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他的臉漲紅,擠出的回話雖破碎,仍不滅其志。"我不會打退堂鼓。「
「哦!"她挑弄地說。"那麼你還願不願意幫助我?'"有無心在任薰衣身畔,我動不了她的。」
「我沒要你去殺她,我只要你幫我個忙,如果事情進行得順利,也許我會對你另眼相看。"有現成的呆子可指使,不加以利用就成了傻瓜。
「你真願意給我機會?」
「只要你聽命行事。」
呵,呵,常問須笑了,只要能夠讓燕雙妃對他刮目相看,他當然可以聽命行事,啥都可以。
「雙妃,不許你後悔。」
「傻呆子……"她喃喃默念。
☆ ☆ ☆
「這是……是一萬兩黃金。 "任叢沒見識過這種陰森幢幢的怪殿,自是畏懼直顫,再看著排成一列的長恨殺手,死板的面容較之牛頭馬面不遑多讓,比當年的老爺還可怕。
「一萬兩黃金,好大的手筆。"領頭鬼魅一笑。"要我們殺誰?」
「我……不僅僅要你們殺人,也要你們救…救人。」
「救人?"他玩味地狂笑。"有趣,自本幫創設以來,接受委託殺人無數,可還沒接過要我長恨幫救人的請求,哈哈哈!」
任叢老命不顧地高問:「告訴我你接或不接?」
「別動氣呵,老丈,我可得先問清楚你打算要誰的命,又想救誰脫險?」
他深深吸了口氣,大聲道:「我要殺的那個人外號叫……無心。」"無心?"領頭一愣。"你難道沒聽過這個人已經是長恨幫必殺的獵物。「
「聽過。」
「既然我們都要殺他了, 你又何必花費一萬兩黃金要我們接下這筆生意。"這老丈不會是糊塗了吧!
「正因為你們的目標是他,惟恐你們傷及無辜,才要你們救人。」
「你要我們救的目標又是誰?」
「是個豆蔻少女,名喚任薰衣,她正被無心挾持著,刀劍無眼,我就怕你們在衝突時誤傷無辜,所以才有這筆交易。」
原來他想救的人是一直跟隨在無心身旁的那名天仙少女。
「只要你們能夠平安救她脫險,事成後願再奉上一萬兩。」
「好!長恨幫就接下這筆生意,你回去安心等候消息吧!」
☆ ☆ ☆
夜宿大地。
仰首望天,頂空正被滿天星斗覆蓋,星光點點。
而週身又圍繞著初春的翠綠,一陣又一陣的清香草味徐徐拂來,沁人心脾既涼爽又甜膩。
這晚選擇露宿穹蒼,感應從未享過的天地潤澤,被大地擁抱的滋味果然特別。
隨手再添柴枝,熊熊火舌燃得更旺,四周被照得一片暈光。任薰衣怔怔凝視朦朧的火暈,耳聽辟啪的乾柴爆裂聲,在等待展斜陽張羅晚膳回來的此刻,腦海中不禁回想起在大金皇宮所見到的動人畫面,那令人羨慕的一對壁人。
初情姐姐何其有幸;被愛擄獲、得遇良人。且這條得之不易的姻緣情路理當可以維繫得長長久久、堅貞不變。:回首再看自己,與完顏熙遭遇極似的她,何時才能追隨其步伐?同樣幸運地栽進快樂的懷抱裡呢?
她柔聲輕喟,遙遠的期待是一片模糊……注定得再經過一番風雨後吧!
休怪她如此消極,只因這趟非比尋常的大金國都之旅,展斜陽竟已不再計較親妹的大膽作為,這顯然違背常理的心態,已是在預告下一段的行程必然凶險……他了結最後的牽念,即可孑然一身地銜命直搗長恨幫總堂,再無所繫的執行冰焰門主的命令,他決定以身涉險。
奇怪?任薰衣不懂他為何就是不肯回心轉意。明知這項命令對他不公,燕徒甚至有假藉他人之手段掉他的嫌疑,可他居然還是一意孤行,為什麼?
