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在餐桌上,闕孫如頻頻為任遠夾菜。
「任大哥,這炒三鮮很好吃,牛肉也鹵得剛好,多吃點!小如幫你先盛碗佛跳牆,等會兒任大哥喝時就不會那麼燙嘴了。」闕孫如像個體貼入微的妻子,盡心的伺候任遠。
一旁的闕老夫人看了直笑,「任遠,小如只有在你面前才會這麼乖巧,可見得你對小如的影響力有多大了,你真該常常來堡裡吃飯,那小如就會越來越乖了。」
「娘說得是。師兄,你該明白自己有多重要了吧!」闕禮傑哈哈大笑。
「娘、哥,你們怎可以取笑人家呢?不過任大哥,你的確應該常來堡裡,你一個人住在雲山山頂多寂寞呀,何不乾脆搬來闕家堡住呢,這不是熱鬧多了嗎?任大哥,好不好?」闕孫如順勢要求任遠。
任遠淡淡回一句:「我不習慣。」
「習慣可以改嘛!任大哥,你和哥都是拜天山老人為師,在酷寒的天山頂學藝,所以你就找到同樣是高冷、沓無人煙的雲山山頂居住。可是你看看哥,他學成後不也是回到闕家堡,一樣可以適應啊。任大哥,你同樣也能改變的,就到闕家堡住吧,這樣多接觸人,你也會多了許多人可以聊天,就不會悶著整天不說話了。有這麼多好處,任大哥,你應該快快搬過來才是。」闕孫如強力勸說。
任遠搖搖頭,不想說明什麼,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他不會搬來闕家堡。
「為什麼不肯?難道任大哥你嫌闕家堡不夠舒適、不夠好嗎?」闕孫如改變說辭,希望能激得任遠同意。
任遠神情不變,不為闕孫如的話所動。「人各有好,好意心領了。」
闕孫如嘟起了嘴,轉向闕禮傑,「哥,人家說不動任大哥,換你說了,你快幫人家勸勸任大哥搬來闕家堡。」
「小如,你瞭解師兄的脾氣,師兄說不就沒人可以讓他點頭,既然師兄執意要住在雲山山頂的齊天居,你就別再勸說了,反正雲山和雷鳴山相鄰,距離不遠,還是很方便走動的。」闕禮傑瞭解師兄的脾氣,不想多費唇舌。
「哥,人家要你幫忙勸人,你不勸就算了,竟然幫倒忙,不理你了!娘,您來說吧,任大哥一向很聽您的話,您叫任大哥住下,任大哥一定會答應的,娘,您出面說嘛!」闕孫如改向母親求援。
闕老夫人笑著揉揉女兒的頭髮,「小如,任遠有自己的家,你怎能霸道地要他住到闕家堡呢!你別為難任遠了,小心你再煩下去,下次任遠連吃飯都怕和你在一起,不想聽你像雀鳥一樣啾啾的吵人。」
闕孫如馬上閉上嘴,她巴不得時時刻刻和任大哥在一起,可不願任大哥不理她呢!
她嘴閉得那麼快令闕老夫人和闕禮傑都笑了起來,任遠只是一徑淡然神色,看不出喜樂。
用完膳,他婉拒闕老夫人要他留下來過夜的美意,簡短告辭後就踩著夜色離去了。
踽踽獨行於冷僻的山路上,月娘將任遠的影子拉得老長,他看著自己一跛一跛的身影並沒有太多複雜的心事,他只是喜歡孤獨罷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雖然冷清,但讓他感到自在,他一直明白自己是適合獨行的,這是絕不會改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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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蝶將皇上下的詔書再三看了看,還是弄不懂為何她要跟著皇上出宮見任遠和闕禮傑?
任遠和闕禮傑的大名她在京城裡聽過,他們可是現今人們心中的大英雄,憑著過人的才能和武功,他們在天下掀起了一場文人政變,不用刀械流血就逼得皇上低頭,允諾要改革朝政來保住他的皇位。
這真是大快民心,金蝶知道這件事也覺得開心,皇上整日流連後宮不理政事,重用的大臣又是庸人,在位的政績完全不能和父皇相比,將本是富裕強大的國勢弄到如今的亂現頻仍,讓人民叫苦連天,幸而有這場文人政變給皇上一記當頭棒喝,否則金家王朝真要亡在大皇兄手上了。
詔書上說皇上要向任遠、闕禮傑請益國事,命她當引領人,除了她要帶著任、闕兩人向皇上行大禮外,也要在他們談論國家大事時在旁撫琴助興。
皇上這麼做是想用琴聲化解雙方可能會有的衝突嗎?還是皇上在顯示尊崇的地位,才要她領著任、闕兩人行大禮?不管理由為何,怎麼算也不該找她同行!
