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那麼困窘的神情,一股惡作劇的快感,使夏天捨不得不整整他洋相。
「你……我說過,那是國情不同……啊……你不要……」眼見她將層層包裹的被單拉開,丁戟的心幾乎跳到喉嚨。
雖說以他的年歲,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但對這大刺刺的小辣妹,他還是難以招架。
就在丁戟驚呼聲中,夏天解開纏繞多層的被單,眨眨無辜雙眼望著他。「不要怎樣?」
急急吸口氣後,丁戟才能平復自己的激動。
原來,小辣妹身上穿著一件用布極省的小睡衣,透明藍綠色小碎花,短得幾乎要遮不住渾圓小屁股,細細兩條肩帶躺在她優雅肩窩上,背後幾乎低到腰際的露背……老天,她這件睡衣簡直比沒穿還要威力驚人!
「我……我……抱歉,我失陪了。」啞口無言地瞪著她,過了幾秒鐘後,丁戟才察覺自己的失態,他吞下喉間湧起的硬塊,慌亂地來到門口。
但是夏天的動作卻比他還快,雙手擋在門口,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在慌什麼啊?阿戟先生。」
「我沒慌……你該睡了,我……也該睡了。」
看著她滑膩如披上一層銀霜的肌膚,丁戟閉上眼睛,幾乎可以想像出手指接觸到時的觸感。
「是嗎?」
看他種種的反應,夏天太明白了。從小在紐約那個大熔爐中討生活,跟著不同的忘年之交,她學到許多,更經歷過許多。
身為女人,她知道自己對男人的吸引力。尤其在歐美地區,因著中國熱流行風的侵蝕下,她的外貌,總讓她得以通行無阻地穿梭在各地的社交界。
中東捧著油田契約的富賈; 腰纏萬貫的國際軍火頭子;流連社交場合的花花公子……她見識過許多一般人難以想像的豪奢生活。也會在最底層的收容所,和無家可歸的遊民們一起度過每個該感恩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可以有機會,得到嫁人豪門的機會。只是,在她心底總有個影子,模模糊糊地呼喚著她,讓她無法就這麼任自己隨波逐流於滾滾紅塵。
她一直不明白,那是怎麼樣的牽絆。曾以為是爺爺,緣著血液中親情的牽引,讓她無法割捨對這片土地的依戀。現在她懂了,也明白了。不是爺爺,雖然他也是其中的一項原因,但最讓她牽掛的應該是......丁戟吧!
早上一場烏龍霸車記,讓她對這濃眉大眼的陌生人,總是有著幾分好奇。 知曉他身份後,種種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她以為自己是恨他的,恨他的自私、恨他背叛她的信任、恨他對去國多年的她不聞不問、恨……
但現在,她卻很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在唱歌。那是賽虹婆婆教她的——當你的心開始為某人唱歌時,你就是愛上他了——在吉普賽人的傳說裡。
得知他就是丁戟的剎那,各種思緒湧上心頭,最後卻都變成對他濃郁的思念,那個任她予取予求的傻大個啊!
如果說,這麼多年流浪般的生涯曾經給過她什麼啟示,那就是:把握住每個機會,絕不輕言放棄。
對丁戟,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何種感覺,那是份從小到大累積而來的思慕,在她困頓或迷惑時,靠著對他的想念,總能伴她走過異鄉孤寂的歲月。
現在、她回來了。依著爸媽的期待,她回到爺爺身邊;也回到丁戟面前。以前的夏天,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被寵上了天的小女孩。如今,她已經長大,也懂得自己的心思了
見到丁戟,她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丁戟,就是她的目標。絮絮唸唸的阿戟,錯過了整整七個寒暑的阿戟,這次,她將不會再離開他了。
「桑瑪……」被夏天的舉動所震懾,丁戟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你怕我嗎?阿戟。」貼近他,夏天低聲問道。
「不,我……』被她甜甜嗓音所吸引,那是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總覺得這個行事怪異的小辣妹,讓他感到有股熟悉的感覺。
但隨即馬上推翻自己的結論,他丁戟可從來不認識這麼噴火、奪人心魄的辣妹妹啊!
