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妳在哪裡?」警員拿起幸運堡的平面圖,要面前的女人指出他所要的答案。
「我在這個盥洗室。」席維亞噘起了紅唇,尖銳的指尖點在圖上離大廳相當遠的一 間洗手問。
警員詫異地抬起頭望了她一眼。「那離舞池似乎遠了一點,瑞奇小姐,在這附近有 兩間洗手間,我想知道妳捨近求遠的理由。」
無所謂地聳聳肩,席維亞搧搧她刷滿了藍色及金色眼影粉的睫毛。「這兩間裡面都 有人。」
警員往後一靠,嚴肅地將雙手抱在胸前。「瑞奇小姐,恐怕我們必須將妳列為嫌疑 者之一了,這並不表示我們已將妳定罪。事實上,因為這件襲擊案到目前為止,我們可 以掌握的線索非常有限,所以有必要將可能涉案的嫌疑者都列人考慮。這一點,希望妳 能諒解。」
牽強地扯扯唇角,席維亞笑得很勉強。「我明白。」
「那麼希望妳能盡量待在倫敦,或許我們會有需要妳幫我們釐清一些疑問的地方。 」
「那恐怕很難照辦,因為我明天將到日本去拍新的服裝廣告,大概七天的時間。」
席維亞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陡然大叫了起來。
「很抱歉,瑞奇小姐,恐怕妳必須將這次的拍照旅行延期了。」警員仍是文風不動 ,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文笙!」眼尾瞥見文笙,席維亞立即跳了起來,衝過去大聲嚷嚷。「文笙,你告 訴他們,他們犯了多大的錯誤,我跟你是什麼樣的交情,我又為什麼要襲擊你的未婚妻 ?簡直是太可笑了!」
文笙聞言疑惑地望向那個滿臉莫測高深的警員。
「查斯特先生,根據我們的調查,瑞奇小姐在案發的當時很不尋常地選擇到靠近花 園的洗手問。依據常理判斷,在樓下的兩個洗手間若是都有人使用,而瑞奇小姐又與你 如此『熟識』的情況下,她實在沒有理由捨樓上舒適的不用而到偏僻的花園一角。」
聽到他的分析,席維亞整個臉青一陣紅一陣非常難看,她焦躁地自煙盒中抽出根煙 叼在嘴上,顫抖的手卻怎麼也點不著火。文笙一言不發的接過打火機為她點燃。
「文笙,警員先生,我沒有做任何事。我到花園的洗手間有我的理由,但那跟文笙 的未婚妻的事沒有關係?」煩惱地用手梳梳凌亂的金髮,席維亞不耐煩的一再自白。
再三詢問都得不到真相的結果之下,警員同意讓席維亞電召她的律師,而再繼續詢 問其餘的賓客。
「你是說你一直待在酒吧中喝酒?」警員看著攤在面前的筆詛簿,揚起了左眉,而 坐在他對面的安迪瑞奇仍是一徑的吊兒郎當。
「是啊,醇酒與美人向來是我人生最高的追求,我待在吧抬那裡品嚐查斯特家的佳 釀,欣賞全倫敦最美的女人,這又有什麼不對?」搖搖酒杯,望著杯裡琥珀色的液體流 動,安迪不改他向來盛氣凌人的態度。
「但是……」警員慢條斯理地翻開前面的筆錄。「根據今晚稍早坐在吧抬附近玩牌 的諸位先生們所說的證詞,他們之中並沒有人曾見過你……」
安迪的眉動了一下。「或者是他們詛錯了,或者他們玩牌玩得太人迷了。你知道那 些老頭子們的!」
「瑞奇先生,你是指稱那些先生們做了偽證?他們在社會上都是很受尊敬的人,並 且曾受到女王的策封。」
「不,我不敢質疑他們的高尚人格。如同我所說的,或許他們記錯了。」安迪放下 杯子,直直地盯著警員。
兩人對峙了幾分鐘之後,警員合上了筆記簿。「好吧,瑞奇先生,我得請你配合我 們的偵辦行動,在未查出進一步案情前,請勿私自離開倫敦。」
「沒問題!」安迪一彈手指,隨即端著酒杯離去。
「他有問題。」警員看著沉默不語的文笙說道。
望著安迪有些踉蹌不穩的腳步,文笙卻對警員的話有些懷疑。可能嗎?瑞奇家族跟 查斯特家族交情之好,就好比查斯特和韋伯間的世仇一樣,人所皆知的…… * * *
彷彿被壓進永恆的黑暗之中,巨大的壓力使艾琳整個人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她身上 的絲絨禮服和綢緞披風令她像被石塊纏住般的往下沉,雖然想呼救,但不停湧人口裡的 水卻使她更加驚慌失措。
她想不通為什麼這個拿著相機,一直溫文儒雅地為白己拍照的人,會在一瞬間變成 個面容猙獰的歹徒。在僮到頭的剎那,她似乎又看到了飛機爆炸前的火光,然後又是一 陣黑暗襲來。在黯淡的光線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尊俊美的希臘神祇的雕像向她而來,她 想向他游去,但厚重的衣物不留情地將她往下拉……強烈的光線照射在瞳孔上,艾琳掙 紮著想避開那刺激的光線,呻吟聲在耳畔流連不去。她睜開眼睛瞪著圍繞在自己床邊的 那些人,這才發現那麼難聽的呻吟聲,原來是出自自己嘴裡,她抿抿唇坐了起來打量著 眼前的陣仗。
坐在最前面的是位雞皮鶴髮的老太太,後面有幾個護士裝扮的人,還有兩個胸前掛 著聽診器的—大概是醫生—清一色都是外國人。
「琳,妳覺得怎麼樣了?」那個老太太伸出手握住艾琳的手,慈祥和藹地問道。
「我很好,請問妳是?我怎麼會在這裡?」打量著滿屋子華麗的中國風味及濃重日 本式裝演,艾琳好奇極了!
