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也不確定她真的就是殺人魔了?」文若儒追問。
「是……是,我只是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請大人網開一面,饒了我一條小命吧……」說著,還暗暗擰了兒子一把。
「哇--娘--」見母親哭泣,小虎子不知怎的也跟著大哭起來。「不要……抓我……娘啊……」一大一小,哭得驚天動地。
這下,連舞秋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文若儒轉向李捕頭。「李捕頭,依您看,現下該怎麼處置?」他極自然地將主導權交還到李捕頭手上。給人面子,就是給自己方便,他笑笑地搖扇。
像李捕頭這種人,爭的不就是個面子,若是讓他下不了台、失了面子,實在是徒增自己的麻煩。
「大膽刁婦!」李捕頭一聽對方這麼開口,隨即把握機會,展現神捕的威風。「竟敢是非不分、事實不明就胡亂報官,分明是想陷本神捕於不義!來人!」
「屬下在。」九位官差聽令。
「把這刁婦給我拿下,打人天牢!」李捕頭一聲令下。
「饒命啊!大人!』大娘哭得呼天搶地,小虎子在一旁也哭得泣不成聲。
舞秋聞言,捉緊了文芳儒的衣襟。這樣好嗎?這大娘也不過是多話、愚昧了些,犯得著將她打人大牢嗎?要真是如此,那小虎子該怎麼辦?「思公」
感覺到身後捉緊他的小手,他緩緩開口。「李捕頭,這位大娘不過是一時糊塗,幸好李捕頭您明察秋毫,不至於讓她釀下大禍,不如……」文若儒刻意不接下去.抬起一雙精光內斂的黑眸,直望向他。
「呢……」李捕頭有些愣住了。這時候,他應該說什麼嗎?「這個……好,算你命大,本神捕就大發善心、網開一面,下回要再有這樣的事,當心你和你兒子的小命!」
「是!」大娘立即止住了大哭,一把撈起兒子。「多謝大人開恩!多謝大人開恩!那我們……真的可以走了?」
「還不快滾!」李捕頭吼。
一溜煙,大娘挾著兒子,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好了!沒事了。」李捕頭拍拍手。「去去去!大夥兒別再圍在這兒,做自己的事去。」他開始驅散人群。
趁著人群尚未散去,文若儒緩緩開口,朗聲讚道:「李捕頭果然是宅心仁厚、英明睿智,不負一代神捕的美名哪。」
良言一句三冬暖。文若儒含笑。如果這捕頭還會繼續當差下去,那麼希望這些讚美讓他下回在面對百姓時能仁慈些。
李捕頭笑得簡直咧了嘴。「哪裡、哪裡,文大人過獎了!」嘴上這麼說,望著人群尊敬的眼神,卻直是樂得心花怒放。
「好說,李捕頭過謙了。」文若儒揚起白玉扇。「那麼,李捕頭;現在,我可以將人帶走了?」
「當然!這是當然!這女人什麼罪都沒有,大人想帶她上哪就上哪兒,下官不敢有任何意見。」李捕頭手一場,其餘九名官差立即排成兩列縱隊。「大人,既然這兒沒事,那下官就告辭了。」
「李捕頭,請。」
「來人,咱們收隊!」李捕頭一聲令下,整隊離開。
望著官差的背影,眾人覺得無趣,也隨之漸漸散去。
剩下的,只有葉舞秋、文若儒和家僕阿福。
「呼」舞秋鬆了一口氣。她差點就要葬身京城了。要不是他--「大人,」她抬眼,晶亮的黑眸裡寫滿了崇拜。「受人點滴,自當湧泉以報,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葉舞秋日後定當回報。」
他忍不住微微皺眉。
聽她叫這一聲恩公,他便知道事情不妙。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他將白玉扇插人腰間,扶起她的臂膀「這思公……稱不上。」順道替她提起了食籃,放人她懷中。
她接過,身子卻不由得晃了一下。卻同時驚訝地發現他拉住她的手,有著不同於他文質外表的力道。這籃子這麼沉?她還得用雙手抱著才成呢,怎麼瞧他文文弱弱的,卻一隻手就輕輕鬆鬆地把籃子提起來。看來,他是真人不露相。
「阿福,咱們走。」文若儒開口,一把白玉扇瀟灑地抖開。
從方才至今,他管的閒事已經夠多了。就算對她再好奇、再有興趣,也不想替自己找麻煩。從她的反應看來,他知道她必仍有事相求,若再繼續讓她糾纏下去,只怕要惹上一身麻煩。
「葉姑娘,京城人心不比鄉間,你找著了人,還是快回鄉去吧!在下告辭。」他收扇,輕輕一揖,旋即瀟灑地離開。
「唉,等等我啊--」她愣了一愣,一手抱著提籃,一手拉起裙擺,急忙地跟上前去。她怎麼可能讓他就這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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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恩公!」
他走得越急,她在後頭跟得越緊。
瞧這人心眼少心腸軟,連臨走都還要叮囑她幾句,她要是不賴定他,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在這京城裡,她人生地不熟的,總得有個靠山才行,就是他了。更何況,他還是座了不得的「大」山呢!
