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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雷恩娜(雷恩那)

  武塵靜靜探究,掌心不由自主撫著她的臉,憐憫她頰上的清冷,低聲問道:「想吃些什麼?」

  「嗯……」她可愛地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兒才道:「咱們逛大街去,城南大街擺了好多攤子,我一回也沒逛過,人家想吃過橋米線、天府豆花、芝麻烙、蔥油餅,還有好多好多……都想吃啦!」

  武塵淡笑,點了點頭,東街上人來人往,他卻由著滌心主動親近,到底是捨不得她,知道她若無其事的外表下,一顆心極需要安慰與鼓舞,他讓她依靠著,讓她感覺著、汲取著他身上的力量。

  「大郎哥,你早些來就好了,方才發生一件有趣的事,瞧得大家目瞪口呆。有個大官從這兒跌下去,摔得好慘……」

  「是嗎?」

  「不只這樣,他一跌再跌,連跌了三回,滿臉是血……」

  兩人邊說邊走,身影漸漸遠了。

  暗巷中,兩顆頭顱探了出來,少年忽地重重釋出一口氣,不確定地問:「是四爺下的手嗎?」

  韓林縱聲大笑,雖未回答,那笑聲已肯定了阿九提出的疑問。

  「可是方才四爺遠遠站著,我瞧他動也沒動半分──」

  韓林手指成勾敲了他一記爆栗,好笑地說:「等你正式入了閻王寨,這門學問可得好好練習,嘿嘿,探子隊不會明來明往,咱們就愛陰招。」

  ※※※

  城南大街熱鬧非凡,三笑樓雖也座落在此,對武塵而言,今日卻是首次閒逛這條街道。至於滌心,輕鬆的日子離她太遠,能這般悠遊閒適,興奮之情自然不在話下。她對任何買賣皆感興趣,挽著武塵逛遍大小攤子、店舖商家,吃的東西她僅要一份,嘗了幾口味道便交給武塵善後,而糖葫蘆卻獨自吃下兩串,還買了一小包的松子花糖當零嘴。

  「大郎哥,你瞧這個。」

  這句話自踏入大街,武塵已連聽好幾回,搖搖頭笑著,他不讓滌心離開自己的視線,隨著那往前衝的小小身影舉步踱去。

  那是一個扎花風車的攤位,各種顏色的紙裁成四方,製作成風車後紮在木枝上,有三朵一支也有五朵一支,最多還可以紮成九朵,大小皆可、琳琅滿目。

  「好漂亮。」滌心忍不住讚歎,美眸發亮地盯著整面的風車牆,微微風吹,許多的風車跟著轉動,發出紙張摩擦的沙沙聲響。

  「姑娘,買一支扎花風車吧!這全是真功夫扎出來的,花色好、不易散壞……您慢慢瞧,這兒有好多款式。」見生意上門,那大嬸趕快放下正在裁作的紙張,笑咪咪地招呼。

  「好。」滌心回她一抹笑,感覺身後男子以自己的身軀護衛著她,周邊人來人往,她聞到的是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身子輕飄飄,心也輕飄飄,在茶業會館中那些不愉快的事淡化得沒有理由記取。

  「大嬸,我要這個了。」選定一支紫色風車,滌心正欲掏錢,一隻臂膀由後頭越過她的肩,將碎銀遞給扎花風車的大嬸。

  「大爺,我不夠零錢給您的……姑娘的風車只要三錢而已。」

  「不打緊。」武塵簡短道,見那大嬸不敢伸手來接,只得將銀子置在攤上,隨即,大掌輕輕托住滌心的手肘,想將她帶離。

  「姑娘!」那大嬸由攤子後快步跑出,一邊喊著:「姑娘等等!」

  滌心與武塵對望了望,停下步伐。

  「這個姑娘拿去。」她說著,將一支九朵扎花風車給了滌心,那手藝極好,九朵風車依照大小做成圓形排列,模樣十分精巧。她瞄了瞄武塵,又看看滌心,依舊笑咪咪的一張臉,壓低聲音道:「姑娘可以將它送給情郎。」

  「大嬸……」滌心下意識接過風車,想要解釋,那位大嬸早回去顧著攤子了,她來回瞧著手中兩支扎花風車,臉蛋紅撲撲,一抬眼,武塵離她好近,表情是高深莫測的,那對好看的眼也在打量她手中的風車,滌心不知道他心中做何感想。

