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逼死他,死人不會再有動作。」蔣修文無所謂地一說,換來兩道白眼。
「你以為人一死就天下太平了啦?底下的子子孫孫皆是報復的種子,你防得一時,防不了一生,哪天你兒子走在路上被捅一刀還不知道是何人所為。」這叫冤冤相報。
「我沒有兒子。」老婆寄養丈母娘家中,還無緣得以相識。
「我說的是比喻,比喻你聽得懂吧!除非你不結婚、不生子,沒有父母兄弟姊妹,不然人家真有心,遲早找上你。」李先峰氣急敗壞地大吼。
其實不用查,大家也心知肚明是誰放的火,因為溫媽媽溫泉館的土地糾紛,在江天憑看不慣弱者被欺壓而決定助其一臂之力時,他們已經斷了某些人財路。
走到山窮水盡的周董靠興建遊樂場為噱頭,向各方集資好翻身,眼看著他和朋友合夥的成功就在眼前,哪能容人從中做梗。
因此他先從龍騰企業下手,由同樣報復心重的女兒口中得知,他們有批新進的名牌服飾價值不凡,若能趁機破壞造成損失,自然沒足夠的財力顧及恆春小鎮一塊山林坡地。
而周雪莉聯合佐籐恭一大肆打擊龍騰企業,先是混淆視聽,指稱龍騰企業代理的名牌有瑕疵,不是原廠貨,後又四處宣稱他們的染料有問題,穿久了會癢,出現紅斑,甚至還有皮膚潰爛現象。
她的用意是讓江天憑忙於向外澄清產品無慮,一方面拖住他,讓他沒辦法阻止其父的惡行,一方面要他向她低頭,重新考慮選擇她的好處。
「小聲點,想把房子掀了嗎?」江天憑一瞼慵懶地輕斥,冷肅的眼神瞟向緊閉的音樂室。
一看到他的暗示,李先峰和蔣修文立即降低談話聲,一個眉頭緊蹙,一個會心一笑,表現出迥異的兩種表情。
「總裁,你有將接下來的行動告知彤小姐嗎?」李先峰略帶憂心地說道。
江天憑的視線往下垂,眸中流轉著幽光,「沒必要告訴她,小願和我們要做的事無關。」
「是無關,但是她卻是你最大的弱點,你想對方會查不到這一點嗎?」尤其他幾乎形影不離地和她在一起,目標明顯得想叫人裝瞎都不成。
彤乞願的鬼屋……不,是音樂小屋不算大,和一般有錢人的豪宅一比,包括前庭後院才三十幾坪的確很小,她將隔間打通重新裝潢成一廳兩室一衛浴,和一間空間不大的小廚房兼做餐廳。
原本其中的一間臥室是要留給父母居住,可是他們因為屋裡有鬼而放棄與女兒同住的機會,因此她將公司送她的二手白色大鋼琴搬了進去,改為琴室,也就成了今日的音樂室,以便供她創作之用。
而龍騰企業的三巨頭現在居然不在公司會議室開會,反而移師到人家家裡的客廳,三人各據一角,高大的身材使原本設計給嬌小女性使用的空間變得擁擠。
至於蔣修武則留在溫媽媽溫泉館,對外的說法是監督改建的工程進度,實際上是保護祖孫倆不受外力傷害,以免周董那夥人痛下殺手,讓他們進軍旅館業的計劃生變。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老待在這裡,遲遲不肯回公司。」江天憑早想到這點。
「原來你早做好打算,城府真深。」被他愛上的女人很可憐,逃不出他張狂的魔掌。
「蔣秘書,你對我的安排很有意見?」嘀咕聲剛好大到足以傳入他耳中。
「不敢,我是覺得總裁相當的有遠見,能把私事當公事合理化。」擁著女人溫存,卻累死他們跑腿的人。
李先峰的嘴角微微勾起,想笑卻刻意以手掩唇,笑聲極低,不讓別人發現,蔣修文明捧暗嘲的諷語深得他心。
總裁不在公司坐鎮,首當其衝受影響最劇的人就是他,凡是一干大小事都住他頭上丟,還不得拒絕地照單全收,他已經累出熊貓眼了,天天加班、加班再加班,都快忘記抱著老婆的滋味。
「蔣秘書,你是認為我給你的工作量太少了是吧?」他會斟酌增加。
面上一凜的蔣修文微瞇了一下眼。「總裁,我的父母希望我回家吃晚餐。」
他搬出江天憑的姨父姨母,企圖勾出他一絲未泯的良心。
「我想他們會體諒,畢竟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怎能不同舟共濟。」江天憑氣定神閒地揚起手,笑得十分自在。
「你……」哼!無奸不成商,他算是長了見識。
「你們餓了吧?要不要我去煮個晚餐填飽肚子。」天都罷了,他們討論了一下午也該休息一下。
剛從音樂室走出來的彤乞願仍殘留創作後的激情,瞼上微帶滿意的甜笑,讓她在瞬間看起來像迷路的天使,美麗而聖潔。
當她看見還有人在的時候愣了下,一時之間有些茫然,星眸迷濛地望著他們,許久才回過神。
不過就在那短短的剎那,竟讓客廳裡的男人都看傻了眼,覺得胸口怦然心動,彷彿一室的燈光驟地發亮,帶來五彩光芒。
「不用,他們就要走了。」妒意橫生的江天憑各賞一人一腳,倏地起身擁住他的小女人,以身體遮住他們的視線。
他們幾時說要離開?痛得齜牙咧嘴的李先峰和咬牙隱忍的蔣修文同時瞪向沒人性的背,唾棄他的小人行徑。
「總裁說錯了,我們還有部分細節得商討,恐怕要再叨擾你一會。」蔣修文客氣地說著,眼底流露對某人的不屑。
「要麻煩彤小姐費心了,我們大概得漏夜處理公司面臨的處境。」反正他回家也沒力氣抱老婆,不如大家都別睡,有苦共享。
一條船上的人誰也別想跑,要沉一起沉。
「你們……」竟敢挑戰他的話!
