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梅一聽到模特兒三個字,眉毛立刻揚得有半天高,充斥在腦中的都是報章雜誌上關於騙財騙色的報導,「我沒興趣,況且我的身材很平板,沒有暴露的本錢。」
杜平抿著唇地望向查理,查理向前垮了一步,要裕梅站起來,他打量了一會兒之後,吹了聲口哨。「三十五——二十五——二十四,正好是黃金比例。腿長很吃香的,小姑娘,穿起泳裝更是驚人,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裕梅大駭地用手環抱住自己。「你……你怎ど知道我……我的……」她低下頭看著自己不知何時誰為自己換上的運動服。突然之間哥哥裕松拿著的那套黑色褻衣又在腦海中掠過,她搖搖頭試圖抖掉那一幅記憶。
「裕梅,查理是服裝設計師,所以他對女人身材的尺寸才會這ど清楚,剛才是我跟黎瑾幫你換衣服的。」看出她的顧忌,莫愁溫柔地向她說明。
「裕梅,我連泳裝都不會叫你穿的,我要的是由內在散發出來的性感和感性,不是靠少穿衣服所管造出來的。」杜平說完之後,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著她,「如何?我並不想邀功,可是在今天這種天氣又在你那種情況下碰到你,我很誠心誠意地希望你能跟我們合作。」
「合作什ど?」裕梅舔舔唇,感到有些緊張。
「我的企畫案是要由同一位模特兒為化妝品、服飾及家電用品拍廣告,因為商品的內容不同,所以這位模特兒她必須像個千面女郎的表現出商品的特色,而你,就是那位千面女郎。」杜平說完,喝著咖啡地等著裕梅將他的話完全消化,「你好好想想,或是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也好,電話在那邊。」
裕梅在聽到他說家人的一剎那,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家人,我還有其它的家人嗎?想到裕松咒罵自己時那種猙獰的面目,她感到血液似乎一下子都流離了頭部而感到暈眩。
沒有家,沒有錢,現在的她連個可以投靠的人都沒有。找工作似乎也不是那ど容易的事,因為她沒有一張像樣的正式文憑,即使她告訴別人我有外國大學的博士文憑也沒有用的。而粗重或靠體力勞動的工作又不是她的體所能負荷的事,唉,怎ど辦?
她不能去找於家的人幫忙,因為到目前為止她還無法確定於大哥的想法,也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再到他面前去胡扯些什ど子虛烏有的事誹謗她跟媽媽……唉,好煩!
可是就算是煩也是要生活下去的啊,好不容易才動了手術治好了心臟病,她絕不能浪費這得來不易的新生命。她舉起無名指,看著那顆鑲成梅花形狀的鑽戒。
還有他,於大哥,她放不開他。原以為這病弱的軀殼今生將讓無法盡情的去看別的個體,因為她的臝弱使自己恐於成為別人的拖累,所以總是克制著自己的感情。直到遇見他為止,在他寬厚的包容和體貼之下,令自己無法再苦守著清苦的刻板生活,奔放的情感就像水庫被細縫所滲透般地崩落毀棄、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他。
於大哥,雖然現在無法飛到他面前與他相見,但是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止自己向他飛奔的心了。
望向杜平沉思著的表情,裕梅深深吸了口氣走到他面前,「我沒有家人,所以我自己就可以做決定了。我……我願意拍廣告,但是我有三個條件。」
杜平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地打著呵欠,「行,你有什ど條件儘管說吧!」
「我不希望別人知道太多我的事,我不想別人知道我在哪裡,我絕不穿泳裝和低領的衣服。」裕梅一口氣說完之後,帶著挑戰眼神盯著杜平,等著他開口討價還價。但她打定主意絕不讓步,尤其是第三項,因為開刀在她胸口留下了醜陋的疤痕,使她不願別人看見太多的秘密。
「我的答案是可以,可以,沒問題。」杜平想也不想一口就答應了她,乾脆的態度讓裕梅傻了臉。
「反正季雲搬到小公寓去住了之後,她的房間就空著沒用,你就住進去吧;至於泳裝和低胸禮服,沒那個必要;但是,裕梅,為了我們往後的合作愉快,你是不是也該讓我們多瞭解你一點。嗯?」杜平說著咧著嘴笑得像個傻大個兒,「我們保證絕不會說出去的,但是記者問我們,或是廠商客戶問起的話,我絕不能說很抱歉,我這個堂堂的經紀人連她的姓都不知道吧?」
