年,我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我們。」她挑釁地又道,「還有,我懷孕了,而沐南扉剛剛升格做了爸爸。」她有些良心不安地望著已然呆愣的唐水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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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康劫生憤怒的嗓音尖銳響起,接著一個揮手,桌上的各式精密儀器全被他一陣瘋狂橫掃,鏗鏗鏘鏘地落了地,研究室裡一片狼籍。
「康先生……」他的助手想拾起,卻被康劫生一腳踢開。
「別檢,撿了又有什麼用?全扔了算了,廢物!」他猙獰的表情令他的助手打從心底泛起冷顫來。他嘶吼著:「滾!」
「可是你……」他的助手仍然好心地想勸他想開點兒。
「滾!聽到沒有?給我滾出去,你以後不必再來了!」
「康……」
「快滾!」他瘋狂地踢他。推他,助手終於被他那瘋狂的行為給嚇得奪門而出。
「這是什麼世界?為什麼我那麼盡心盡力了,卻仍然得不到我想要的成果?」他又狠狠地踢著那座價值不貲的顯微鏡:「難道沒有他就不行嗎?非得要他的血他的肉,這才能達成我的願望嗎?可恨!」接著又有一堆東西遭殃。
在一陣狂飆發洩,做盡搗毀之能事後,他奔騰的怒火這才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過了會兒,他又自保險櫃中取出那張害他康家淒慘無比的相片來。他直勾勾地盯著相片,眼神泛出一股不正常的狂熱:「我需要錢!我得有一大筆錢!只要有了錢,我就能讓全台灣的徵信社集體出動替我調查他的下落,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他瀕臨崩潰邊緣的聲音在研究室裡詭異地迴盪著:「錢?錢?到哪裡去找錢呢?對了!找丹青,他一定有法子的,就找他去。」康劫生主意一定,飛快地開門往外衝去,這一衝,竟和剛好要從門外進來找他的李丹青撞個滿懷。
「劫生,你搞什麼鬼?」李丹青疼痛地搗著胸膛。
顧不得鼻樑上的疼痛,康劫生興奮地抓著他:「太好了!我還在擔心找不到你,想不到你就主動找上門了。」
「喂!有事慢慢說,別把我抓得那麼緊,我的手快斷了!」
「對不起!」他急忙放開。
李丹青先是瞪了他一眼,這才走進他的研究室;很不幸地,他又被室內那慘不忍睹的景況給嚇傻了。怎麼會弄成這樣?康劫生一向最寶貝這間研究室的。
「剛才地震了嗎?」
「別跟我開玩笑,我沒那種心情。」康劫生不由分說地立即把他推到椅子旁,焦急地道:「快點兒,你快給我坐下來,我有件事跟你說。」
「你是怎麼了?緊張兮兮的。」李丹青被他仿似中邪般的模樣攪得忘了自己的煩惱。
「我現在需要一筆錢,你能不能先籌個五百萬借給我?」
「五百萬?」李丹青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對!五百萬,你有那種本事,對不對?」
「劫生,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的情況。」
「我當然曉得,不過,那不是已經成為過去式了。前陣子你才告訴我,你和唐水靜又和好如初,既然沒事,那你就可以找唐家幫忙了,五百萬對他們唐家來講,只不過是九牛一毛,不成問題的。」
康幼生是那麼期盼李丹青伸出援手,可是李丹青回答他的卻是一副面有難色的表情。
「你不願意幫我這個忙?你不顧朋友了?」他氣急敗壞地大吼。
「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竟然跟我說這種話?我要不顧朋友,現在還會站在你面前嗎?」李丹青也忍不住地忿忿回道。
見他發火,康劫生趕緊收斂情緒:「對不起!是我失言,我一時心急,才會口不擇言。現在鄭重跟你道歉,請你原諒,你還是會幫我的對不對?」他唯一的希望全部投注在他這個朋友身上了。
「我是很想幫忙,可是我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康劫生的肌肉全僵硬了。
「唐水靜那女人又反悔了,不但不想跟我復合,還執意要跟我解除婚約。我都快自身難保了,怎麼幫你?」李丹青一臉陰霾。
「怎麼會變成這樣?」聞言後,他無力地頹坐在地板上。
「還不是因為那個男人從中作梗,也不曉得他對唐水靜灌了什麼迷湯,竟有辦法把她迷得神魂顛倒。」
「難道真這麼完了?」康劫生怔怔地喃道。
因為執著於研究長生不老藥,他已經得罪過太多人,沒有人願意再對他伸出援手,若他最後的依靠——「李氏企業」也宣告破產的話,那他就別想再混了。
他不甘心地咬著唇,難道他康家的命運就該是悲慘的,注定一輩子與落魄為伍,永遠沒有出頭的一天嗎?
