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一個人?」
「怎麼?在宮中到處都有侍衛,你的安全毋需顧慮。
還是深夜一個人你會害怕?要朕陪你嗎?」
「豈敢勞動聖駕。」謙謙忙搖頭,心中一喜一憂。高興的是自己沒想到那些奏章竟會得來全不費工夫,憂慮的是自己就是犯人,犯罪的目的除了她沒別人比自己更清楚了,但是一講出實話,不就等手叫聖上將她押人大牢?恐怕這就是聖上的計謀,讓她自投羅網。
「臣謹接聖旨。」
「很好,朕就等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了。愛卿。」
現在餌食已下,冷謙謙會如何接招呢?趙闕滿心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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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冷少傅。這是聖上命人為你準備的消夜,請您慢用。」兩名宮女端來一盤盤熱騰騰的菜餚,外加一壺熱茶與精緻茶點,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多謝。」被打斷了專心閱讀的狀態,謙謙伸伸懶腰,打了個呵欠說:「訪問兩名大姊,現在是幾更天了?」
「剛過子時,冷少傅一定累了吧?」宮女親切地湊近他說:「要不要讓奴家為您揉揉肩,歇口氣?」
「哎呀,好狡猾的元香姊。」另一名宮女吃醋地噘起嘴,「人家也想為冷少傅做點什麼呢!」
「不敢有勞兩位大姊,我還有許多奏章尚未看完,恐怕無法……」沒想到兩名宮女會為自己而爭吵,謙謙紅著臉說:「總之兩位的美意,我心領了。」
「嘻嘻,想不到冷少博比傳說中的還要害羞呢2莫非……傳聞冷少傅還未曾親近過女子,是個百分之百的童子雞,這是真的?」
宮女的大膽問話,讓謙謙吃了一驚。他還以為只有外面風月場所的女子難以應付,想不到宮女們也一樣難纏。
「這……啊,我想我還真的有些餓了,聞到這些菜香真是忍不住呢!我就不客氣,開動了。」
「喲,轉話題了。別這樣嘛!你要是真餓了,咱們兩姊妹讓你『吃了』也無妨喔!」
女追男,隔層紗。偏偏在這兒謙謙只嚇得一身冷汗。誰曉得這是不是又是聖上下的另一個詭計,看自己會如何應付?謙謙執起筷子,假裝沒有聽到宮女挑逗的話,夾起塊鹽醃雞肉送入口中,「嗯,真是可口。」
宮女雙雙掩嘴而笑,「曉得了,冷少傅,您別緊張,我們姊妹不會真的吃了您。何必假裝沒聽到我們的話呢?在宮中亂來被捉到,我們姊妹也不見得能輕鬆過關呢!您慢用,我們姊妹這就出去了。」
開什麼玩笑,只差沒動手,那兩名宮女根本用目光將她生吞活剝了。看樣子宮內真不是人待的,待久了,淑女都變惡虎,她這新面孔就成了上等肥羊。
謙謙確定門安全地被關上後,才安心地坐回茶几前,一想到自己連晚膳都沒用,一頭鑽進父親當年的冤案當中,連過了多久都沒意識到,還真有點飢腸轆轆了。給自己盛了碗粥,端到桌前,盯著攤開的各式各樣判決書與奏章,謙謙邊吃邊想著幾個可疑之處。
當年的判決真是太草率了。想起父親因為如此缺乏明確證據的指控被判罪,還使得他們全家家破人亡,姊妹從此顛沛流離,謙謙就忍不住要發火。
指控父親收受金人賄賂,洩露國家機密的人,正是當年位居中書的汪柏。但是誰都知道汪柏這個主張「非戰談和』的人,比起父親立場鮮明的「主戰派」,更有可能收金人的錢,逼退那些主戰派,好從中獲取暴利。
戰爭需要耗損國庫無數銀兩,派駐前線戰場的主將們也會因為戰勝而贏得宮中更多權位,搶了汪柏他們的飯碗,所以他們當然不可能坐視「主戰派」日益坐大而不管。父親和一些年輕有為。志同道合的朝臣,所組織的一個「復國會」也因此被打壓,從這些奏章都可以看出明顯的事實。
問題是,所有不利於汪柏的證據.在當年他掌權時期,大多都被銷毀得差不多了,所以現今光靠這些舊有的奏章,就算謙謙有心再找,還是無法捉到對方有利的把柄呀!
