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真是的,冷兄的酒力怎麼如此之弱,才不過兩杯黃湯下肚,就說醉話。剛剛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我瞭解,我瞭解。」故意放大音量,張裘這些話當然是說給那些「隔牆耳」聽的。
可惜,謙謙又再度糟蹋了他的心意。「我沒喝醉,張兄。我很清楚我說得是什麼話。我也不怕再說一次,本來嘛!戰爭這玩意兒有什麼好?歷代名君哪個不該為黎民百姓著想,和金人交戰如此之久,民不聊生,就算現在戰況稍有點好轉,我們不是更該乘此時和金人議和,就算咱們吃點虧割點地、賠點錢,只要能換得太平,不就是天下萬民之福嗎?」
「砰」地一聲,他一敲桌更引起眾人側目,但是主角還是一點都沒收斂地往下說:「我說,像這種聽不進忠臣進諫、執意孤行,還因此對我大發脾氣的君主,我才不希罕為他辦事呢!」
「我看,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咱們換個地方聊吧!不如,我有相熟的藝妓,她最擅長說笑話了,我帶你去換換心情,解解悶。」
拗著不讓張裘將她拖離現場,謙謙嘟著嘴大叫:「我偏不,我偏要在這兒叫到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個昏庸的--嗚嗚嗚!」
張裘摀住他的嘴,拉住他的手腕就往外拖,「抱歉啦,各位同儕,冷少傅有點喝醉了,剛剛說的全是醉話,大家不要放在心上,聽過就忘。明白嗎?拜託各位啦,我現在就帶他離開,不驚擾大家了。」
明知現在這麼講也是亡羊補牢,早知道就不要答應他來這兒喝酒,要解悶排除心中的郁卒多得是地方可去。張裘實在不懂如此在天子腳下挑釁天子的怒氣,對冷謙謙有啥好處,嫌麻煩還不夠多嗎?
一直到皇城東門外,張裘才放開手說:「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不是豁出去不要命了?在那種地方說那種話,分明是自找死路呀!冷兄。」
冷謙謙僅是回以一個微笑。
這可好,離開皇城才安靜。張裘無奈地搖頭,「我真不懂你在想什麼,平時見你冷靜又冷漠,偏偏卻都用錯地方。
可以吵鬧的時候,你笑而不語,該住目的時候反倒是聒噪地說出一堆嚇人的話,你的神經該好好給太醫們檢查一下才行,肯定有病。」
「我的神經沒有問題,張兄。有問題的是你的眼睛。」笑著這麼說,冷謙謙優雅地轉身,朝返家的路上走去。
「我的眼睛有問題?」不解的張裘追上別去,「我的眼睛哪兒有問題?你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呀?冷兄。你把我弄迷糊了。」
「有些事你還是迷糊的好。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謝謝作陪我喝酒。等會兒我還有事,恕我先告辭了。」
「喂!喂!」就這樣把他打發了呀!
忽然到什麼似的,冷謙謙停下腳步轉身笑道:「還有件事忘了提,以前你曾問我關於家姊的事,一直沒告訴你,其實她已經有意中人了,而且現在追隨她的意中人相親相愛的游南海去了,一時半刻可能不會回中原。所以,很遺憾,請你放棄吧!」
「咦?怎麼這樣……」
等到張裘從打擊中恢復,才發現冷謙謙早已溜得不見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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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王北街,冷少傅府前。
叩、叩、叩。甚少有人會挑這個時候到訪,讓寧靜的府第內的人有些驚訝。
「好、好,就來開門了,不要再敲了。」一位上了年紀的門僮將門栓卸下,「咿呀」地打開門,揉著惺忪的眼問道:「請問您找誰呀?」
「您家公子在嗎?」
「在是在,您是哪位要找他?」門僮睡眼睜亮了點,狐疑的看著眼前這名一身深黑斗篷半遮著臉孔的高大客人。
「煩小哥通報一聲,就說有位『趙公子』要找他。他就知道了。」
「趙公子?」上上下下地再打量了一次,門僮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好吧,您請稍後,我進去通報一聲。」
站在門前的男子等了一會兒,見到府中奔出一條人影,看得出是慌忙從睡眠狀態被吵醒,一身素衣單掛,連鞋都未及穿好,冷謙謙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出來。「您您在這個時候跑來做……呃,算了,您還是趕快先進來吧!萬一被外人瞧見就麻煩了。」
