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
「為什麼他的照片被紅筆畫上大叉叉?這……這代表著什麼意思呢?」照片正面被畫上紅叉叉,而背面則被畫上詛咒的骷髏頭,樊妤不得不懷疑,這張照片上頭的男人是不是被下了什麼咒術?「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才會被人家下詛咒啊……呀!」她頓住,突然低嚷道:「糟了!我怎麼忘了是來印證傳說的?快天亮了,月亮就快不見了。」
她忙不迭地先把照片放回到草地上,接著奔回到十二根燭火之前,跪坐好,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然後誠心誠意地對著湖心方向,喃喃念道:「七彩湖啊,倘若傳說是真的,請你顯現出我未來丈夫的模樣吧!」道完,她緩緩地睜開雙眼,撫著七上八下的心,慢慢地往湖水探過去
嚇!
湖面上居然有抹倒影,那是一張男人的面孔!
樊妤僵住,眨眼、再眨眼。不會吧,真有一張男人的面孔?
她又揉揉眼睛。
可倒影仍在,男人的面孔確確實實地反射在水面上,映入她的瞳孔裡。
「是真的!」驚嚇過度的她只能喃喃自語,只能僵成同一個姿勢。雖然相信傳說,可是就這麼直接地給驗證出來,她實在是太太太……太意外了。
忍不住地,她以微顫的手指去碰碰湖水,想再一次證實真假。原本平靜的水面開始晃蕩起波紋來,可那倒影依然存在。寒毛倏地張立,她的背後──
她彈跳起來,猛一回首,更加震驚!
真有個男人站在她身後。
那是一名身高約一百八十公分的年輕男子,並且還擁有一張俊美臉孔,此時此刻正冷冷地瞅著她。
「你是誰?」樊妤驚駭地往後連連退步!不能怪她大驚小怪,在視線不甚清晰的月夜下,又在她印證傳說的過程之後,他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當然嚇人!
他冷冷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半晌後,才出聲。
「你又是誰?」疑問句裡還夾雜著濃濃的不屑。冰冷的眼眸瞄了眼草地上那十二根蠟燭。方才瞧見她對著湖心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古怪的行徑就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似的。「你是巫婆嗎?」他挑眉問道。
會說話,還口氣不善地針對她,字字句句都像在指控什麼似的。
「你是人嗎?」她小心翼翼地反問他。
他唇角一勾,連回應都懶得。
樊妤開始仔仔細細打量他,赫然發現他與剛剛那張照片上的絕美男子有幾分肖似,只是他的五官顯得更立體,有點希臘雕像的味道。只是人帥又如何?他並不像善類。
俊帥男子走向她,離三步距離後,停下。身高的優勢讓他可以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個仔細,一會兒過後,他眼中的輕蔑更嚴重。
「你這女人來七彩湖做什麼?」他再度瞄了眼搖曳的燭火,冷冷地譏諷道:「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正在施法術吧?」
樊妤轉動僵硬的脖子,看著自己的傑作。在這種詭譎的深夜時分弄來蠟燭,搖曳的燭火還散發出神秘異常的氛圍來,會被當成是巫婆也不必太過意外。「不是施法術,呃……我只是……只是……」
「你是信奉哪門邪教的?」不讓她說完,他不客氣地插嘴。
「我沒有信奉邪教,我只是在……在……在印證傳說而已……」愈說愈小聲。不知怎地,她突然失去解釋傳說的熱忱,不想跟他說明太多。
「印證傳說?」他一愣,緊接著大笑起來,還是那種非常不客氣的嘲笑。「你幾歲?」
「二十二。」
「你沒長腦嗎?」
「啥?」
他輕蔑地掃了她一眼,唇畔譏諷的笑容不曾消失過。「你要印證什麼傳說?是在七彩湖邊跳支祈禱舞就可以賺大錢的傳說?還是喝了這裡的湖水就可以長命百歲的傳說?又或者,你在祈求能夠嫁給富家公子當少奶奶?你求的是哪一個願望?你在印證哪一則傳說?嗯?」
「呃……這……」樊妤支支吾吾,除了是不敢把正確答案告訴他以外,最重要的是他的輕視態度極為不友善。
「是哪一則啊?」他不懷好意地步步進逼。「支支吾吾的不敢吭聲,心裡有鬼是嗎?不如我來替你回答,想必你是許了個想嫁給有錢人的心願吧?」
「你的口氣好差勁。」她生氣了。這人從頭到尾都把她當作是急欲巴結上流社會的拜金女。
「你這種女人,腦袋裡裝著的不就是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願望?」看她的氣質與穿著──普通小老百姓一個,絕非名媛千金。
「你──」
「不是嗎?」他一副看透她內心世界般的篤定。
「你、你──」樊妤吸氣、再吸氣,好不容易總算壓下欲爆的怒火。「我不想跟你爭辯,反正我跟你只是萍水相逢,沒有必要討論太多。」
「萍水相逢?」他頭一偏,思忖了一會兒後,同意她的論調。「也對,要不是今天晚上情況特殊,你是不可能有資格跟我面對面說話,我更不可能浪費我寶貴的時間站在這裡聽你胡扯。」
什麼話?他當自己是金子做的神明嗎?凡人不能隨便瞻仰他?他這種睥睨的態度著實令人生厭。
而且……
樊妤臉色倏地一白!倘若七彩湖的傳說屬實,那麼……這個張狂的男人不就是她未來的丈夫?
