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捉回了她。「為什麼失眠?為什麼哭泣?」語中儘是心焦與憐惜。是為了他嗎?他不敢想。
「別管我。」她收攝泫然欲泣的心,自桌上取來一份文件。「這是今早我要律師擬好的文件,你簽一下。」
他眉心糾結,執起了紙張。這是一份財產讓渡書,所有堅石企業的資產,以及太古集團的半數產權,全部過到了他的名下。
「這是幹什麼?」他擲下了文件。
「這是你應得的。」她站起身背向他。「你跟了我七年,太古集團的一分一毫你都有份,我不過是把你該得的先給了你。」
「為什麼?」他不明白,難道是昨夜的藥下得太猛,讓她對他徹底的失望了?
「不為什麼。只是——我想你也該自立了。我不能一直這麼牽絆著你,阻礙了你的發展。」她回身,眼對上他的。
他望入她眼底,兩人的視線緊緊地膠著,誰也不肯先移開。
「好!我簽!」他拿起了文件,龍飛鳳舞地簽下石磊兩個大字,然後抬頭對著她道:「從今天起,太古集團的產權我擁有一半,我決定要搬進這個辦公室。還有,別再叫我小磊!」說罷,砰地一聲甩上了房門。
他不會任她這麼輕易就放棄的!
???
「這是怎麼回事?海關為什麼扣留我們的貨?你知不知道那批電子零件價值十億美金!如果月底無法如期出貨,公司是承受不了這種損失的!」
「是……這個……原因我還在查,目前海關不肯放行,說是按規定須等他們勘驗確實沒問題後才能通關。」
「見鬼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們是要錢嗎?要錢就給錢好了,總之,我這批貨絕不能出問題。」程浩一忿忿地拍著桌子。
「報告董事長,我試過了。可對方真不知是什麼來頭,軟硬不吃,怎麼好說歹說都沒用。據說……是有人通報我們公司這批貨藏運毒品,所以……」
「他媽的!我運毒?是誰放的風聲?」
「這……不清楚,但聽說是極有背景的人,所以這次海關極為謹慎。」
「你給我聽好,我不管是誰放的風聲,去給我動用一切背景讓這批貨出來,還有,阻止新聞界那些吸血鬼發佈任何對我們不利的消息,快去!」
「是。」
第六章
「今天凌晨兩點,高雄海關接獲線報,一批由程氏貨運運送的十櫃貨運藏有大量毒品,目前貨櫃全由海關扣留詳細盤查中,尚無更進一步的消息,而程氏企業董事長程浩一則鄭重發表聲明,程氏一切交易皆屬合法,並無任何不法情事。」
「怎麼樣?這樣的情況你滿意嗎?」石磊關掉電視,深吸了口煙,轉身望向柳望月。
她點了點頭。「這只是開始。」
玩著手上的卡片字條,她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永遠不要放棄希望。
如果可能,我願承擔你的一切苦楚。
愛你,是我一生的夢想。
藍天、綠地、你和我、一個深情的擁抱,世界就已美好。
一張張的字條、一張張卡片,一字一句都牽動她的心。雖然,她不知道寫這些句子的人究竟是誰;但他寫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就像已經認識了她一輩子似的。從認識小磊以來,從沒有人帶給她這樣的感覺。
有時,甚至她在為小磊的事傷心時,這樣小小的字條反而為她帶來些許安慰。
以至於在全心想要報仇的時刻,竟會為這樣一個毫不相識的人分了心。
「你在看些什麼?」察覺她的分神,他停下了話,湊上前去。
「沒……沒什麼。」她急急地收起了字條,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即使親如小磊。
這樣的舉動,使得他的臉色有些異樣,但他卻也不說話,只是收回了身子。
「好。那麼接下來的事你就別管了,由我全權處理。」說完,他接著拿起電話,對著話筒道:「李經理,放出我們收購的所有程氏股票,越快越好。」
「什麼?!」聽見這樣的決策,望月急得上前搶下他手中的電話。「小磊,你瘋了?那些股票是我們花多少錢才收購的,你竟然——」
不容她繼續說話,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自己。「我說過——別再用那兩個字叫我!」
她驚愕,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放開我!小——石磊!你放開我!」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對這樣的稱呼有這麼大的反應?一直以來,她不是都這樣叫他的?不叫小磊叫他什麼?她可不願跟尹如蘋一樣喚他「磊」。那,不是她的小磊。
石磊?他挑眉。至少是個開始。
她轉著吃痛的手腕。「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掉程氏的股票?還是為什麼我突然之間變了?」
「都有。」她黯然,低下了頭。
就算他變得不再像以前的小磊,卻仍最瞭解她的想法。但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夕之間一切都變了?難道她的割捨仍不能避免這些傷害嗎?