金蝶瞭解皇上對母后和她的厭恨,那是得不到而極想毀去的痛恨,而母后和她住在冷宮這麼多年來,皇上也不曾來看過她們,現在怎會突然對她下了這道詔書?!她看事情絕非像詔書上說的那麼簡單,就像她明白度量狹小的皇上不可能會打開心胸接納諫言一般,至少不會如此的有誠意,一定有問題!
萱娘娘走入房裡,看女兒對著皇上送來的詔書出神,走上前關心地問:「蝶兒,詔書有什麼不對嗎?」
金蝶起身迎接母后,「母后,你午睡怎麼這麼早醒呢?」她扶她坐下。
「母后哪睡得著,皇上下的詔書太奇怪了,竟會要你陪他出宮見武林人士談國事,這樣的事怎會找你呢?該是找大臣隨侍,否則也應是王爺、將軍同行才對,你是位公主,怎能要你拋頭露面和平民見面呢?這根本於禮不合。」萱娘娘面有憂色,不曉得皇上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母后,你別擔心,不管皇上有什麼企圖,蝶兒都會安然度過的,別忘了蝶兒有武功能保護得了自己,皇上不明白這點,所以他難不倒蝶兒的,放心吧!」金蝶安慰母親。
雖然是這樣,萱娘娘還是安不了心,從早上詔書頒下來後,她反覆看了看又想了想,心中只想到一個可能,但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女兒,她不想嚇到女兒。
「蝶兒,你長大了,已經十八歲了,或許皇上也想到這點,你明白這代表什麼嗎?」萱娘娘提示著女兒。
金蝶秀眉揚了揚,不懂地看著母親。「母后,詔書和蝶兒的年紀有關嗎?」
「傻蝶兒,你可聽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句話嗎?或許……或許皇上的意思是想將你許配給那兩個江湖人其中的一名呢!」萱娘娘乾脆明白說出。
金蝶眼兒睜得老大,馬上就揚聲嘻嘻笑了起來,「母后,你想太多了,就算是皇上有意要將蝶兒許配給任遠或闕禮傑,這也是好事一件呢,這兩個人都是人中龍鳳,允文允武,才德兼具,會是個好夫婿的。」
「蝶兒,你一個女孩子家怎能說這樣的話,不管那兩人再好都只是平民身份,你貴為公主之軀怎能匹配他們呢,這無異是故意貶你為庶民的方法。若皇上真做得那麼過分,母后不會坐視不管,一定反對到底。」萱娘娘嚴正申明。
「母后,身份只是一個名稱,是不是公主有那麼重要嗎?公主身份雖然尊貴,但也相對要遵守許多的繁文褥節,還不如尋常百姓來得自在開心!母后,蝶兒不論是不是個公主,都是父皇和母后的女兒,只要這樣就夠了。」金蝶微笑告訴母后。
萱娘娘疼愛的撫著女兒的秀髮,細心叮嚀道:「蝶兒,就因為你是先皇的女兒,所以才有公主尊貴的身份,誰也不能剝奪你公主的頭銜,包括皇上在內!總之你自己多小心,母后要看你平安回來,明白嗎?」
「母后,蝶兒明白,蝶兒保證一定沒事的,你別擔憂了。」金蝶對母后自信一笑,以她的能力,她不擔心自己吃虧,不過她倒為任遠和闕禮傑憂慮,她不願意他們出事,他們可是百姓的希望呢。
只期盼此行真是如詔書所寫的共商國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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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妹,你務必記得到望龍頂見到任遠和闕禮傑後,要先招呼他們,再帶他們到轎前迎接朕下轎,明白嗎?」
臨行前,金龍不放心再囑咐金蝶。
「是,蝶兒明白。」
「明白就好,先上轎吧!」金龍冷淡的下令。
金蝶應了聲,坐到轎裡。
金龍坐上龍轎,輕敲了下轎裡的玉鐘,隨侍的侍衛長聞訊喚了聲:「起轎!」兩頂龍鳳轎一前一後出了宮門。
在最後一道皇城門,鳳轎先轉出城門,而事先藏在門後的龍轎代替金龍的轎子也離開皇宮,轎裡是個穿龍袍、戴著皇冠的假人,但若從窗子往裡看,絕對看不出是個假人。
金龍隱在城邊,臉上沒有半絲的歉意。金蝶,不是皇兄故意要置你於死地,誰教你的母后不肯順從朕呢?你的死或許是個轉機,讓你的母后在傷心之餘會接受朕的安排,那你死得就很有價值了。
想到萱娘娘嬌美的臉龐,金龍心癢難耐,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他越是要得到手,這次是帖猛藥,他想萱娘娘一定會屈服的。
坐在轎裡的金蝶冷不防的打了個冷顫。奇怪,心頭怎麼湧起了不好的感覺?她從窗子往外看去,今天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禁衛軍在兩旁護衛,往後看也能看到皇上所乘龍轎的前導儀隊,路邊的百姓都恭謹的跪地迎接皇帝出巡,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她就是感到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