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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藍雁沙

  舢板船兒重重地撞擊到岸迭的岩塊,微微打頭了一會兒後,舶公們有的忙著下船去  將舢板船推上岸,有的以簡撐住海底的岩床,藉以穩住船身。

  「齊大爺,木姑娘,此去即是江寧。」指引著一條幽森雜草蔓生的小路,領頭的船  公伸出手,想要換扶柔弱得半傾身子靠在船弦上的木紫嫣。

  「嗯,休對任何人提及我們的行踩。」由腰際摸出錠大大的銀元寶遞給他,齊泰以  劍身格開那硝公伸向木柴媽的手,逕自下船後,這才弓著馬步,讓木紫嫣踩著他的腿而  下船。

  「這自然不勞大爺吩咐,只是小的頗感好奇,不知木姑娘下一站是到何處行醫?」

  「飄萍天涯,只要有黎民待救,我木柴嫣義不容辭。」低垂眼臉,雖然經歷了這風  浪的折騰而顯得蒼白,但木紫嫣方一開口,便含在場所有的人精神為之一振。

  「船家,你何以要探聽我家小姐下落?」兩眼銳利地盯著舶公,齊泰眼裹的殺機越  來越濃例,握著劍的手也更加地青筋浮露。

  「大爺,小的可不敢有啥個非分之想。賃在是小的老母病了快三年,小的兄弟們為  老母找遍群醫,全都無法見效,聽得人說冷菩薩木紫嫣木姑娘擅醫疑難雜症。小的是想  得知木姑娘往後落腳處,也好帶老母前去求醫。」一看到齊泰那殺氣騰騰的樣子,艄公  嚇得立即跪倒在沙灘上,對著木紫嫣不停地磕著頭說道。

  「木姑娘行綜飄忽,若非機緣巧遇……」長劍緩緩出銷,齊泰冷冷地就著月光看著  森寒劍光。

  「這……江湖傳言木姑娘宅心仁厚,是以小的遼存一絲奢望,求木姑娘看在小的老  母久病纏身,三年未起的份上,小的做牛做馬、結草啣環必報姑娘之恩。」連連磕著頭  ,在那艄公後頭也有三、四個面貌相似的漢子,跟著磕頭求情。

  「你們……」跨著大步,正想將這些人趕走之際,背後卻傳來木紫嫣冷冷的嗓音。

  「齊泰,也罷,念在他們一片孝心,我就為老婆婆出個方子吧!」木紫嫣話剛說完  ,那些漢子全都喜出望外地瞧著木紫嫣。

  「謝姑娘仁心,我等必肝腦塗地,報姑娘救母之恩!」在他們朗聲答謝時,齊泰皺  起盾地往四面八方督戒著,不時對顯得病容滿面的木紫嫣投以關切的一瞥。

  聽完了他們七嘴八舌地描述著老母的症狀之後,木紫嫣問中插問了幾句,而後抿了  抿唇。「你們八兄弟皆在海上討生活?」

  「是啊,咱們海南人氏皆以到海涯孤鯊的康家船隊為榮,可不是隨便人就可到凌雲  號或越雲號上做工,咱們家八兄弟各有所長,當家的才讓咱們兄弟都上船哩!」為首的  那名漢子,拍著瘦削但結實的胸脯說著,而一旁他的兄弟們也都面露得意之色。

  「這就是了,方纔你們說早年喪父,令尊可是海難過世?」

  「是呵,因為大風吹翻舢板船兒。」

  「今堂大人沒有病。」聽完他們的話後,木紫嫣直截了當的做出結論。

  「但老母已臥病三載,木姑娘這……」

  「是啊,至醫都束手無策,姑娘怎麼說娘沒有病呢?」

  「姑娘,莫非是尋咱們兄弟開心。」

  「船家,妳兄弟可全在此?」環規所有人一眼,木紫嫣仍是面無表情地問道。

  「扼,因要輪流侍奉老母,所以只五兄弟在,另三人在家中。姑娘為何問起這問題  ?」

  「倘若令堂病情康復,你兄弟人人便全出海?」

  「那是當然的了。」

  「果然不出我所推論,令堂是因憂心操勞,抑鬱傷氣,看你兄弟皆如此孝順,日常  所需必不虞匱乏。但令堂憂煩妳兄弟都在海上討生活,加以令尊是因海難棄世,所以令  堂以此方法留住妳兄弟中幾人。」

  「姑娘的意思……是說娘是裝病的?」後頭有個滿臉落腮鬍的漢子大聲嚷嚷道。

  「嗯,令堂可能自知無法阻止妳兄弟一齊出海,故使出此招,使妳兄弟必須留下數  人侍奉。」

  舶公們彼此對望一眼,而後開始嫣紫私語。

  「對噢,每回咱們全回到家中,娘的毛病就全好了。頭不昏,腳不疼,連胸口的氣  都順得很!」

  「是啊,等到咱們要出門上路時,娘便喊頭暈心痛,連氣都要接不上來了哩!」

  「怪不得,我媳婦兒都說娘是看日子在病……」

  在他們三三兩兩討論中,那領頭的舶公轉向木紫嫣。

  「姑娘,依妳之見,小的老母……」

  「令堂今年高壽?」

  「下個月底就七十二啦!」

  「嗯,令堂真有福氣。我給你一個方子:黃耆四錢加紅棗三錢,以兩碗半的水熬到  剩一碗,早晚各一盅,可補氣延年」輕輕地說完之後,踩著齊泰的膝蓋,坐上那匹船家  們準備好的馬,木紫嫣便如陣風地消失在夜色中。

