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俯下頭,將靠著花雨瘦削的臉頰,傷心得不能自已。上天真的要他失去雨兒嗎?他已經從他手中奪走太多東西了,親情、友愛,甚至於他還未出世的孩子,為何現在連他最愛的人也要帶走?
他愛雨兒,在如此痛苦的時候,他明白了這點,他愛她,絕不遜於她愛他,他不能沒有她。如果要他為自己曾經苛待雨兒而付出代價,那就讓他來受苦吧,為何還要雨兒吃這樣的苦呢?他不忍心,好不忍心!
「雨兒,朕相信你能聽得到朕的話,朕欠了你一句話一直沒說,現在朕要告訴你,那就是朕愛你,朕愛你啊!這是朕心中最真誠的話語,你如果真的愛朕,就回答朕啊!朕等著你,雨兒,告訴朕你愛朕是否也如朕愛你這麼深呢?告訴朕!我愛你,寶貝!司寇吻住了花雨,將最後的愛語送入她心中。
濃情的吻裡也加上了鹹鹹的淚水滋味,誰道男兒無淚,只是未到傷心時啊!
魂魄縹緲,花雨的一縷幽魂在黑暗中向著唯一的光源而去,身後一直有模糊不清的言話在干擾她,她聽不真也不想聽,仍是不停歇的直往光源奔去。
不明白過了多久,好似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她終於來到明亮的世界,迎接她的是她好久不見的奶娘,奶娘待她很好,就和親娘親一樣,只是奶娘不長命,在她十歲時,奶娘就過世了,她好懷念奶娘,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看到了奶娘。
「奶娘!」花雨高興叫著,腳步輕快的奔向奶娘。
奶娘則是笑意盈盈地向她直招著手。
「雨兒,朕愛你!」
耳旁傳來的話語都花雨驀然停住了腳步,她不由自主的轉回頭,在黑暗邊緣看到了司寇一臉哀愁的看著她。
花雨遲疑了下,轉回身子繼續往前走,她加快步伐走向奶娘。
「我愛你!」
如金石般的聲音再次傳入花雨耳裡,教她再次停下腳步,轉回身子面對司寇這回他臉上除了愁緒外,還有濃濃的愛戀情癡,並對她張開了手臂。
花雨抿緊唇,她明白自己不該再回頭的,她已經離開悲愁的人世就不該再回去,可是他臉上的痛苦卻教她看得心疼,更令她不由自主的走向他。
她能回去嗎?她可以再回去嗎?她心中好疑惑。
司寇陽無語,卻用眼神回答她,他的手放在心上,她看到他的心沉穩的跳動著,每個跳動都帶著愛意,教她的心霎時變得溫柔,她的腳步也加快了。
然而四周的迷霧瞬間急湧向她,司寇陽的身影逐漸消失,她急得想奔去他身邊,可是雙腳卻像被釘住般不能移動,眼見迷霧就要掩沒他了,她終是禁不住的放聲大叫,「夫君!」
先是握在手中的小手動了動,接著花雨的頭也在枕上不安的轉動,驚動了偎著她、傷心欲絕的司寇陽急忙坐直身軀,眸子熱切的注視妻子的反應,聽到她低聲、沙啞的喚聲時,他滿心激動,顫抖的手撫上她慘白的小臉,哽咽的擠出回答,「朕在……這……裡,朕在這裡,雨兒,朕就在這裡,你快醒過來,朕就在你身邊陪著你啊!」他屏息的等待花雨的甦醒。
花雨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下,眼睛緩緩地睜開,對上司寇陽充滿冀盼的眸子。
司寇陽狂喜的看著妻子,眼眶不由自主的充滿了淚水。「雨兒,醒了,你醒了!雨兒,你總算是醒過來了!」他低頭吻著愛妻的粉頭,克制多日的淚水再也禁不住的灑落在她臉上。
花雨感覺到臉上有溫熱的濕意,看著眼兒紅紅的司寇陽,呆愣了會兒才意會過來那是他的眼淚。
夫君為她哭了?花雨愕然的明白,沒知覺的心開始有了感覺,可是受傷太深的她也想起了痛苦不堪的回憶,讓她還來不及感動就畏收的想逃跑了。她不要再過那種痛苦的日子,她不要!
