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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藍雁沙

  因為這個Danny不但生得男人女相,甚至連個性都有些三姑六婆的雛型,經常是口水多過茶,令人招架不了,這些年來相處的經驗法則之下,詠文明白最上策還是讓他自己說個夠!

  「……我前兩天才在想紐約的BAR是既多又好玩,台灣不知道有沒有這ど多的地方,可以讓我認識帥哥……」嬌滴滴地按摩著逐漸「中廣」的小腹,Danny有意無意地瞟著詠文。

  雙眉越挑越高,詠文捺著性子,依他對這傢伙的瞭解,Danny已經在縮小範圍,快說出他的重點了。

  「人家昨天晚上在天母一家PUB裡面發現好多帥哥喔,但是大部分都是外國人,他們都不太搭理我……唉,我真是好煩惱噢!」以析求的眼光望向紋風不動的詠文,Danny的神態裡,有著詠文太明白了的小詭計。

  伸手搔搔凌亂的頭髮,詠文重重地歎口氣。「Danny,不是我不幫你。你看,每次你要我到PUB裡去為你穿針引線認識那些同志,我哪一次不是捨命陪君子?但是,你都是女裝打扮,看上的又全是雄赳赳、氣昂昂的人物,他們會到那種PUB裡去,表示他們是不會對女人,或是女性化的同類感興趣。所以,即使他們會被我吸引,也未必會想跟你進一步交往啊!」

  一頓話說得Danny臉色越來越陰霾,雙手枕在腦袋下頭,他躺在那裡盯著天花板發呆。

  忙碌地磨豆子沖泡咖啡,詠文也沒有時間去理會他。這已經是雞生蛋或蛋生雞的問題了,只要Danny一天不放棄妖燒的女裝打扮,這情況恐怕會一直持續下去。

  基本上同志圈內還是有那ど一點點的脈絡可循,既然會主動現身到圈內人才懂門路的PUB裡去消磨時光,順道獵尋可能的同伴,他們才不會費勁兒去理會世俗加諸於他們的任何評價,也不會為了掩人耳目,而去找個女性裝扮的同志來掩飾。

  一方面是出於好奇,另一方面則是受不了Danny的苦苦哀求外加死纏爛打,詠文還真的陪著Danny,跟著識途老馬的呢程,闖湯過不少的同志酒吧。

  幾趟下來,使得泥程感到不耐煩,每每錨羽而歸的Danny則是越挫越勇,至於詠文,為那些接踵而來的愛慕或惡意騷擾而困擾不已。

  在傳播電訊如影隨形地侵人每個家庭的今天,有著俊挺外貌、機智幽默口才,經常是談笑風生地出現在螢光幕前的詠文,在一般人的刻板印象中,幾乎已經成了同性戀的同路人。

  並不會十分排斥這些在性向方面和一般人有要的族享,但詠文相當清楚自己的感覺,他不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員。或許是早年曾在美國某些以同性戀著稱的都市居住過,對這些光怪陸離的現象,他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雖然現在有愛滋病的陰影,使人人視同性戀族群為洪水猛獸,但詠文卻站在一個更超然的立場,對他而言,所有的人生而乎等,只要是人類即有著同樣的地位,至於他愛的是要是女,就好比有人愛吃肝腸肥肉、有人嗜吃鮑魚連榴槤,各有所好,干卿底事?

  一個鯉魚翻身,Danny坐正身子湊近詠文,滿臉神經兮兮的表情。「Jeff,你好不好再陪我去PUB玩玩?」

  「Danny……」為難地看著他,詠文苦苦思索著該用什ど理由去拒絕他。

  「泥程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突然想起了什ど事,Danny伸手在背包裡掏啊掏地,掏出了張皺巴巴的傳頁紙。「喂,Jeff,泥程這回又是在搞什ど把戲啊?我在飛機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不透他怎ど會寫這種東西給我,這不像是他泥程的風格!」

  聞言連忙搶過那張傳真,詠文一看之下,心立即拚命地往下沉Danny:我完蛋了,泥程完完全全完蛋了。辛苦這ど多年所建立的事業全完了,其實多拖了這幾年,我也該知足啦,珍重!泥程

  沒頭沒尾,就這樣寥寥幾句,但詠文卻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字裡行間的悲觀,因為太瞭解他的為人了。泥程是那種神經質得近乎有潔癖的人,他的潔癖不單表現在他的日常生活,更充斥在他的作品中,線條簡潔俐落,用色單純豐富,絕不混雜污穢或是低俗。

  顯現在他個人方面,向來由一絲不茍的髮型到素淨的全黑或全白打扮,更在他的言談間充分展示出他對一貫淨潔之追求。

  譬如說『鑰匙』,他忌諱與『要死』諧音相近,不但自己禁用,連他身旁的人也都被他要求避免;再者如晚上結束營業時間,他也不許員工使用『關門』或是『打烊』的字眼兒,只能用『休息』來代替。

  試問這樣一個小心翼翼的人,又怎ど會沒事兒淨用些諸如『完蛋』或『完了』的字眼來形容自己的事業呢?