趙闕微笑著,任由她拉著自己進廳門,聽她退開左、右奴僕,讓兩人得以獨處。紅通通的臉頰上,有著分明的怒意,雖已數日未見,她卻變得更加秀色可餐,讓人恨不能一口吞下……不,吃掉太可惜了,應該要將她作成掌中偶,隨身攜帶,隨時可以玩賞。
「宮內有什麼事發生嗎?否則您怎麼會突然跑到這兒來?」從驚嚇中恢復,謙謙終於開口問道。
「宮內沒什麼事發生,就是少了你,失了許多樂趣。」理所當然地說著,他放眼四周打量著她家中擺設,「嗯……地方雖不大,但整潔乾淨雅致舒適,原來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我一直想找機會來看看呢,今日總算一見。」
「聖上!」顯然不接受他因為這樣的原因,就半夜跑到她家中,冷謙謙壓低聲音地叫道:「房子您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可是您知不知道,這個時候跑來這兒,萬一被人發現……」
「你是說會很不利於我們正在進行的事?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我今天外出。」那是當然了,因為趙荃還在宮中宴客,其他人又怎麼可能會知道他有個分身悄悄溜到宮外呢。
謙謙用目光告訴他,她並不這麼認為。
「唉,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嗎?」趙闕走近他,謙謙立刻警覺地後退,「你這種態度實在太傷我的心了,謙謙。」
什麼時候她從「冷少傅」變成「謙謙」了?她可沒忘記,上次讓他接近自己,結果發生什麼事。「因為聖上太愛開玩笑,有了上次的教訓,謙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我可不是蛇呀!」
比蛇還可怕。亂灑魅力,連她這個下臣都不放過。明明宮內就有那麼多女人,為何偏偏就愛整她呢!害得她如此提心吊膽,除了得擔心自己「貞操」問題,還得擔心自己女扮男裝的事要是被拆穿了,得吃上「砍頭」的欺君大罪。
「聖上當然不是蛇,而是人中之龍鳳,所以像我們這樣的平凡小民,才更該保持距離,免得玷污龍體。」
「喔,這句話有意思。我不介意被你『玷污』呀,謙謙。」』
真想咬掉自己舌頭,謙謙紅著臉說:「總之,如果聖上沒有其他事,還是快快回宮,別被人發現你私自跑到我這兒來,就像您說的,我的確怕這會壞了聖上大計。好不容易現在才有點進展,不能讓那些人起了疑心,看出我們的計策。」
「你這樣左一句計策、右一句大計,怎麼讓我覺得在你心中,這個翻案的事比我還重要。早知道這件事會佔去你如此多的心力,讓你連我這個皇上都不顧,就不把這件事交給你辦了。」
目瞪口呆的謙謙暗道:跟「事情」吃醋,你有沒有搞錯?
「任何時候,我都希望是你心中排行第一的。」
拜託,謙謙頭痛的摸摸自己額頭,她為了復仇一事弄得心力交瘁,哪還有精神安撫這位「吃醋」的皇帝。可是,不安慰安慰他,萬一他真的收回成命,不讓自己再辦這件案,那也是個大問題。
「臣的心目中,當然永遠是聖上您排第一位的。」
「喔?這樣嗎?我怎麼覺得你說得沒啥誠意。」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謙謙忍住內心爆發的怒火,再次搔搔頭說:「臣的心意隨時都可以讓聖上檢視。」
「好,這可是你說的。走吧!」趙闕高興地牽起她的手,望著左、右兩邊通往後廂房的珠簾門,「哪一邊通往你的寢閣?」
「我的寢閣?為什麼要找我的寢閣?」
「不是隨時都可以讓我檢視你的心意嗎?不脫掉衣服,我哪看得見你的心呀?還是你打算在這大廳之上做呢?雖然有點大膽,但是只要你不介意的話……」
實在是,謙謙忍無可忍,甩開他的手說:「就算我脫掉衣服,你也看不到包在皮肉裡的心呀!您到底在想什麼嘛!真是的。」
「嗯,忍著怒氣的臉蛋夠俏,可是發火的時候就更艷麗動人了。哎呀,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養成習慣,忍不住要逗你直到你生氣為止呢!」
「別任意把人當成玩具了。聖上!」
「那不當玩具,做我的情人如何?」
「情……情人?!」
「沒錯,情人。別擔心,我技巧很好,絕對會讓你得到滿足。來,不要客氣,飛入我的懷裡吧?含著挪揄的笑眸盈滿惡作劇的喜悅,大大伸開雙臂,等著她上鉤。
什麼「飛入懷裡吧」!謙謙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再度撐著額頭說:「真想讓朝臣看看您現在這副模樣,初次在宮中見到您時那一國之君的威嚴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