  「大嬸送我的。」滌心說著,將扎花風車舉至武塵面前,「好不好看?」

  「嗯。」武塵輕應,不知為何心跳加急,彷彿正等待她說出些什麼。

  忽然,有人拉起他的手握住那支風車,武塵略有錯愕,卻聽見滌心嬌柔的語調,「有兩支扎花風車,我一支,大郎哥也拿一支,這樣才好看。」

  心臟極度震盪,武塵抓住風車的木枝,怔怔望著笑容可掬的人兒,心底有一個好大好大的問號,待要問出,滌心好似又發現了什麼,身軀衝向前去,已揚聲喊著。

  「大郎哥,你瞧這個!」

  ※※※

  武塵斜趴在青草地上,偏頭瞧去,一隻紙鳶在天際飛揚,線的另一端則掌握在鵝黃衣衫的女子手中。

  那紙鳶是方才在城南大街上購得的,滌心選了好久,因為每個都愛不釋手,這門功夫她是箇中能手,小時候同陸陽切磋出來的心得,一段時間沒玩了,如今重拾記憶,倒也不生疏。

  時序轉冬,風有些寒,陽光難得露臉,這城郊外的青草坡散著懶懶的味道,空氣裡夾雜草腥與土壤氣味,聞多了,腦筋也糊成一團。

  想不通也猜不透,武塵嘴角叼著一根青草,眼睛細瞄著,若有所思地瞧瞧天空、瞧瞧笑聲如鈴的滌心,又瞧瞧插在泥土裡的兩支扎花風車。風車隨風而動,不住地旋轉打圈,有時快有時緩,竟教他瞧得入了神。

  「哎呀!紙鳶別跑!你別跑啊!回來……」

  氣惱的呼喚拉回武塵的神智,他隨聲抬頭,見到滌心追著斷線的紙鳶在青草地上奔跑,風揚起她的發,鵝黃的裙擺和衣袖隨著步伐翩翩舞動。

  拋開咬在嘴角的草根,他朝那抹可人的顏色而去,幾個起落,人已追上滌心,大手由後頭攔住她的腰肢,溫和啟口。

  「別追了,再去是一個大陡坡,掉下去就不好了。」

  話語剛落,就見那只紙鳶在半空掙扎了幾下,終於不支的飛墜下來,跌在武塵說的那個陡坡之上。

  「它落下來了。」滌心訥訥地說,俯身望去,原本大大的紙鳶看起來好小,可見地勢的落差極大,這一帶長滿青草,若非武塵道破,她還以為放眼四周皆是平地。

  「乖乖待著,我下去拾來。」

  「不要。」滌心趕忙扯緊武塵衣袖,急急搖頭,「我不要那紙鳶了,大郎哥別下去,不過是一個玩意兒,你別要冒險。」

  下陡坡去撿個紙鳶,對武塵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但那張小臉仰向他,黑白分明的眸中有濃烈的關切,她的手纏緊他的衣角,一時間,好多情懷翻騰滾燙,他想起回京城前,在陸府花園中的那個夜晚,想起她模稜兩可的話語和深意無窮的神情,想起方纔那大嬸送的扎花風車,想起自己心中好大的疑惑。

  「滌心……妳……妳……」武塵突然口乾舌燥了起來,目光直勾勾凝住那張面容,雙手隱隱發顫,「妳心裡……可有我?」終於,不再胡亂猜測。

  四周好靜好靜,靜到風刮過頰邊的聲音都這般清晰,武塵清清楚楚聽到自己的心音,它們像鼓聲,跳脫任何依循的節奏。

  眼前的人兒毫無動靜,滌心好似被嚇傻了,唇微微開啟,眼睫眨也未眨,同樣直勾勾地瞪著。

  「有?還是沒有?」他再度問,語氣低而啞,竟有乞求的意味。「妳只需點頭或搖頭。」

  那兩片紅唇掀了掀,滌心想說話,卻覺喉間緊澀,熱潮往眼中衝去,溫溫濕濕地氾濫開來。

  原以為還要好久的等待,上天卻厚待了自己。

  她眨掉不斷湧出的霧花,想瞧清他的神情,想告訴他深藏在心底的答案,卻不知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這樣的滌心,淚眼渺渺的滌心,武塵從未見過,他不敢再問,心已沉至淵谷。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緩緩喃著,找不到話語安慰她,因為他亦千瘡百孔,只能努力將這份自作多情壓回平淡。緩緩地,他扯出僵硬的笑,「是我不好,我不是想唐突妳……妳我打小便相識,心底當然有我,我是妳的大郎哥,我們是兄妹情誼……方纔這樣問妳,我沒別的意思,妳別哭,我沒別的意思……」他已經語無倫次,慌亂又不知所措,整個人如入冰窖,深埋的熱情全冰凍成狼狽的自責。

  「上!」忽然間,一個喝聲撕裂了此刻,原無他人的青草坡上,十來個漢子同時現身。

  這批人不知何時埋伏於此,換做平常,難逃武塵聽聲辨位的功力,但現下他心魂大亂,神氣浮躁,竟半點也未察覺。

  第一反應便是將滌心塞至身後,他瞇起眼估量包圍自己的敵人,除了手持長劍,幾名漢子還張開大網,他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逼近,將範圍慢慢縮小,視線則瞬也不瞬地盯住武塵的一舉一動。

  「大郎哥……」滌心不明就裡,探出小小頭顱,卻讓武塵再次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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