「就因為形勢逆轉,我這才來找你商量,一起想想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唐水靜回心轉意,讓她重新回到我懷抱來。」李丹青已經不惜一切地下最後的賭注。
「你說的對!是需要想想,一定要想出個好方法來,我們才有救,一定要想個法子……想個法子……」康劫生神經兮兮地在研究室裡踱來踱去,直搔著腦袋。
本也陷入沉思之中的李丹青突然被一樣東西給吸引了去,他彎下腰撿起一張年代似乎很久遠的黑白相片,相片雖然已模糊不清,但他一眼就認出照片裡的人就是糾纏唐水靜的沐南扉。
康劫生的研究室裡怎麼會有他的相片?他不解。
「這照片裡的人是……」
康劫生緊張地從他手上把相片搶回,萬分寶貝地捧在胸口:「小心點兒,不能把它給弄髒了,這張照片可是我製造長生不老藥的唯一線索。」
「相片是線索?」他奇怪地問。
「你忘了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在找一個人。」
霎時靈光一閃,李丹青驚駭無比地張大嘴,「你是說照片裡的人就是你口中那個活了很久的長生不老人?」
「沒錯!我康家三代急欲找的人就是他,只要逮到了他,一切的難題都將迎刃而解,逮到他,我就成功了。」
「我的天!」李丹青錯愕地摸著頭,「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太不可思議了吧!天啊!我簡直不敢相信……」
「丹青,你是不是見過他了?」康劫生燃起一線希望地跳了起來,「你別站在那兒喃喃自語,快告訴我,你是不是見過他?」
「我是見過他。」他的聲音都變了調。
「太棒了!」康劫生樂不可支地抱著他又笑又跳:「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感謝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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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翻飛,捲起千層雪浪,蕭索的天空下,滿是振譎氣息。
海浪的澎湃起伏,濤聲的低喃淒訴,正如此刻她畏怕不定的心情一般洶湧翻騰。即使倚在沐南扉寬闊的胸懷裡,她依然覺得那感覺虛無飄渺,像彩色泡沫般一捏即滅,是那麼地不真切;而好不容易才與他凝聚交集的感情,更如塵埃,虛幻地被風一吹,即刻消失無蹤。
為什麼會突然漾起這樣的感受?他的臂膀一向是她最安全的港灣啊。是季慕蓉的宣告打亂了這一切,她說她懷了沐南扉的孩子。她需要知道真相,但她不敢問,也不想問;就這樣,她自我矛盾地把問題懸在半空中。
「你跟李丹青說了你的決定沒有?」沐南扉的問話拉回了她的思緒。
唐水靜苦澀地點了點頭:「說了!」
「他有沒有為難你?」
她歎了口氣,細聲道:「沒有。不過,他希望我能給他時間,他說要考慮。」
「你答應讓他拖下去?」沐南扉皺起眉頭。
「他很痛苦的。」她沉聲道:「我看得出來他對我用情很深,這回我片面取消婚約的作法令他都快崩潰了,面對這種情形,我硬不下心來強迫他立即答應我。」
「你總是這麼善良。」沐南扉搖搖頭,「如果他真的愛你,快刀斬亂麻是你救他脫離苦海的最好方法,要是他別有用心,盡早解除婚約才是你保護自己的唯一方式。」
她煩惱地直搖頭:「給他一點時間好嗎?」
他不忍再強逼她,不再勉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