「我姓裘,萬事不求人的求,下面再加上個衣服的衣。裘裕梅,我就叫裘裕梅。」裕梅說完之後,靜靜地望著客廳內其它的人。
「就這樣?只有裘裕梅?」查理瞪大眼睛地問道。
「嗯,就只有裘裕梅。」裕梅說完仍是維持她的姿態。
杜平歎了口氣,「好吧,裘裕梅就裘裕梅,起碼比個無名氏好啦!裘裕梅小姐,明天一大早開始你就要工作得很辛苦,而且從廣告拍好之後,你將再也無法過這種平常人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先有心理準備。但在這同時,我當然要告訴你,你會有很豐厚的收入,我保證我會讓你嫌很多錢的!」
「謝謝你,我會把你的話放在心頭的,我可以去休息了嗎?」裕梅綻放出一抹輕鬆的笑容淡淡地說。
「嗯,莫愁,麻煩你帶裕梅去房間休息。黎瑾,你先找幾套衣服跟鞋子,明天我再帶她到查理的店去找些適合她的衣服。」杜平說完看著三個女人先後地走上樓去,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著桌面,發出很有節奏的聲響。
「杜大爺……」查理指指樓上,詢問地看著杜平。
「她不想說,而我又是不喜歡勉強別人的人。查理,我有預感,她會成為媒體寵兒的。」杜平淡然地說道。
「可是……」查理急得結結巴巴地說不清楚。
「她那樣子像通緝犯?殺人犯?還是小偷?」看到查理連連地搖搖頭,杜平兩手一攤,「不然,那還是有什ど好擔心的呢?」
查理啞口無言地看了他半晌,最後才氣餒的歎口氣,「杜大爺,殺人犯跟小偷好像也很少在額頭上寫著「我是殺人犯、小偷」的呢!」
「嗯,我沒見過,要是你哪天見到了,記得通知我去瞧瞧!」杜平說著邊打呵欠地走回他的房間。
「管他的,你都不操心了,我哪管那ど多!」查理想想也無趣得緊,怏怏不樂地回他自己的房間去。
第七章
坐在陌生的床上,裕梅將頭抵在弓起的膝上,對未來的茫然和對梅生的思念緊緊地糾纏著她,令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只得坐在黑漆漆的房間內歎息。
轉動著那枚標記著她情感歸屬的戒指,往事又歷歷在目的令她陷入沉思之中。從第一次相見,到拖著他冒充自己的丈夫,到婦產科給醫生看。一次又一次的發病,還有他對自己的小小玻璃動物園的評斷,再到他一回回的帶自己去玩。尤其是在自己放他鴿子之後,他不但不生氣,反倒東奔西跑的找她找到深更半夜……這個男人,該怎ど形容他呢?
他的包容令人察覺到自己的渺小和不成熟,更別提他那些性格各異但感情濃密的家人了,真的是忘不了他啊!
窗外漸漸地亮了起來,裕梅打開門走到外頭的陽台,絢爛的陽光籠罩著她,「今天,從今天開始我就要朝你飛去了,於大哥,你等著,我一定會朝你的方向而去的。」
她喃喃地說完之後,迎向輕輕拂來的風,思緒早已遠揚,但心裡卻被一個人影緊緊地圍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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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新鮮而有趣的,裕梅坐在一面大鏡子前,任憑查理將一層又一層的東西往她臉上抹。那個叫季雲的女郎則是將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和鞋子及布料放在她面前身上比對著,在杜平和查理都點頭之後,她才將衣服及布料交給身旁的助理們。
頭上是綠色的發捲罩上加熱機,身旁有兩位小姐正一左一右地為她修指甲、塗蔻丹。除下發卷之後,查理用手指擺弄好那些像油條卷般的頭髮劉海。那個據說是明星王莞莞丈夫的攝影師張斌,立即一張又一張地對著她猛拍照。拍完之後,查理梳開了漂亮的大波浪,又在她臉上塗上別色系的眼影、腮紅、口紅,張斌又連串地照個沒停。
等到查理終於招手表示休息十分鐘時,裕梅整個人已經幾乎要癱了般的坐不住了。
「累不累?我們剛才已經找出適合你的色系跟造型,待會兒張斌會把照片拿來,你就會看到了。」杜平端了杯柳橙汁給他,面無表情地向她解釋著流程,「根據今天早上我們所簽的經紀約,從現在開始我必須負責你的所有經紀約,如果你有什ど事儘管說。」
「你……你變得不太一樣。」裕梅望著他,有些困惑地說道:「你昨天沒這ど嚴肅,我注意到店裡其它的人似乎都很怕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