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耀祖要史靈站在他身後,再提醒陳管事一次,「陳管事,帳冊呢?」
「呃……好,小的這就去拿來,請少爺稍等。」陳管事說完便退下。
史靈掏出懷中的手中拭汗,紅通通的小臉添了幾分艷色,讓季耀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一眼,但又急轉開目光,不高興自己有這樣的反應。
「耀祖,陳管事看起來眼神不正,你要多注意他!」史靈小聲向季耀祖說。
「多嘴,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季耀祖斥責史靈,其實他心中也隱約感到陳管事有問題。
好一會兒,陳管事才將帳本拿來,呈給季耀祖觀看。
季耀祖翻開逐一看著,帳本雖然寫得有些雜亂潦草,但是一條條的支出收入都記得很清楚,總和也沒錯,他速度很快的翻過,沒看到有問題的地方,不過陳管事拿來的帳冊只有記到上上個月。
「陳管事,近兩個月的帳本呢?」季耀祖問。
「哦,做帳的小王這些日子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所以帳本還沒整理好,過兩天小王來工作了,小的一定叫他趕快整理帳目,送到府裡給少爺過目。」陳管事陪笑地回話。
季耀祖點點頭,「好吧,就庥煩陳管事你盡快送上來。」
「是,小的不敢怠慢,一定讓少爺滿意。少爺,您還有事嗎?否則倉裡剛要出一批谷子,小的要去監督工人做事了。」陳管事說。
季耀祖四周看了下,搖頭,「沒什麼事了。」
「這穀倉太簡陋了,小的就不好委屈少爺留下,小的恭送少爺。」陳管事哈腰送客。
帳冊都查過了,一切正常,季耀祖也沒想要留下,起身走出門,在陳管事的笑臉護送下上馬離開。
走出莊園,史靈策馬阻擋季耀祖的去路。「耀祖,陳管事急著要送我們走,表示一定有問題,你不多查查嗎?」
「帳冊沒錯,營收也一直有在增加,要查什麼?你不能只靠懷疑就污蔑陳管事,你有證據嗎?」季耀祖翻個白眼詢問史靈。
史靈悶悶的搖搖頭。
「那就別多事!」季耀祖穿過她身邊繼續往前走。
史靈無奈的跟上。
季耀祖走在田邊的路上,兩旁的田里都有農夫忙碌的身影,春耕時節才剛撒過種子,若不好好照顧,秋天就沒法子有好收穫了。
走著走著,突然幾顆石頭往季耀祖這邊飛來,他控制著馬閃避石頭,但還是有一顆打到他的額頭,他輕哼了聲。
「耀祖,怎樣?有沒有受傷?」史靈著急的詢問。
而不遠的田埂上傳來了小孩子的歡呼聲。
「打中了,好棒哦!」
「哈哈,太好了,打到壞人了!」
四、五個男孩子,每人手上都拿著彈弓,高興的又笑又叫。
看到季耀祖額頭紅了一塊,史靈既心疼又生氣,「這些小孩太不乖了!」語落,她飛身而起,施展輕功來到頑皮孩子身旁。
小孩們看她竟然能飛,嚇得四散逃跑,史靈眼明手快,捉住了兩個較高大、該是帶頭的男孩子。
「拿石頭丟人是不對的行為,你們這麼壞,應該重重被打屁股責罰才是。」史靈斥罵道。
「算了,別和孩子一般見識,放了他們吧!」季耀祖揉揉額頭,自認倒楣。
沒想到較高的男孩卻指著季耀祖大叫:「他才是壞人,姓季的都是大壞蛋!」
「大壞蛋,大壞蛋!」被史靈捉著的另一個皮膚黑黑的男孩附和。
「你們做錯事,怎可以說別人是大壞蛋,非要叫你們的爹娘好好教訓你們不可!」史靈生氣的用話嚇兩個孩子。
「我沒說錯,就是我爹娘說姓季的是壞人,爹說姓季的是吸人血、只要錢的大壞人,不管人的死活,只會漲租金,壞人!」高個子的孩子叫小祥,大聲控訴著。
「我娘說壞人都會有報應的,他被石子打到就是報應。」黑黑的小孩叫黑皮,得意地說。
小孩的話讓季耀祖覺得事有蹊蹺,而史靈也很有默契的將兩個小孩帶到季耀祖面前。
「小弟弟,你們為什麼說季家人是壞人,你們敢當著季叔叔的面說出原因嗎?」史靈彎身看著兩個小孩,放柔聲音問道。
小祥驕傲的揚起頭,毫不畏懼的看著從馬上下來站在自己面前的事耀祖,「我敢,我爹說季家人很可惡,租金年年漲,不管大家會不會餓死,很小氣又很壞!」
「小弟弟,可是天下姓季的人那麼多,你怎麼知道你爹說的人是我呢?」季耀祖面對小孩的指責有些哭笑不得。