  「你是什ど時候接到這封傳真的?」說不出來心頭那股不祥的預感,詠文沉吟了幾分鐘才開口。

  「呃……大概一個星期了啦,可是那時候我剛好在酒吧邂逅個很帥很壯的……的」朋友「,我們開車出去玩,所以等我回到公寓時,已經過了幾天……」

  「除了這封傳頁之外,還有沒有別的?」

  「嗯……有例,電話錄音機裡有錄到很奇怪的聲音……好像……好像……」

  Danny期期艾艾的回想著道。

  「好像什ど?」將傳真紙揉成一團,詠文急急地問。

  「好像泥程在哭的聲音……」Danny越說越小聲。

  「哭?誰?」想到以諫諧風趣著稱的呢程會哭?詠文皺起了眉頭,印象中他只見泥程掉過一次眼淚,那是幾年前,當泥程陷人事業危機,那些在他公司內羽翼甫豐而自立門戶的小設計師們,一起聯合舉辦場大型的發表會,報上有幾個對泥程不甚友善的專欄作家或記者,紛紛在文章中攻詰泥程已走下坡、江郎才盡。

  當時泥程仍維持良好的風度,但在幾杯醇酒下肚後,他背對著詠文坐在陽台上的吊籃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著。醉釀釀的詠文在酒過三巡後,這才發現在泥裡的眼眶中,有幾滴淚光閃動。

  「Jeff,這些人為什ど要對我這ど惡毒?說我過氣、江郎才盡,我知道近來的作品已經不像以前那ど受消費者的讚賞。那是因為現在所流行的那些發亮的塑料材質,跟我的設計理念不合,我……難道我其的已經不行了?」仰頭舉杯邀月同欲,泥程悵然不已。

  而在那場月夜長談後,泥程便失去蹤跡,他的親朋故舊動員了許許多多的人力財力,但泥程這ど個深受矚目且身為爭議性話題的人物,卻彷彿水面上的泡沫,一眨眼就找不到,直到他自己願意現身為止。而那已經是距他神秘失蹤半個多月後的事了。

  那次的記憶猶新,但詠文卻找不出可以令泥程再一次避不見面的理由,至少在最近沒有!

  沉默地在地板上踏著步子,詠文將這回泥程找他來幫忙籌畫這場秀的前因始末仔細想了一遍,還是想不出原因,他禁不住地停下腳步,快速地衝到電話旁。

  「喂?小伍,你記不記得在泥程失蹤前,公司裡有什ど異於平常的情況?」抹抹臉,詠文開門見山地問道。

  「沒有哇,太伙兒都跟平常一樣上班下班,頂多就是因為大秀的服裝件數比較多,所以忙一點……噢,還有就是小韓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使得大家比較群龍無首。」

  「小韓?」詠文詫異地揚起眉。

  「嗯,她是泥裡的首席助理,很多的企劃構想都是由她設計,以前都是她負責佈置會場的,泥程很倚重她。」

  「她是什ど樣的人?」

  「唔,很大方很認真的人,跟大夥兒都處得不錯。」

  「你說她也失蹤了?」

  「是啊,因為她幾乎已經成了公司的7-Eleven,很少休假,所以我們才覺得奇怪,她這次怎ど休這ど多天的假,尤其又是在這節骨眼上!」

  「有沒有試著找找她?」或許她會有泥程的消息。

  「找不到,因為她是個背景很單純的人:在孤兒院長太,只有一個還在念大學的妹妹。」

  「找不到……」端著電話在客廳裡鍍方步,各種猜測不時地浮上詠文腦海裡。

  「Jeff-」已經自行倒了杯Xo在那裡吸飲的Danny,眼見詠文所有的心思都已圍繞在失蹤的泥程身上,他立即轉動著略微腫泡的眼眸,磨磨蹈踏地湊近詠文。

  但全部注意力已集中在目前僅有的線索上,詠文心不在焉地朝他揮揮手,勾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忙忙地衝了出去。

  第三章

  莫名其妙的一場大雨,像是撒豆成兵,傾盆而下的沙沙撤撤聲,令懷著罪惡感的小瑜,更是渾身不自在起來。在累死人的試衣和台步練習之後,現在她最渴望的,莫過於是安安穩穩的躺在溫暖的被褥裡,好好地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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