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拿刀了,刀劍不長眼,一不小心會砍傷了我,你要心疼的。」他臉皮也真夠紮實,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帶弟咬他的肉咬得銀牙生疼,胸口因劇烈掙扎正急促地起伏著,忽地抬起腳往後踢,重重踹在他的腳脛上。
「喔——」他悶哼了聲,拖著她往床上倒去。
帶弟身軀一沉,已讓他貼身壓住,屬於男子剛猛地氣息充斥鼻間,她羞怒難當,卻不敢胡亂扭動,想不到當日客棧所發生之事,今夜在自己閨房中重演。
「二姐,你跟誰說話嗎?」此際,房門外傳來金寶兒的詢問。
「阿寶,我——」帶弟猛然止住聲音,瞠目瞪著懸在上方的、露齒靜笑的面容。這男子雖由她唇上撤回手,大掌卻變本加厲滑到她的胸襟,沐浴後,她僅著一件單薄中衣,他指頭有意無意地在襟口游移,俯身在她耳畔低語:
「你要是喚她進來,我就撕了這件薄衣,把臉埋在胸脯裡。」
帶弟緊緊一顫,分不清是羞澀多些,抑或驚懼多些,還是氣得忘了反應?
「二姐,你沒事吧?我進去好不好?」金寶又問。
「我、我沒事,可能喝……喝太多酒,不小心絆倒椅子,我累了,已經上床睡了,阿寶,你也快快回房。」她終究妥協,怕小金寶起疑,努力地讓聲音持平。
「喔—那我回房啦。」腳步跺出幾步,忽又折回,「二姐,等大姐和三姐回來,咱們再上珍香樓喝酒,好不好?」
那男子雙目亮晶晶,戲謔地等著帶弟回話。
「好……好,咱們再去喝酒。還要叫店家燉一隻王八,再把它剁個十七、八塊下酒。」她瞪住他指桑罵槐。
「王八?」小金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瓜,見房中沒再傳出聲音,以為帶弟真要睡了,終於搔搔頭離開了。
房裡氣氛緊繃,視線幽暗,只有月娘由紙窗透進的微稀銀光,兩人的面容在彼此眼中都模模糊糊、朦朦朧朧,身子卻密密貼著,感受到異於自己的柔軟和強壯,彷彿一把火,若不小心,便要燎原而起。
李游龍想這一切是如此荒謬,真管不住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逗弄她、撩撥她,是喜歡她氣惱時的嬌態,可如今心裡又矛盾,想著她可不可能為他展一朵笑花?這是哪根筋不對了,他也愣不明白。
歎了一聲,終於,他俯下頭,近乎虔誠地吻住她的柔軟唇瓣。
微涼,甜如蜜,他聽見姑娘錯愕低呼,嘴進而銜住她的下唇,以舌尖探索。
帶弟腦中轟然乍響,千百條的思緒交錯來去,撞得神智紊亂。
他對她做了什麼?!
為何呼吸吐納間,全混進他獨有的陽剛氣息?
他啊,憑什麼這麼欺侮人!
震驚、懼怕、不解、羞憤,種種情緒翻滾再翻滾,她雙手用力地捶打著,扭開頭,卻擺脫不去他的糾纏,一顆心繃得難受,眼角已滲出珠淚。
「放開——唔唔——」趁她說話,男子捧住那張又燒又燙的小臉,探索得更深,含住了她的小舌。
「呃!嘶——」李游龍猛地仰首離開她的唇,雙目黑幽幽的。
「你真愛咬人。」他仍以適當的力道壓制住帶弟,朦朧中,嘴角蕩著一弧笑,薄唇卻不住地溢出血絲。口中儘是腥澀的血味,他抿了抿唇,滿不在乎,只定定地瞧著底下的姑娘。
「帶弟,我想……我真是喜歡上你了。」口氣有些自嘲,他搖搖頭,白牙閃爍,好似自己也很無奈。「你生氣的模樣真好看,罵人的聲音真好聽,你、你——」是因為這些原因才喜愛上她的嗎?!又不盡然。
「我瞧過你的身子,抱過你、摟過你,還吻了你的小嘴,我說了我會負責的,雖然我是在塞外生長,也是漢族人,知道漢族姑娘最重視貞節,我要娶你為妻。」是因為逾矩,真為責任問題才欲娶這姑娘為妻嗎?卻也不是。
他想,是他天性中那股子浪漫不羈的情懷吧!把自己一顆心往她身上兜去。沒頭沒腦的,栽了都找不到原因。
帶弟凝著俏臉,嘴中亦嘗到他的血味,男子的每字每言擊在心頭,攪得她頭昏眼花,她的性子倔強沉靜,甚少受過什麼撩撥,可他……如此可惡、如此可恨,如此地自以為是,總以逼迫手段達成目的,他、他才不是真喜愛自己,而是存心作弄,想將她捏在掌心裡戲玩。