黑皮插嘴,「你剛才經過時,我娘有看到你,娘說你就是季家的少爺,我們耕種的田都是向你租的,而你很壞,常常漲租金,我們家都沒米吃了,所以我就找小祥和大家來打壞人,我不怕你,現在我打不過你,但是我長大後就一定會打得過你了。」大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架式。
「耀祖,這是怎麼回事?」史靈看著丈夫問。
「其中一定有問題,孩子是說不清的,必須要找他們爹娘弄明白。」季耀祖也是一頭霧水。
史靈溫言對兩個孩子說:「小弟弟,可不可以帶我們去你家?季叔叔想和你爹娘說話。」
兩個孩子都一臉戒備的瞪著史靈和季耀祖,不信任他們。
「小弟弟,季叔叔是找你們爹娘談重要的事,保證不是說你們的壞話,也不會對你們家人不好,你們帶我們回家好不好?」史靈誠懇地對小男孩們說。
「那你可以教我們像你一樣飛嗎?」黑皮要求。
「那是輕功,我當然可以教你們囉,不過要等你們再大一點才行,我給你們銀子買糖吃好了。」史靈從懷中掏出銀子給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猶豫了下才接下銀子。
「銀子要買米,不能買榶吃的。」黑皮很懂事。
「黑皮,那我買糖果分給你吃。」小祥大方地說,黑皮對好友感激地笑了笑。
這樣的友情讓史靈和季耀祖都有些感動,在兩個孩子的帶路下,他們去找孩子們的父母,要弄清楚一切疑點。
☆ ☆ ☆
高家和黑家是多年的鄰居,一同承租季府的土地耕種,以前季老爺在世時,他們的日子過得不錯,但是季老爺過世由季家少爺接手後,佃租年年上調,讓他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現在全家大小都必須勒緊褲帶過活,所以他們對季家少爺的怒怨也不斷在累積。
因此,當兩家人看到自己的兒子和季耀祖一起走回家時,在農田工作的高、黑兩家父親急忙上前帶回自己的孩子,在院子裡晾衣服和喂雞鴨的兩家母親也跑來觀視情形。
季耀祖把馬兒拴在屋旁的籬笆上,史靈也一樣,兩人走到牽著孩子的兩位父親面前,不過他還未開口,小祥的爹就不客氣地趕人了。
「季少爺,我們這些窮人的小地方不適合你這位大人物,請你離開吧!」說完拉著孩子就要返家,黑氏夫婦也一樣面露慍色地轉身想離開。
「兩位大叔請留步,我有事想請教你們。」季耀祖急忙出聲。
黑皮的爹回頭瞪著季耀祖,滿臉氣憤,「叫大叔不敢當,季少爺有什麼事?不會又要調租金了吧?」
「季少爺,你若想再調漲租金,乾脆一刀殺了我們比較快,餓死和被殺死不一樣都沒命,還痛快些!」小祥的爹諷刺地說。
「請問兩位大叔,是什麼時候調漲租金的?」季耀祖問重點。
「年初才調過,季少爺就貴人多忘事給忘了嗎?」回話的是小祥的娘。
「何人說要漲租的?」季耀祖一聽就明白有人在暗中搞鬼。
「就是陳管事啊,每次的調租都是他派人來通知,季少爺還會不知道嗎?」黑大娘拉著黑皮冷冷地說。
「每次?租金調過很多次了嗎?」史靈直覺地反問。
黑皮的爹撇撇嘴回答:「季老爺在世的時候,五年才調一次租金,自季老爺過世後,幾乎是年年調,去年更是調漲了兩次,總共調過六、七回了。」
史靈驚訝,「六、七回?那現在的租金不是很高?」
「目前的租金是七成!收成後我們只能留下三成的收穫,若還要再漲,我們就不用吃飯了。」小祥的娘語氣有絲顫抖,真怕季耀祖帶來的又是壞消息。
聽到這樣的租金,季耀祖和史靈都是滿臉的愕然,一會兒後,季耀祖深吸口氣平靜地告訴他們:「從我爹過世我接掌家業以來,我從沒有下令調漲過租金,租金應該是維持原來約二成才對。」
季耀祖這話讓高、黑兩家人都愣住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靜默了許久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黑皮的爹。
「不可能,租金明明就有調漲,不但是我們兩家調,我們所認識的佃農全都有調整,大家都一樣,現在季少爺你卻說沒調,你是在戲弄我們嗎?那我們調漲的租金又到哪裡去了?」他搖著頭,不相信季耀祖的話。
「大叔,我不是戲弄你們,而是我真的沒調漲租金,至於超收的租金到哪裡去了,這也是我要查明的事。」季耀祖猜也猜得出,這差額在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