「難道是我的影響力不夠, 份量完全無法撼動他半分。"任薰衣喃喃低語,逸出的挫敗很是感傷。
「與你無關, 只要無心想在江湖上生存,就無法抗拒門主的命令。"暗影處竟然傳出回答的嗓音。
她驚跳起來!"是誰?「
「常問須。」
確定來人相識後,任薰衣的神色才慢慢和緩下來,倒不怪罪他的冒失,只是對他的出現充滿好奇。
「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一直跟蹤我們?」
四方臉平板無痕,只有眼神掠過奇特的古怪。
任薰衣麗容一變, 秀眉微蹙打量他。"特地來找我,肯定有事。怎麼,是燕雙妃又有新詭計要施展了?「
「這回不關她的事。"口氣粗暴煩透。
「哦?」
他有些勉強,心中似乎有著某種矛盾正在大作拉鋸戰。
任薰衣也不多言,靜待他最後的決定。
掙扎半天,他終於還是說出了:「我此行是來勸告你,不要再跟展斜陽同行了。」
任薰衣愣了下。"為什麼?「
「長恨幫不是個小組織,每個成員都是首屈一指的高手,你隨同無心直闖虎穴的話……"不是他心軟, 而是如果只留下無心一人生還,那他和雙妃豈不是永無結合之日,說到底,純粹的利己主義。"……你極可能會死,到那時候……」
「不必再說了。 」她打斷他的話。"這趟路的風險我心知肚明,但就算擺在眼前的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隨同他一闖,況且,我自恃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話不要說得太蠻,這並非遊戲。」
「那又如何?即使因此丟掉性命,我也心甘情願。」
堅定的語句如鋼鐵。
常問譏諷地笑了起來。"天底下竟然有你這等傻子。「
「你也不遑多讓。」
四方臉為之一僵。
雙妃呀……常問須哀歎自己,多方的努力不僅得不到她的片刻感動,有時反會招來她噦嗦的嫌棄,該要如何作為才能教她把目光投注於他?這次的聽命行事是否可以得到她諾言的實踐?
有法可循總比無頭蒼蠅瞎摸亂撞來得好。
那麼勸解任薰衣回頭的話語也就沒必要再道了。
「你決心撲火, 我也無權攔你去送死,只要你別怪我沒事先警告過你。:」"放心吧{即便因此把命給丟了,我也不會化成厲鬼找你報仇。「
她居然能說得如此輕鬆、不以為意,到底在她的生命裡頭,有沒有危險這兩個字的存在?
常問須滿腔疑慮消失在樹影暗處,任薰衣不禁苦笑。
「常問須又來找你?"冷不防的寒語驀地繞上。
猛地回身,撫住急劇的心跳,展哥哥無聲無息的輕功遲早會把人給嚇死。今晚是怎麼回事?都以神出鬼沒的方式現身。
「你嚇了我一大跳。"她嬌嗔地抗議。
「做了虧心事?"展斜陽語氣不善。
「又冤枉我。"她倒抽一口涼氣。
擱下打來的野味,冷然的面容泛出對她輕率的不悅。身為女子,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與別的男人放聲談笑?無視禮范。
而常問須又是何種居心?他不是對燕雙妃癡迷到癲傻的地步,怎又別具用心地接近任薰衣,打的是啥主意?
「他究竟意欲何在? 為何總是三番兩次糾纏於你,甚至苦苦追蹤?"明知無的放矢的卑劣,但他怎麼也忍不住胸臆間快要炸開來的揣測,非要探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他只是好心地給予我意見。"任麓衣委屈地據實相告。
「什麼意見?策動你離開我。"他妄加斷言。
「不是這樣子的。"他怎會想到那裡去?
「不是嗎?」他冷冷一哼。挑起山雞,逕自處理今晚的食膳,無意再搭理她。
「展哥哥……"任薰衣迎向他蒙上冰霜的臉龐, 伴坐他身畔,沉重的告白不畏地迎向他的鋒利寒芒, 她必須把話說清楚。"相處數個月了,你難道還視我為不貞的娟婦?」
他別過頭。
「不要這樣……"小手輕覆上他的大掌, 美麗無瑕的面孔映出傷心的哀怨,直直瞅動他回過首的雙眸。
「我會無所適從的。」
她心一悸,繼續道:「害怕、茫然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我,我不知該怎麼做才能夠獲取你全心的倌賴?」
落寞之色淒迷住臉龐。"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疲憊、渴望得到休棲的心願,苦澀得像一張綿密不透氣的網,緊緊將他纏繞住,他並非鐵石,如何不去動容。即使有個小小聲音不斷警告:這是戲,全然不可信。但是憐惜、心疼、一湧而上的關懷心意不可抑止。
星空下、火光中,灼灼視線放射出他的熱情,熾熱的眸光毀滅了她所有的感官運作。
她緩緩閉上眼簾,等待相契相屬的時候來到。不遑多等,炙熱的唇就烙印上她的粉頰、滑下玉頸、勾魂攝魄的來回流連,肆無忌憚地吸吮著她。
思考停頓了,只覺腦中轟轟作響,再無法自持的顫抖了下,衣帶終至不悔地全然敞開……
盼星空見證、暨諸神庇佑,願兩心相知相許,掩情永結。
哪管世道多舛、前程多難,任薰衣更願立誓。
「與你同生共死。"在狂喜中,在他耳畔邊道出她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