  浮雲流竄似急湍,不時將那輪明媚的月,掩蓋幾分又條忽遠離。斜月橫掛風拂不住  的竹林梢頂,悄悄冥冥的林間小屋,有個偉岸男子正手持書卷,軌著榮弱的一盞燭光,  輕聲吟哦在沙沙竹林低語之間。

  偶爾他也會放下正讀著的書冊,傾目凝神似乎在觀測著週遭的環境,但約莫過了數  秒,便又將注意力全又拉回眼前的經冊之內,唯有面容上淡淡的失望洩漏出他的心事。

  風勢揚勁,帶動竹林接連婆婆起舞的月影更加淒迷,在竹葉窯窒伴唱之下,別有一  股詭異。

  磊然有陣香風撲鼻而來,男子立即攔下書卷,正待要站起身之際,這才猛然發現身  後已有一婢婷女郎,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姑娘,在下已等候多時……」急步向她走去,男子拱手為橙,臉上條然鋪滿了柔  情款款。

  「齊公子,今夜仍是讀書?」嫻嫻地走近桌前,女郎如蔥白般柔膩的柔美捧起那冊  詩經,逕自在椅上坐走道。

  「是,姑娘方纔如何進到這竹林小茅屋,何以在下竟然未曾察覺?」繞到女郎身畔  ,他暗暗地觀察這位困擾他許久了的神秘女郎,對她如何通過自己向來神清靈敏的聽覺  ,感到極度不解。

  「齊公子貴為皇上御賜神捕,江湖誰人不知鼎鼎大名的齊寒谷齊捕頭威名,小女子  這三腳貓的功夫,倒也不敢在齊公子面前班門弄斧,可能是因公子贊詩太過人押,是以  沒有聽到小女子走音。」粉頸低垂地翻越過書頁,女郎宛若箏瑟輕揚的輕脆嗓音,像是  琵琶驟起,琦睜分明。

  「是嗎?這樣的話,倒是在下失禮,未曾遠迎。」坐在她對面,齊寒谷為她砌了杯  初泡的醣茶,而後定定地望著燈火搖曳後的粉狀佳人。

  是從何時開始的呢?齊寒谷暗自在腦海中搜索。是了,兩年前……從兩年前開始,  只要夜半子時一周,這位神秘儷人便會悄然現身,像朵行跡不定的雲,在短暫盤桓後,  雞鳴之前使突然消失,這兩年來,他想盡各種方法,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探出這女郎的真  實身份,卻總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而已。

  想起兩年前的那樁慘案,寒谷的心情忍不住又沉重了起來。倘使不是那庸醫木頻根  的大意,今日我又何苦浪跡天涯,追綜雰漸賑O我未過門的未婚妻木紫嫣。

  重重地歎口氣,寒谷倚傍著幽簍蔭問的小窗。他齊寒爸的爹親可也不是什麼等閒之  輩,依仗著一身絕妙武藝,齊鐵生所掌理的鐵心山莊,不但是江湖中數得出名號的門派  ,更是威震八方的鑣局。

  舉凡皇餉軍糧,或富賈百姓之托,鐵心山莊可說是塊響叮噹的招牌,人旗招展過處  ,各路英雄豪傑皆主動護送一里,即使行經最窮凶極惡的山寨匪窩,那些綠林好漢亦是  視若無睹,或是暗中護衛著鐵心山莊所押運之鑣貨。

  這一切全是衝著齊鐵生和齊寒谷父子的情面而來,因為個性剛毅嚴峻的莊主齊鐵生  ,雖甚少言笑,但律己甚嚴,家中僕役成群,但他凡事親力為之,從不假手他人。即便  貴為統御鐵心山莊上下二百餘口的大檔頭,他仍是自奉甚儉,將全部心力用於培育人才  和賑恤孤貧之上。

  鐵心山莊中甚多投身為僕的婢役們,便是受他之惠的窮困人家,為感念其恩德,故  自願或由父兄領著,一塊兒投效這位在江南人無不知、知無不稱讚有加的大善人之下。

  而齊大檔頭也未曾冷落或怠慢了任何賈身為奴的同鄉們,在他三令五申的嚴誡之下  ,這些人都被規為食客般的客人,各人可依一己之專長,在鐵心山莊發揮所長,換取食  宿。而他亦未曾藏私,遴選出其中較有慧根者,投以武藝,學成之後尚且奉贈盤纏,令  辭師返鄉的徒兒們,可以頂著鐵心山莊的派別,或為人所聘當武師,甚至投身公門的亦  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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