瞥見他譏誚的神色,她的心,陣陣地抽痛;彷彿一夕之間,屬於她的溫柔和關懷全都消失了。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將他推離自己身邊的嗎?她不禁要懷疑,自己做的究竟對不對?
「股票的事很簡單。」他重重地跌回躺椅,輕鬆地仰靠著。「海關的事一公開,程氏股票必定大跌,我當然要趕在這之前全部拋售,賺他一筆,順便鼓勵跌勢,讓程氏的聲譽重挫。然後……趁他們虧損之際,再以最低價全面收購,這樣,豈不是一舉數得。」他笑。「至於我為什麼改變……那得要問你了。」他緩緩起身,捻熄了香煙,逼進她。
「問我?」她不由得連退了幾步,被他臉上的神情嚇著了。
他的小磊一向是溫柔的,從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那眼底,像是有把火焰似的,直燒她心底,像要奪去她的靈魂。
「沒錯,問你。」他欺身上前,再度逼得她步步退後,最後,她被鎖在牆與他的胸膛之間。「我一直想問你——」
「小——小磊!你——幹什麼?」胸臆間混合著煙味與汗味的男性氣息,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想幹什麼?」他騰出一手,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我現在最想做的是——這個——」
天地彷彿在瞬間發出轟然巨響。
他吻她?!這樣的認知讓她震驚不已。不!事情不能是這樣的!她奮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企圖脫離他的掌控。但他卻將整個身軀貼上了她,騰出一手輕鬆地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另一手,則穩住她的後腦不讓她擅動。
「唔——」她想開口,所有的話卻全數落入他嘴裡。
順勢,他加深了這個吻。
一個她燃燒幾至沸騰的吻。
他的舌,輕輕勾勒她的唇線,留下一道清涼。既而,一個輕如點水般的唇瓣,輕啄著她的。他的唇,帶著點冰涼,卻又同時如此地火熱和柔軟。她不曾記得有人這麼吻過她,只覺腦際一片空白,一股熱流自上向全身延燒,燒得她幾乎要癱軟下去。
像是察覺了她的情況,他極自然地將她兩手移至自己肩上,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臀,撐住了她即將下滑的身子;而他的身軀,正以極親暱的姿勢緊緊貼著她。
一個柔軟、一個堅硬,幾乎是完美的結合。
突然間,他的舌毫無預警地侵入她的,引得她全身一陣輕顫。
「啊……」她不自覺地呻吟出聲,卻恰好讓他的唇舌更深入,奪去她的呼吸。
她的心狂跳,如擂鼓似的大聲。所有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全衝向大腦,炸得她失去了知覺。她幾乎無法再承受更多,突然,他的身軀稍稍後退,像是要結束這個吻;然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讓她反射性地勾住了他的頸項,不讓他離開。
這舉動,讓他自喉際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挫折的呻吟。
「望月!」他沙嗄地低吼,將自己硬生生抽離她,重重地喘著氣。
在她還沒恢復之前,他早已將她的頭輕按在自己頸側,試圖平息她劇烈的心跳。「天!望月,你會讓我瘋狂的!」
她一時仍無法思考,只知道自己和他緊緊偎著,兩人的心跳和喘聲息息可聞。
老天!他吻了她!像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那樣瘋狂地吻了她!而她,竟然也享受了那個吻!
他的呼吸漸漸平息,輕輕地放開了她。而在沒有他的力量支撐下,她整個人竟順著牆癱軟滑下,不敢置信地跪坐在他跟前。
他跟著她蹲下,鎖住她因情慾而氤氳的雙眼說道:「想清楚,我早已不是當年的石磊,而你——經過我剛才的證實——望月,你純潔得一如剛出生的小白免。」
他撫著她滾燙的頰。「記住!我只是做了七年來一直想做的事。別再把我當孩子看……」
她仍一臉茫然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