「妳……」像是沒料到艾琳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老婦人怔了怔,轉向一旁也是滿臉 訝異神色的醫生。「史密斯醫生,這是怎麼回事?」
被唉為史密斯醫生的胖男人,立即俯下身觀察著艾琳的傷口,並且提出一連串的問 題:頭還痛不痛?有沒有想吐的感覺?想不想睡?有沒有昏沉沉的感覺?
隨著胖醫生的連串問題搖搖頭,胖醫生和身旁的瘦醫生交換完意見後,對艾琳笑了 笑。
「我們要恭喜妳,艾琳小姐,或許妳是因禍得福,因為在落水前的撞擊,反倒使妳 恢復記憶了。我想妳的未婚夫查斯特先生必然會為迨個現象感到高興的,恭喜!」
艾琳茫茫然地盯著他。「恢復記憶?未婚夫?」
「是啊,關於那件空難我們同感遺憾,但是妳只受到撞擊後喪失記憶,在這次死傷 慘重的空難中,算是相當中運的乘客,而因此延期的婚澧,我想可以盡快的舉行。」附 和著胖醫生,瘦瘦高高的瘦醫生也笑著說。
「婚澧?」艾琳的聲音高了八度。老大,這兩個人究竟在說些什麼?空難,這件事 我似乎記得飛機從還沒出發就問題重重,在路上又遇到很可怕的亂流,最後的記憶是機 民宣佈機件故障、氧氣面罩全掉落下來、救牛衣和空姐分送的餐食滿大飛舞……那麼, 是飛機發生問題了嗎?我是死了嗎?不會吧!但是,為什麼他們在說些什麼,我一點也 不明白?我聽得懂他的英文字,只是拼在起後,卻猜不透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還有什麼勞什子的喪失記憶和未婚夫?天哪,我為了躲避耶個討厭的金永璋,才千 裡迢迢的跑到歐洲來散心,難道他又陰魂不散的追來了?
看著艾琳的疑惑神情,露西心裡有數的在心底暗暗歎息。這下子玩完了,如果艾琳 恢復了記憶,那她精心策畫的好事全都穿幫啦!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似乎又老了二十 歲了!但壓根兒還沒有放棄的打算。
「先生,我想你弄錯了,我並沒有未婚夫。」艾琳伸手想掠掠頭髮,觸手所及卻是 厚厚充滿藥味的紗布。
「艾琳小姐,妳或許是受到太大的驚嚇,但我想只要好好的休養,妳必然會早日恢 復。查斯特夫人,我們先告退了。」胖醫生笑咪咪地向露西打招呼後,和瘦醫生連袂而 去。
在露西一揮手後,偌大的室內只剩下艾琳和她沉默以對。三番兩次想開口,卻又不 知該說些什麼的情況下,艾琳只能愣愣地瞪著床前那串串用貝殼串穿成的風鈐。
「琳,妳對這三個月來的生活有何印象?」一「三個月?對不起,女士,我不明白 妳在說些什麼?」艾琳困惑地掠掠及肩的頭髮,但她突然之間頓了一下,迷惘地看著下 掌內的髮梢。奇怪,我要出國前兩天才上將頭髮剪成齊肩長度的,怎麼會長到背了。
「妳對文笙又有什麼印象?我是說,妳還記得文笙嗎?」露西焦急地連連揮動雙手 ,以加強語氣。
「文笙?我認識他嗎?」艾琳還是莫名其妙的反問。
「呃……可以說認識。」露西在心底重重歎著氣道。
討異地揚揚眉,但還來不及開口問及那個文笙是何許人也,艾琳即被匆匆跑進來的 那名男子的動作打斷了思緒,整個人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