「淫賊!」她冷聲吐出一句,「若我擎刀在手,絕對會殺了你。」
姑娘又把他的情意當面擲回了,毫不留情。
李游龍說不上是何感受,下顎的線條有些僵硬,就著稀微的月光,他端詳著她清冷秀致的五官,見她雙頰白裡透紅,明眸流轉怒波,心中陡地一悶。
「唉唉,我不是淫賊,即使淫,也只對你而已,有許多塞外的姑娘常愛黏著我,可我都很守規矩,你信不信?」他歎氣,咧嘴又笑。
「你放開!你到底想做什麼!」帶弟知道自己臉已紅透,可聽了他的話,火又燒將上來,無措下,只能憤怒以對。「你再敢、再敢胡來,我真會扯嗓子叫的,不會再受你的要脅!你武功再高,等我阿爹和其他人趕來,這四海鏢局也不是任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是豁出去了,顧不了這麼多。
靜默地對視了會兒,他眉眼俱柔,忽地低語:
「我沒想做什麼,是犯賤,非來讓你罵罵不可。」
帶弟心一促,還弄不清他這話的意思,他已傾身親親她的額,沒頭沒腦又道:
「你愛不愛吃梨?雖然你皮膚已像要掐出水來,又美又俏,還是吃吧,我買給你的,汁多味美,很甜的。」
下一瞬,他放開了她,翻身下床,帶弟跟著坐起,愣愣地瞪住那高大的黑影。
未再贅言,他恍若在笑,接著旋身推開了房門,無聲無息地離去。
這轉折太過突然,帶弟怔了半晌,陡然回神,連忙跳下床榻往門外衝出,可是什麼也沒瞧見,月華溫潤地籠罩著院子,那男子來去無蹤。
「二姐,你不是睡了嗎?」廊簷轉彎處,盼紫、德男和金寶兒正繞了出來。一隻花貓還賴在盼紫懷裡,小舌不住地舔著金寶手裡的紅糖。
「我、我……有些熱,睡著又醒來了。」很怕妹妹們瞧出什麼,帶弟摸摸臉蛋又摸摸前襟,忽地記起,她忘了問那男子要回自己的長生鎖了。
三個小的不疑有他,全圍著挨了過來。
「是啊,這些天還真熱,連小傢伙都躲著乘涼,只有晚上才肯出來閒晃。」
「二姐,你瞧你瞧,方才咱們三個抱它到廚房找吃的,可它什麼都不吃,我拿紅糖餵它,它倒來勁兒了。」金寶嘻嘻笑著。
「二姐,你房間有沒有水,給小傢伙喝一點吧。」德男說著,已率先跨了進去,就著微弱月光重新點起燭火,頓時,房中一亮,三個小姑娘同時叫起——
「哇——二姐,你哪時買了一籃子水梨?」
「自己藏起來,實在不夠意思喔!」
「好像很好吃呵……」
帶弟一陣暈眩,瞪著擺在屏風下的一籃香梨。
噢——他是不是從頭到尾,把她入浴出浴的模樣全瞧了?
這個淫賊!
第四章 心意浮沉
翌日午後,竇大海和幾名鏢師出門不知拜會誰去,雲姨和何大叔在帳房忙著,大廳前的練武場上,帶弟陪著妹妹們切磋武藝,卻有些魂不守舍。
此時,德男剛退下來,坐在廳前台階上擦拭紅纓銀槍,輪到阿紫和小金寶對招,帶弟只須在旁照看著,出聲提點。
可兩個小的愈打愈慢,最後竟如同打太極一般,剛刀和八角銅錘在半空胡亂比畫,眼睛賊溜溜、圓露露,全往帶弟身上兜轉。
帶弟坐在台階上,兩手還各握著鴛鴦刀,雙眸瞬也不瞬、鎖住某個焦點靜靜出神,全然不知自己古怪行徑已然引起妹妹們諸多猜測。
「唉呀呀!喝!看刀!」盼紫不忘出聲喳呼,剛刀慢動作劈過去,視線兀自黏向帶弟。
金寶兒舉起一支八角銅錘,和落下的剛刀微微一碰,慢動作往後倒退三大步。「哇——好厲害,好招式,看我使出看家功夫抵擋。」邊瞎嚷著,兩隻眼亦擺在帶弟身上。
「好銅錘!我閃!再看刀!」
「好刀法!我閃!再看銅錘!」
「啊、呀、喝、呼!」
「嘿、喝、呼、呀!」
兩個在「嘴」上打得有模有樣,你來我往的,德男在旁憋著笑,差些要得內傷了,她眉心微皺,亦偷偷覷向二姐。
三個小姑娘正自納悶,互通眼神,挑挑眉,已明彼此心意,才想悄悄地靠近帶弟,大喊一聲來嚇唬人,接著再使「威脅利誘」的計倆、使一切光明和黑暗的手段,逼她吐露心思。例如——呵她癢啦、拿面銅鏡教她瞧瞧自個兒模樣啦……
呵呵呵,莫不是,她們家二姐害相思啦?!
「阿紫、阿男、金寶兒,你們三個在幹什麼?!」忽地,門口一隊人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