「大……少爺,那姑娘還在後頭跟著呢!」阿福邊走邊回頭道。「還是,要不要我去打發她走?」
「用不著理她。」他大步前進。「久了,她自己無趣就會離開了。」自他有記憶以來,身旁總是圍著一群女人,說他不愛女子,倒也不真,只是眼前,她的美竟令他心動。對他來說,這便代表了麻煩,而他現在最不需要的,正是麻煩。
「恩公!恩--公--」她在後頭跑著,有些乏,也有些惱了。
怎麼每個男人都要躲她?
想來她生得也算花容月貌,個性更是活潑可愛,清泉鎮上,誰不愛護她幾句,可偏偏,楊羽見她像見著了債主似的,而眼前這個「恩公」,更是跑得比什麼都還要快,難不成,她真有這麼可怕?「唉喲--」她突然跌扑在地,手上提籃裡的銀兩也跟著灑了一地。
文若儒停下了腳步。
「嗚……好疼、好疼,嗚……」她摀住臉,嚶嚶啜泣起來。「姐姐,你在哪兒,舞秋好慘哪--嗚--」
這番話,讓他忍不住慢下了腳步。
「老天爺!你太狠心了,讓我一個人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差點死了,現在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卻又被人嫌棄……嗚……還受了傷……嗚……」
他終於停下,仰天歎了口氣,只得旋開步子回到她身邊,彎身蹲下察看。「你怎麼樣了?」
「好疼……」她抱住腳踝。
苦肉汁,百試必靈!她暗暗吐了吐舌頭。
「大少爺,這讓小的來就可以了。」阿福連忙跟著蹲下,想察看姑娘的傷勢。
「看樣子,應該是扭傷腿了。」他伸手要去碰。
「喂--」舞秋有些急了,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阿福!」文若儒皺眉,厲聲制止,一手格開阿福,逞自按上了她的腳踝。
「這兒疼嗎?」
阿福愣在當場。
「不……」舞秋搖搖頭,一張粉頰卻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雖然,假裝跌倒的是她,可生平第一次,她被個男人按住了腳踝,她有些不知所措,現在要抽腿,也太遲了些。
「還是這兒疼?」他的一雙大手按住的地方雪白粉嫩,柔滑的膚觸,令得他有些心猿意馬。但奇怪的是,他卻看不出她究竟是傷了哪裡。
「你……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在這兒好了。」她幽幽地垂下眼睛。「我也只是想報恩公的大恩大德,誰知道,恩公卻不領情。嗚嗚……」她吸了吸鼻子。「我還是自已留在這兒,等找著姐姐我就走;要是沒找著,方才也有人說了,願意娶我做小,人浮於世,我一個女人也只得認了。」
文若儒蹙眉。她想嫁人做小?
「你尚未成親?」他開口問。不可否認,得知這樣的消息,他竟有些許的欣喜。可欣喜……不該是他有的態度。
另一方面令他疑惑的是--一既符合秀女資格,又未曾成親的女子,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
「我……是……啊,那又怎麼樣?」她有些支吾。她跟楊羽也不算是成親吧?反正人在京城,她怎麼說都不會有人揭穿她;而且--下意識裡,她並不想讓他知道太多。
「家住哪裡?」他的神色凝重。
「我家--哎喲!我的腳好疼!」她抱住腳踝,珍珠大的淚滴一串串流下。「疼--」她咬住下唇,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不知怎地,他竟黨心上一緊。「真傷得這麼重?」他皺眉,一彎身,將她整個兒攔腰抱起。「阿福,回府去!」他不能任她一個弱女子留在這兒。
「啊!」她驚呼,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嚇著了。他怎麼--」瞬間,她的心跳加速,在他堅實的胸前,她可以感受到他近乎灼熱的體溫,和環繞住她的臂膀。
他--「大人!府裡--」阿福猶豫著。這姑娘來路不明,這麼輕易就將她帶回府裡,不會有事嗎?大人向來有女人緣,這是誰都知道的,可今天,他頭一回見到大人會主動抱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