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小柔是我的妹妹!我有責任保護她!」他竟敢在她的地盤撒野! 「我不反對你保護她,但也請你記住,柔兒的丈夫是我,現在保護她是我的責任。」
耶律晴不知該作何反應。
若說他有陰謀,看他這般維護小柔的模樣,又讓她心軟。但他若沒有異心,為何才新婚就慫恿小柔跟他一塊兒回月氏?兩國聯姻之初早協定羽燎算是入贅耶律家,既然如此,他就不該有回月氏的想法。
「羽燎,無論你怎麼說,我是絕不會讓小柔跟你回去的。請你認清你到匈奴國來的理由,若要說你是人質也不為過,二太子,你曾聽說過人質還可以回國探親的嗎?」她撂下話來。
這樣侮辱的話讓他怒火中燒。
人質!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耶律晴,你別逼人太甚。今天我還站在這裡聽你放肆,全是看在柔兒的分上,既然兩國協議和親,自是以不挑起兩國爭端為先,身為一國未來的儲君,希望你別太感情用事,否則惹火了我,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冷冷地回答,從頭至尾,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你敢威脅我?!」她不敢相信她耳朵聽到的話。
「我只是就事論事。」
「好,羽燎,你好樣兒的!無論你用什麼計謀,我是絕不會答應讓小柔跟仍你回月氏的!別以為你騙得了小柔,就可以騙過我!」
「你這女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是不可理喻,但至少我不容易被欺騙!」
「你——」他為之氣結。「耶律晴,你真是可悲。」
「你說什麼?!」
他搖頭。「我說,你的心中充滿了邪惡,從來不能相信除了你自己以外的人。我替你感到悲哀。」
「你——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心裡明白。」他直視著她的雙眼。「只是我不明白的,為什麼同一父母所生,柔兒卻可以那麼地單純善良,而你竟——」他不再說下去。
「你——」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竟然這樣形容她! 「耶律晴,我很慶幸,我娶的不是你。」撂下話,他立即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大殿。
???
「羽燎!你這個該死的東西!」她喝下一口烈酒,狠狠地咒罵著。
他的話重重地傷了她。
更可悲的是,他說中她內心的痛處。這讓她更覺痛苦。沒錯,她跟小柔相比,小柔就像個不沾塵的天使,而她,卻是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也因為如此,每每征戰過後,她總要見著小柔的笑才覺得安心。
表面上看來,小柔似乎需要她的保護,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她在依賴著小柔。
試想,一個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女魔頭,到了天使的面前,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只有在看見小柔的時侯,她才會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對的。因為,她保衛了千千萬萬像小柔這樣的天使。
她也是個女人、也想要被人保護,如果可以,她又何嘗願意征戰殺伐?又何嘗願意活在詭譎陰謀之中?然而,若不如此,她的子民又靠誰來保護?她的家人又有誰來守護?
他怎麼能那樣責難她?! 她的心一陣陣抽痛。她原以為,長年征戰的他,會懂得她的痛苦。畢竟,他們都同是保家衛國的戰士,同樣經歷過殺人和被殺的痛苦。他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想法。但她萬萬沒想到,在他眼底,她竟是如此不堪。
他會愛上小柔,這是必然的。像那樣在戰場上殺伐的人,都會渴望著一個能撫慰他們受傷心靈的天使,而小柔,正是那個天使。
本來,知道他是那麼護衛著小柔,她應該覺得安心的,但隱隱之中,她卻又產生了不該有的強烈妒意。
她嫉妒! 嫉妒小柔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愛!嫉妒小柔可以沉醉在愛人和被愛有幸福中!嫉妒小柔——得到了他! 小柔是個被保護在溫室裡的花朵,要單純、善良是多麼簡單的事,如果她也是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又怎會有今天的她。難道,這對她公平嗎?
他憑什麼拿她和小柔來比較! 「不!」警覺到自己內心的想法,她突然呼喊出聲。
她怎麼可以有這麼可怕的想法!小柔是她最疼愛的妹妹,她怎麼可以這樣嫉妒她!難道,她真如羽燎所說的,是個內心充滿邪惡的魔鬼! 不!她不要成為那樣的人!她絕不是他所說的那個樣子! 「耶律晴,鎮定點!」她告訴自己。
她為什麼要在乎他的想法?他只是個外人。而且,還是個月氏人。就算他說的是事實又如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人、為了百姓著想,無論對她是好是壞,她都必須繼續下去,這是她的選擇,她必須走的路。
她不必要任何人明白。
因為,她是人見人怕的「玉面羅剎」。
她不需要人愛她、瞭解她。
他們只要——「怕她」,這就夠了!