加上新皇及位後,立刻改弦易轍,將那些「主和」派的勢力大幅削弱,如今汪柏也不在朝廷任職,奉旨退休養老去了。自己想要翻案,洗刷父親的冤情就難上加難。
除非……宮中那些汪柏舊有勢力的餘黨現在都轉為地下活動,他們勾結外人的管道一定也還有些漏洞可循,利用這一點來釣出汪柏這條大魚,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先捉他們現在的惡行,然後再追究溯往。
可是,自己目前沒有門路和那些人接觸,這也是困難之一。
想著想著,謙謙再度打了個大啊欠,看來自己還真是困了,怎麼還不到二更天,眼皮就這麼沉重了呢?昨夜沒睡好,今天又熬夜,怪不得覺得現在腦子像團爛泥。可是還沒想好法子,明天要怎麼回覆聖上所出的「大難題」呢?要是不能想出個完美的答案,能讓自己脫罪的答案,恐怕遲早會被聖上要求「驗名正身」。可惡,好不容易搜查到這個程度,研究到這種地步,現在要她放棄為父親洗刷冤屈的機會,她實在很不甘心呀!
但聖上那麼精明狡猾,自己還能瞞得了多久?
總覺得他若有似無的給自己一條生路,當然這也可能只是貓戲老鼠,不想太快失去一個捉弄的樂趣。但是今天在大慶殿內,她還真以為自己就要被拆穿,絕對會因「欺君之罪」被問斬時,聖上卻話鋒一轉,給她機會接近這些貴重的奏章。到底那人心中在打什麼算盤,謙謙實在摸不透也想不清。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要和他纏鬥下去,準會少掉一半的壽命。
不行了,實在太困,稍稍趴著休息一下就好,恢復一點精神再來想這個困難的問題,不然她一定會在明天的早朝上,因為睡眠不足而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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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一聲,門在未驚動任何人的狀況下,被打開。
睡得很熟嘛!趙闕唇邊掛著笑意,來到茶几旁邊,居然一點戒心都沒有,連菜餚當中藏放著安睡劑都沒發覺,冷謙謙呀冷謙謙,這可就是你糊塗一時失算的地方了。
「冷少傅?冷少傅?」他低聲在他耳邊叫著,還用手推推他的肩,但是伊人睡得深沉,恐怕是打雷閃電都叫不醒。
「真是聽話的小孩,每份奏章都看得這麼仔細,還在上面以紅筆圈畫重點,看來是相當投人為父報仇的使命嘛!」拾起攤放在桌上散亂的奏章,趙闕語氣溫柔地看著睡得香甜的人,「唉,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頭。」
但是,正事歸正事,他可是不會因為同情她一家含冤受苦,而不把掛意心中的疑惑給解開。為了這個目的,才會命他今夜一人留在深宮內,好讓自己有機會徹底查明事實真相。
想要弄清楚冷謙謙到底是不是夜闖禁宮的「女子」,當然只有一個方式。「失禮了,冷少傅。」
趙闕手伸向他的衣襟,解開最上面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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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睡得好舒服!這張床怎麼感覺比平常還要柔軟呀?忍不住多磨蹭了兩下,正想再鑽進棉被中繼續睡時,謙謙耳邊卻清楚地聽到了,「早安,冷少傅,睡得還好嗎?」
「咦?」她僵住身子,疑惑地睜開眼,那一瞬間她相信自己一定是在作夢,怎麼可能呢?自己居然和皇上貼得緊緊的,被他抱在懷中不說,剛剛自己磨蹭的地方,不就是他的胸口嗎?騙人,這絕對是在作夢,而且是天大的惡夢!
「不要一臉看到鬼的樣子,你再不起來清洗一下臉,清醒清醒,恐怕就會被早班的宮女們發現咱們現在這模樣羅。」
現在這模樣?謙謙「啊」地叫了一聲,摸摸自己身上的衣物--幸好,一件不缺,全在自己身上。可是,為什麼皇上會在她身邊?自己什麼時候從書桌躺到這張臥椅上來的?她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這……到底在她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誰來告訴她呀!
「我來探你的班,卻發現你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怕你睡在那兒會著涼,所以將你移到這裡,看時候還早,所以沒有吵醒你。我則順便看完了你所寫下的一些舊案重點。」說話神情和平常沒有什麼異樣,卻像是故意要解開她的疑惑,他-一說明著。
「臣真是失禮了。」摸著下床,謙謙壓抑住內心的慌亂,謹慎地說。「竟然在聖上的面前睡成這樣,一點都沒發現到您是何時進來的,臣真該死。」
「不需緊張,愛卿。朕不過是剛進來沒多久,你人都睡著了,哪還會做什麼失禮的事。這兒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不需要那麼嚴肅。去洗把臉,朕有些話要問你。」
趙闕看著她掬起銀盆裡的水,潑洗著微帶困意的臉,不覺臉上浮起一絲笑意。解開謎底後,自己見她睡得可愛,也就不忍心吵醒她,結果不知不覺竟陪她到天亮,這下子可要挨趙荃的罵了。自己這兩天還真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不過現在心中一塊石頭卸下,頓覺快意不小。再也不必質疑自己哪裡有問題,他現在百分之百確定自己沒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