「那就好,呵,好想念的地方、好想念的季節……」突然伸手攬住丁戟的脖子,夏天將臉埋在他溫暖的胸質問,呼吸著縈繞夢境的氣息。
「桑……桑瑪,你這樣不大好吧?桑瑪……」尷尬得雙手在空中猛揮,丁戟口齒不清他說著話。
紅疹……卻很奇妙地消退了,還有點癢,但不再困擾他了。話說回來。在他全身被天性的呼喚所漲滿之際,紅疹所引起的搔癢,根本無關緊要了。
抬起頭,朝他調皮地皺皺鼻頭,夏天嫣然一笑,頰邊酒窩閃動著。
「謝謝你讓我溫習童年的溫暖,離開台灣太久,幾乎要忘記這裡的味道了。」
「你……離開很久嗎?」
她的話觸動丁戟心裡的某根弦,他伸直雙手將夏天固定在一定距離之外。
"是啊,夠久了,久到我以為自己會在國外漂流到終老。」
閉上眼睛,夏天告訴自己:不要回頭望,只要往前看,這向來都是她用以勉勵自己的話。
學校的獎學金,只夠支撐她昂貴的學費,本來爺爺為她預備的學費,被她自作主張挪給兩位表妹讀書、生活之用。為了生活,她只好投入一項項五花八門、吃力的工作。每天睡前,是她最快樂的一刻。因為,她可以很驕做的告訴照片中的父母,她沒有被困頓所打倒,也沒有被寂寥所打敗。她,正朝著自己的道路前進。
「那你父母呢?他們應談會照料你吧?」
在她離開後,空洞的胸膛突然冷清得讓丁戟感到不安,他只好盡量找話題。
「他們……現在都在上帝的國度中休息呢!」
「嘎,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
「沒關係的,他們走得早,我對他們的印象不深。」
「那……」
" 你……」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有默契地閉上嘴,等著對方的下文。彼此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瞳孔裡的自己。
窗外傳來不知名蟲子的嗚叫聲,一聲比一聲嘹亮,和著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響,靜謚中顯得更加寂靜。
「你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我送你到醫院,陪老爺子做復健。」欲言又止了一會兒,丁戟明白自己該走了,但就是遲遲跨不出那一步。
「好,阿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望著他逐漸遠離,夏天脫口而出他說著,並且來到他身邊。
「什麼問題?…
轉過身來,冷不防被她細長雙臂纏上頸項,而後在他唇上用力印下一個吻。
「好啦,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唇吻起來,會是什麼感覺。"
舌頭很快地在他唇上一掃,夏天後退幾步,神經質地笑了笑。「現在,我知道了."
彷彿被一陣急雷打到,丁戟愣在那裡,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你……你的確不像一般女孩子!」抹把臉,丁戟苦笑他說。
「我不知道一般的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樣子,我只知道要把握現在,這一分、這一秒,因為,事情發生後,就是歷史、就是永恆了。」
低頭認真思索好一陣子後,夏天抬起頭,眼裡掛滿了悲哀。當初你總是要我發誓永遠不離開你,但是,把我推離開你的人,不就正是你自己嗎?
「呃...不管怎麼說,晚安。」對不請自來的慾念,丁戟自己也被嚇壞了。
天可憐見,他早已脫離見色心起的十七、八郎當少年時期了,但,只要碰到這個小辣妹,他就沒法控制自己的反應。
「晚安,阿戟。」側身讓他經過,夏天喚住他。「你也感覺到了吧?」
渾身一震,但丁戟沒有轉過身來。「感覺到什麼?」
「你知道、我知道,你可以否認、拒絕去接受那種感覺。
但是阿戟,我不會逃避,也不會放棄的。」定定地望著他,夏天說著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那裡,丁戟回到自己房間,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對於桑瑪帶著濃濃異國風情的腔調和風情,他不否認自己被深深吸引住。但,她是剛認識的神秘女子,他怎麼……怎可能會對她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這,和自己所認知的了戟差距太大了,丁戟應該是冷靜、沉著、強硬且不妥協的。
襄助老爺子多年來,他已習慣於掩藏真實的感覺,將自我當作達成目的的工具,從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容納丁點兒私人情感。
因為,沒有永遠……也沒有永遠不發生的分離。不想再經歷椎心的生離死別,他,選擇不再開始。不開始,就不會有結束,不是嗎?
但,從大清早遇到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辣妹後,他向來嚴謹的世界,像是出現一道道裂縫,讓他的心開始游移……
按下按鍵,偌大空牆降下一面屏幕,在複雜的計算機面板上靈巧地按下許多鍵,影片開始在布幕上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