「你們好辛苦喔!連著幾天忙碌不休,做大事業的果然和我們不同,我的手藝不太好,你們得忍耐一下。」彤乞願一說完就走向廚房,不給人開口的機會。
「不會,不……呃!她走得真快。」活像他們是發臭的豬肉,要趕緊避開。
蔣修文忽然一愣,「唔!你們有沒有瞧見一道白色的影子飄過去?」是他眼花了嗎?
「白色的影子……」
「飄過去?」
兩人看著蔣修文發白的臉色,心裡跟著發毛,感覺室溫似乎比之前低了很多,毛細孔蒙上一層淡淡水霧,而冷氣機其實並未運轉。
在高溫三十七度的夏天,他們異常寒冷。
第九章
我送曲子去公司,一會兒就回來。
千交代、萬交代不准她出門,一向足不出戶的女人應該乖乖的待在家裡,以她以前害怕人群的毛病,根本不可能一個人在大白天走出大門。
可惜事與願違。
在江天憑近乎殘酷的魔鬼式訓練法,以及溫奶奶一番開導下,彤乞願漸漸地打開心結,不再恐懼和別人接近。
於是她一完成曲子就急著住公司送,根本忘了他的一再叮囑,僅留下一張寫著兩句潦草字跡的紙條,便趁他們沒注意的時候騎上她的小綿羊,噗噗噗地揚長而去。
而這一票廢寢忘食的大男人居然在發現茶水空了時,才赫然驚覺好像少了什麼,趕緊起身尋找失蹤了一整天的茶水供應者。
直到天黑了,彤乞願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的像從人間蒸發,連公司那邊也沒去過,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憑空不見。
看江天憑走來走去快把地板給磨平了的焦急樣,就可看出他內心的慌亂和焦慮不安,一張小紙片捏皺了又攤開,一次又一次翻看著。
「呃,彤小姐大概迷路了,她一向很少出門,走錯路在所難免。」好牽強的說法,連他也不信,怎麼說服得了人。李先峰面有憂色的苦笑。
「她有帶手機出門。」真要分不清東南西北,至少會有一通求援電話。
「呵……那可能是電池沒電,或是不小心掉了……」唉,他到底在騙誰呀?車多人多的大都市到處有電話亭,不愁沒聯絡管道,手機掉了就打公共電話。
算了,少說少錯,免得更惹人煩躁,人就在他們眼前失蹤,說什麼也難辭其咎,只能看老天肯不肯幫忙,讓他們安安心。
「她被綁架的可能性居大,我們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蔣修文冷靜地說出大家不敢說的話,重物落地聲隨即揚起。
「周董?」手背泛紅,重擊桌面的江天憑表情冷得駭人。
「八九不離十,他的女兒周雪莉肯定脫不了關係。」父女倆狼狽為奸,做最後一擊。
「有沒有辦法追到他們的下落?」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很難,狡兔有三窟,加上有黑道分子幫助,一時之間怕無法如願。」如果刻意隱其身影,要從數百萬人中找兩個人恐怕不是簡單的事。
「盡量去查,不要錯漏一絲線索,我要她平安無事的歸來。」說出此話,他心情沉痛地掩著臉。
「追查的動作是不會停止,但成效不佳,只有等對方來電提出要求,時間對我們而言是最不利的一點。」因為他們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拖得越久,希望也就越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