第四章
「該死!」在走回寢宮的路上,他忍不住懊惱地咒罵著。「真他媽的該死!」
想起方才耶律晴聽見他話時臉上的神情,他就覺得於心不忍。
其實他知道真正的她,並不是她所說的那樣。他羽燎征戰沙場、閱人無數,怎會看不出她其實是個面惡心善、刀子嘴豆腐心的笨女人。
但他就是無法看見她封閉自己,用攻擊、不信任的姿態來護衛自己的家人。更讓他覺得氣憤的是,她竟然不信任他! 當然,她這樣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若換作是他,或許他也會採取同樣的態度來保護自己的家人。但,他就是無法忍受她如此地對待。
是以,每每看見她那樣的姿態,他就忍不住要激怒她、徹底瓦解她的心房。
但他又往往在那樣傷害她之後,深深懊悔。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態,這讓她更覺得生氣,氣自己的舉止簡直幼稚得可笑! 試想,一個年輕女子,要獨自處理國事、家事,必要時,更要面對戰爭的殘酷,這要用多少的心力才做得到?
想到這裡,他不禁為她感到心疼。
那樣一個嬌艷如花的女子,應該是被人疼愛,而不是被重重的枷鎖鉗制住的。她們的父親,也就是現任的匈奴王,竟忍心讓自己的女兒承受這一切,實在是太不負責任。
「救命啊——來人!快來人救命啊!」
正在思索,突然一個奴婢跌跌撞撞地自前方慌亂地奔跑過來。
「救命啊!駙馬爺!救——」她像是遇到了救星似地奮力跑向他,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回頭就跑。「快——快啊——」
「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拉住她,試圖要她鎮定下來。「你有什麼事慢慢說,我會處理的。」
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三公主她——她剛才說累了要小睡一會兒,要我半個時辰後叫她,可是我剛才叫她……卻怎麼叫也叫不醒……駙馬爺,你快想想辦法啊!」
「什麼?!」他如遭雷殛。「快傳御醫!」
根本來不及思考,他立即施展輕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瘋狂地朝柔兒的方向飛奔而去。
???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怎麼也喚不醒躺臥在床榻上的柔兒,他簡直要被這樣的情景逼瘋了。
不久之前,她還好好地坐在這兒,開開心心地跟他討論要回月氏的事,然而,才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卻已經昏迷不醒。
這該不會是老天在開他的玩笑?
「柔兒!你醒醒!你再不醒來,我可要生氣了!」他威脅著,而耶律柔卻始終維持著他進來時的模樣——一動也不動,臉色雖然蒼白,卻帶著一抹奇異的微笑,像是在做著什麼美夢似的。
數位御醫圍著柔兒把脈、觀察,個個卻只是一味地搖頭,臉色凝重。
「該死!該死!他媽的該死到了極點!」他緊握雙拳。「你們究竟查出什麼原因了沒有?!為什麼柔兒一直昏迷不醒?」
「這——」圍在房內的御醫們個個面有難色,好不容易才有個人出面囁嚅地道。「駙馬,三公主的身子本來就弱……什麼時侯會出問題,誰也說不準,要不是大公主細心照顧,只怕這事早就發生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忍不住大動肝火。「你的意思是說,柔兒能活到今天還算是她命大,現在昏迷不醒,你們也無計可施?!」
「駙馬——微臣實在是——」
「實在是什麼?!你們什麼都不做,難道是要眼睜睜看著柔兒死去?」
一群御醫一聽他這麼質問,嚇得「咚地」一聲統統跪了下來。「微臣不敢!但——三公主脈象已散……只怕是……藥石罔效了啊……」
「夠了!」一群無用的飯桶!顧不得這些人的想法,他彎下腰身一把抱起柔兒,拉起被褥裹住她轉身就走。
「駙馬!您要帶公主上哪兒去?!」御醫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