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張得大大的,久久說不出話來。很久之後,金花姨才合上嘴。「晤,看你年紀輕輕,歷練倒是挺豐富的!」
「是啊,還有慶正伯,他教我按摩和針灸……外國人迷死針灸了!"一筷子夾起很大塊的腐皮竹筍,夏天放進嘴裡咀嚼很久後,才饅慢地補上幾句。
「那你還真是真人不露相,看不出來那,為什麼不留在美國賺美金,那裡的人不是都很大方嗎?」舀了一大瓢素肉醬給夏天拌飯,金花姨隨口問。
「呢……是因為我的夢。」想起那個夢境,夏天不由地羞紅了臉。
" 夢?想不到你這種新新人類還會相信夢,我那些孫子、孫女啊,每次都說我是迷信,」雙手誇張的往空中揮舞,金花姨翻著白眼。
「嗯……剛開始是賽啞婆婆引導我去看自己的夢境,現在我自己也辦得到了。為了我的夢,還有爺爺那『老怪物』,所以我要回來。」
「說的也是啦,你爺爺就只剩你這個親人,想必很想念你。人老了,什麼都越來越多,只有時間越來越少,想孩子、孫子也想得緊!"
「我不知道……我對爺爺的印象已經很模糊……其實,一切都很模糊了!"想著那個老是被她要著玩的大個子,夏天嘴角漾出甜甜笑容。
丁戟,那個她最思念的人,爸爸媽媽在她小時候就往生、爺爺總是深居簡出,在她短暫而少得可憐的記憶裡,只有丁戟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大玩偶。
但是……他也是出賣她的信任的大豬頭!她是那麼的相信他,在情竇未開的青春期前端,像所有的豈豆寇少女一樣,對愛情、或者說那似甜又澀的憎懷,總有那麼幾分遐想。
當時她的世界,幾乎都環經著那個高高、瘦削的大哥哥轉,在同學們艷羨的目光中,屋然她沒有父母的親憎,和爺爺那「老怪物」的鬥爭又沒停過,但,她毋寧是幸福的。
因為,她有這麼個大玩偶。而這也是讓她耿耿於懷的地方,他……竟然這麼狠心的和「老怪物」串通,把她扔到那個鳥不拉嘰的鬼地方去。
這仇她說什麼都要報!這是她在被「關」進修道院時,一再告訴自己的承諾。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對他的印象已經淡然,當初應該向他要張照片的。
話說回來,當時懵懵懂懂被騙上飛機的她,又怎會料到這一別,就是漫長的七個年頭!
「我看那傢伙八成不懷好意。」筷子叼在嘴邊,金花姨朝夏天使使眼色。
「誰……喔,他啊……我想,他可能覺得不甘心吧。想起自己早上霸王硬上弓的行徑,夏天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不甘心,怎麼說?」吃著素春卷,金花姨盯著丁戟的臉色,從來沒好過。
「哈,因為我把他的車當成出租車。但那時候我真的累慘了,又找不到爺爺他們……也就不管他三七二十一。」
一五一十地描述他當時的反應,夏天自己也覺得她當時真是挺惡劣的。
看他邁著大步穿過車潮,往餐館而來,夏天突然感到有種不知名的悸動,讓她的心跳快了幾拍。
「你說你搭便車,就是他的?」意會到夏天的意思,金花姨嘴角漾出笑意。
是啊,那時候我已經困得沒辦法了嘛,」無辜的解釋著,夏天自己也覺得挺牽強的。
像什麼呢,,黑豹……對了,就如同草叢內匍匐前進的猛獸,行進間流露出幾許野性……舔舔唇,夏天如此的在心裡為他的矯健身手喝采。
「那有什麼好計較的?不對,他那德行,我才不相信他沒啥企圖咧!」喝著濃濃稠稠的羹湯,金花姨撇撇嘴說道。
「是嗎?"揚揚濃密的眉毛,夏天心底竄過一絲不尋常的悸動。
看他俐落地掠過幾個差點撞到他的人、還有端盤子的服務生,夏天雙手支著下顎,瞇起眼睛等著地。
她就在那裡!
全身的肌肉部繃得很緊,丁戟知道自己若是聰明的話,就該立刻轉身離去。天曉得他還有一籮筐的事情該處理,壓根兒不該在這裡……
但是……那對眼眸……就是那帶著魔性般的剪剪美瞳,讓他無法將她忘記。
車子在川流不息的車流間閒逛,他無法按捺那種像是相思一般的急迫,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旅館。也在不知不覺問,將他引到她面前。
不管那是什麼,他都不得要弄清楚!對總是誠實地面對一切的他而言,與其在那裡困惑,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面對她,這也就是他來到她桌前的原因.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丁戟按著椅背,微笑地望著夏天.