花雨的眸子佈滿了懼怕,她急急地抽回被司寇陽握住的手,害怕的忙向床裡退去,嗓音沙啞的叫道:「你……你放開我,走……走開,不要過來,別靠近我!」
司寇陽被花雨的反應嚇了一大跳,他更急著要靠近她,慌忙解釋,「雨兒,是朕啊,你怎麼要朕走開?朕是你的夫君呀,雨兒……」他伸手想將她摟回懷中,卻引來她更激烈的抗拒。
「不……不要碰我,你走,不要碰我,走開、走開!澄雁,澄鶯,你們在哪裡?澄雁,澄鶯……咳……」花雨畏懼的忙揮開司寇陽的手,放聲大叫宮女的名字,卻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干烈的咳了起來。
司寇陽既心痛又焦急,不敢太靠近她,忙安撫著,「好,朕不碰你,朕不碰雨兒下來,朕不會再靠近你了!」
花雨咳得小臉泛起紅潮,她順著氣停下,虛弱的身子仍然不住的往床裡縮,眸子裡還是盛滿慌亂驚懼,「走開,你走開!我要澄雁、澄鶯,我不要看到你,你走開!澄雁、澄鶯呢?澄雁、澄鶯……」她拚命的喊著宮女的名字,這一激動,又教她猛烈的咳嗽。
她……她竟然害怕他?!司寇陽的心因為這個事實而抽緊、疼痛。
他的妻子竟恐懼他而叫他走開……天啊!他到對她做了什麼事?他是如何去傷害柔弱無的她啊?
不忍心再見花雨滿臉無助、害怕的可憐模樣,司寇陽心中就算再難過也只能順從,他開口喚來澄雁、澄鶯入內。
澄雁、澄鶯走入,見到花雨醒了,登時忘了禮數就急急地跑到主子身旁。「帝后,您醒了,您醒了……」
花雨見到最親近的宮女,也流下了淚,緊緊地抓著她們的。「澄雁,澄鶯,你們要留在本宮身旁,不可以離開,別離開!」
兩名宮女忙點頭。「奴婢一定不會離開帝后的!」
她們見到一旁的司寇陽想起還沒問候,忙要行禮可是花雨卻不鬆手,仍是緊緊地捉著她們。
「帝后,奴婢要行禮跪安!」澄雁告訴花雨。
花雨卻更緊捉住她們,一臉慌張失措,不要走,你們別走,留在本宮身邊,別走!」
澄雁、澄鶯發覺事情有異看看花雨再望著司寇陽,不知如何是好。
花雨的畏懼教司寇陽痛心,抱著最後的希望,他放柔了語調再試了一次,「雨兒,別怕朕,朕不會再錯待你了,朕也明白你的苦楚,一切都是朕不好,朕會改過,你原諒朕好不好?」
瞪著他伸過來的手,花雨駭然叫了聲,拉不動兩名宮女同她一起逃避,她只能倉皇的往床內躲藏,躲到了床角,無措得直用小手捶著自己的頭叫喊,「不要!別靠近我,不要過來,走開、走開……」
花雨的自虐教司寇陽悲痛的道:「朕不過去了,朕不過去,雨兒,你別傷害自己,不准再傷害自己了!」
花雨停下捶打的動作,驚恐得直瞪著司寇陽。
司寇陽無奈的痛下決定,「既然你這麼不願意見到朕,朕就走開,讓你能好好休息,等你平靜了,朕再來看你!」他溫言的對花雨說明,再吩咐宮女小心照顧她,他則帶著滿臉的悲痛離開。
看他垂頭喪氣的背影,花雨淌下眼淚。太遲了!他對她的傷害已經造成,讓她如何再接受他呢?一切都太遲了,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花雨的想法印證在她的行為上,從她清醒後,她就不願意司寇陽靠近,連見他一面都不肯,更別說聽他的道歉、解釋了,若是他用強的,她就會驚恐、畏懼的傷害自己,甚至被嚇昏過去,她奮力抵抗,就為遠遠地躲開他。
如今的司寇陽神情較花雨沒醒來時更加的沮喪、痛苦。妻子對他的害怕、抗拒如利刃船刺在他的心坎,當初他帶給她多大的途害,現在這傷害便是加倍的回擊他,打得他是無力躲避。
在一次次的傷害中,司寇陽的心已經是千瘡百孔了,懂了情後,他才明白情之傷人較刀劍更鋒利、更無情,倘若真的要判他死刑,那在他臨死之前他要將心中所有的話全說出來,不管花雨想不想聽,他都要說,然後才能無悔的死心,懷著痛苦度過殘生。
抱著如此的決心,司寇陽強行見到了花雨!
???
這幾天少了司寇陽的打擾,花雨的心情平靜許多,雖然仍是失意,但能有如此安寧的心境,她覺得足夠了。
時序過了冬末,就要入春了,可是天氣仍是寒冷得緊,花雨目前還是待在日宮的側廳,這兒雖然舒適,但實在不想與寇同住一起,她我次要宮女向他稟明她想回月鳳宮,就算寢宮被燒燬了,但月鳳宮裡仍有地方可以安身,不過他卻是怎麼都不同意,讓她只能無奈的繼續在此留下。
然而她最怕的便是他突然的闖入,見到他總會讓她心跳加快、情緒緊繃,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不想見他,真的不想見他。
花雨才剛這麼想,司寇陽就來了,澄雁、澄鶯又正巧不在身邊,她瞪著他不住的後退,心兒緊揪著,一時間不知道能躲到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