不!她不要!她並不想跟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的驕傲男人當夫妻。
她下意識地又一退,眼角餘光忽然瞄到那一張被下了詛咒的相片。
而在同一時刻,一股莫名的強風忽然吹襲過來,不僅把燭火吹熄掉,連同照片也被掃飛了。
樊妤反射性地想去追回照片,可心念才動,狂妄男的冷語突然襲擊而至。
「我不跟你囉嗦了,我問你,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什麼不尋常的東西?」他的表情倏變陰森,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
「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她眉心鎖得緊緊,這人的口吻似乎帶著……殺氣。
「有或沒有?」他不耐煩地再問。
樊妤被嚇一跳,眼珠子一轉後,道:「有。」
「你看見了?」他的聲音變得更陰森。他在半個鐘頭之前才與心腹擬妥的計劃被這丫頭發現了?
「是啊,我看見了,我是有見到不尋常的東西。」樊妤鼓起勇氣瞪住他。「那個不尋常的東西……就是你!」
他一愣!
「你、耍、我?」他的表情愈來愈詭異。
心臟漏跳一拍,一種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
「耍你又怎麼樣?你、你想做什麼?」她後退,不斷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樊妤終於也警覺到,在這種荒郊野外、四下無人的地方,他一個大男人若有不良的企圖,她就慘了。
「過來!」他不善地命令。
「不要!」她退、再退,抓起包包退得更遠。這名猖狂的男人令她愈來愈戒慎。
他終於放緩聲調,再道:「過來,我有話想跟你說。」她該慶幸沒有看見不該看到的東西,否則的話,她將成為七彩湖下的女水鬼。
她才不會自投羅網。
「不用了,你不必跟我說話,我也沒有話想對你說。我只希望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我們就不要太認識,也別再見面了。」說完,她立刻拔腿狂奔,拚了命地跑回山徑路,往露營區的方向飛奔而去。
她狂奔著,踩著落葉塵泥不斷地奔跑著,腳下傳來的嘶嘶沙沙聲更增迷離氣氛。她不敢往後看,擔心看見追過來的身影。
尤其,傳說不要成真哪!她不想跟那張驕傲的臉孔相對一輩子,不要啊!
樊妤用盡吃奶的力氣,總算快要跑回露營區,濛濛亮的天色也讓前方開始起了薄霧,幸好在她幾乎耗盡氣力的同時,終於看見了營帳。
雙腿都快軟掉了。
她氣喘吁吁地奔進帳篷內,直到看見朋友們的睡臉這才鬆了一口氣。
「阿妤,你起床了啊?」打了個呵欠,恰巧也睜開眼睛的何憐惜揉揉睡眼,瞧著滿頭大汗的她,愣了下,呆呆地問道:「你怎麼睡到滿頭大汗啊?天氣有這麼熱嗎?」
「是……是啊……」她撫著起伏的胸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另一位起床的同學一邊打呵欠,一邊說道:「你起得真早,算好時間準備看日出嗎?」
「是……是啊……」她氣虛地回著。
「你怎麼那麼喘啊?」
「我……我興奮嘛!」打死都不敢坦言說她曾經去過七彩湖「夜遊」,甚至還印證了傳說。
啊,不要想了、不要再去想那件事了!就當是南柯一夢,不提!忘掉!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樣啊?」同學搔搔腦袋,雖然覺得奇怪,也沒有再追問,伸了伸懶腰後,跟著其他醒來的同學們在帳篷外集合,找尋最佳的觀日地點,準備欣賞日出的美景。
朝陽從雲隙中蹦出,現場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燦亮的天色美不勝收,加上清晨的空氣中全部瀰漫著芬多精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