「我看……我們也沒有反對的徐地,不是嗎?﹒﹒環顧擠滿食客的餐廳,夏天莞爾地回答他。「今天生意很好,幾乎沒空桌了。」
「你可以試試隔壁那家,他們的生意沒這麼好。﹒,挑著海帶吃,金花姨連正眼都沒瞧上他干眼。
"我希望在這裡吃飯,比較賞心悅目."話雖然是這樣說,但丁戟的視線一直都膠著在夏天的臉上.
"隨便你.對了,早上謝謝你讓我搭你的車."忘記道謝了沒有,夏天聳聳肩膀再謝一次,反正中國人就是禮多.
「 你要吃什麼時候?'服務生問道.
"隨便!"丁戟將注意力拉回眼前亮麗的女孩身上。,『你……你打算一直都住在旅館裡?"
訝異地抬頭望著地,夏天和金花姨對看一眼。。『咦,難道不行嗎?」
「呃……也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敢置信的抓抓頸子,丁戟倏然閉上嘴巴。
老天,疹子……他可以感覺要命的燥熱正沿著血液往每個細胞蔓延……
不會吧?剛剛就已經莫名其妙的發作過了,現在怎麼又來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橫過大半個桌子,金花姨不客氣地俯身瞪著他.
"嗯,如果你想找工作的話,或許我可以幫忙."搔著止不住的癢,麻,丁戟期期艾艾地解釋著.該死,今天是怎麼回事?先是疹子三番五次地發作向來辯才無礙的他竟然會結巴!
"年輕人,我叫丁戟.你呢?"
"我叫桑瑪."
"桑瑪?"
「是啊,我爸爸幫我取的名字,媽媽都叫我『summer."
努力回想 父母的容貌,夏天再怎麼想,還是一片模糊,只有相片中的人影。
"喔,桑瑪,很的名字.我真的可以幫你...."想到她住在那麼一個小旅館裡,丁戟還是不放心.現在這個社會,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即使是面容不得和藹,吃齋念佛的人,誰曉得她會不會包藏禍心?所謂知面不知心.看著臉色越發難看的老女人,丁戟更不放心了.
再說,這女孩這麼稚嫩....越想越不放心,丁戟真想拉了她就走.邊搔著領口邊緣的搔癢,丁戟邊漫不經心地想著.
"年輕人,你到底在說什麼呀?我才要問你咧,你跟著我們想幹嘛!"面對丁戟那昭然若揭的指控,金花姨也動氣了,反詰他.「你有什麼企圖?"
「我沒有什麼企圖,我只是擔心桑瑪年紀太輕,怕她誤人歧途。」"哈!那你又打算幫她安排什麼工作?檳榔西施,還是泡沫紅茶辣妹,難不成你想叫她去作公關公主?"看著他連連搖頭,金花姨的眉毛越挑越高.
"什麼?你這誤會可大著了!我...."急著把話清楚,不請自來的疹子讓他全身發癢,連手機也湊熱鬧地越響越大聲.
「喂,我是。什麼?看護又跑掉了……我的天,這個月的第八個了,而今天……」瞄瞄手錶,丁戟無奈地歎口氣。「不過才十三號哪!」
和金花姨對看一眼,夏天聳聳肩繼續進攻好最愛吃的清蒸毛豆臭豆腐.但那傢伙的話,不時地飄進她耳裡.突然熟悉的名字跳了出來,讓她愣了一下.
"是,老爺子,是...我是丁戟.我知道她囉嗦,但她是奉命行事,醫生認為......"一再被打斷,丁戟聽著老爺子的抱怨,但不知道如何解決.
丁戟……他說他是丁戟,那麼他口口聲聲叫著的『老爺子」……悄悄放下筷子,夏天兩眼骨碌碌地盯著地看。丁戟……他是丁戟?
"夏天小姐還沒到...是...我知道,我會加派一些人去接她.我曉得...可能會...是...好,我會加緊腳步.老爺子,你火氣不要這麼大,看護的事我會解決,我會安排新的...."聽著老人大發雷霆,丁戟可以想見醫院裡,老爺子週遭的人可能會有的苦頭。
第三章
丁戟……他是丁戟!這個發現讓夏天頰上飄滿紅暈。為了掩飾自己藏不住的興奮,她低下頭假裝在研究桌中上俗麗花朵的圖樣。
「言歸正傳,你……」好不容易在老人的抱怨聲中收線,看著服務生端來的素炒飯,丁戟突然一點胃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