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兒帶來的千萬嫁妝確實解決了夫家經濟的困難。
實際說來,官家絕不如外頭傳言的那般括據落魄。宮廷修有著聰明的頭腦,是個好商人,他用家裡所剩不多的錢財投資了布莊和酒廠的事業,也一直有著不錯的營運。只是他太心急於擴充了,才會發生資金不足的現象,外人不明白事因,以致誤認為官家沒錢沒落了。
現在有資金加入,宮廷修投資的事業不但渡過難關,也有了可觀的盈餘,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將惜兒帶來的嫁妝全數抽回,連本帶利的奉還。
就在這時,朝廷還傳來了個好消息,官忠真為官之時,其清簾的風格、仁政愛民的表現在朝中大臣的奏表陳請之下,皇上追加了退休歸隱的他榮國公封號,還御賜良田千畝,讓官忠貞得以安享天年。
這無疑是天大的恩惠,官家上上下下都為此高興極了。
所有的喜事都在惜兒嫁入官家後發生,惜兒有幫夫運的說法傳遍千里,這讓官老爺子和老夫人就更疼惜兒了,簡直把她當成個寶!
一切的事情都是那麼順利,就只剩下惜兒和丈夫之間的感情事了。
成親後,惜兒真是很用心的對待宮廷修,千般溫柔、萬般體帖,事事都順從丈夫的意思。
而宮廷修除了洞房花燭夜那晚的失態外,從第二天起,他就成為個有禮客氣的丈夫,客氣到近乎生疏,惜兒雖然不愛夫婿對自己這樣的疏離,但她明白要改變丈夫的心是需要時間的。而且,宮廷修除了洞房花燭夜那晚和她同房外,此後就不再和惜兒同房了,晚上他都睡在隔鄰的書房,這事除了惜兒外,就只有夏荷和夏蓮知曉。
夏蓮、夏荷都為小姐抱不平,不明白姑爺為何要這樣對待小姐,她們本欲將這事稟明老爺子和老夫人的,求他們為小姐作主,但被惜兒給阻止了。她不准兩個丫鬟將這事張揚出去,縱然她心痛夫婿這樣的對待自己,不過這也表示了宮廷修的有情,他不是個「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人,惜兒慶幸他有著深情,也哀憐他的感情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在傷心雞過之後,惜兒只會要求自己更努力去贏得丈夫的心,這才是解決兩人問題的最終辦法。
所以,即使宮廷修不願和她同房,惜兒仍是會把握時間去看看他,對他噓寒問暖,只間付出不問結果的去關懷他。
初秋時節,本是欣欣向榮的後花園如今顯得冷清凋零許多,傍晚時分,惜兒一人慢慢的在園子裡散步,官家雖不大,處處倒是設計得樸實雅致,和她娘家的氣派華麗不同,但惜兒喜歡夫家的優雅寧靜,很能配合她日前的心境。
沿著花徑慢慢逛著,在前頭一個轉折後,眼前出現個小巧的六角亭,一個熟悉的背影佇立在亭裡,惜兒心喜的泛起微笑,他回來了,今天怎麼那麼早?為何丫鬟沒來通知她呢?
惜兒正想快步走向亭子問候丈夫時,在另一頭又出現了一個身影,惜兒認出那是苗管家。
「少爺,有事嗎?」苗德向宮廷修打個招呼後問。
「苗叔,你明白我想問的是什麼,告訴我答案好不好?婷婷到底被送到哪兒去了?」宮廷修看著苗德蹙緊眉頭,問話的神情是無奈落寞的。
「少爺,您也知道我不能說的,這是老爺的命令。老爺有交代,我說了就別想在官家工作了,老爺會趕我走的。」苗德臉上也是哀求的表情。
「苗叔,我只想明白婷婷被送去哪兒了?現在過得好不好罷了,我不會去找她也不會驚動到爹的,苗叔,你就告訴我吧。」宮廷修走向前握住了苗德的手,語氣誠懇真摯。
苗德後退一步,抽出自己的手,堅定的搖搖頭,「不可以的,少爺,我真的不能說。少爺,您就別為難我了,我不能說的。」丟下這句話,苗德擺擺手,快步離開了。
「苗叔!苗叔!」
宮廷修在苗德背後喊了幾聲,苗德不敢回頭,急急的走開。
這情形讓宮廷修不自主的歎氣,看著天空喃喃自語:「婷婷,你到底在哪?過得好不好呢?你明白我有多想你嗎?」
看了好一會兒的夕陽後,宮廷修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惜兒見宮廷修走了,才走向六角亭,風吹來,臉上是冰涼涼的感覺,她伸手摸了下,淚水沾濕了滿手。
她一直都明白丈夫心裡有別的女人,但第一次聽到他用那麼溫柔的聲音念著那女子的名字,她的心竟如刀割油煎般痛苦,就別說她從未見過宮廷修如此深情的表情了。
自己和宮廷修成親不過一個多月,而他和那女子卻是青梅竹馬,彼此認識了二十多年,這樣漫長歲月所凝聚的感情,自己真能取代嗎?悄兒感到茫然和沒自信了。
她就站立在剛才宮廷修佇立的地方,仰望同一個天空,不過剛才還是夕陽滿天,現在就只剩一片的灰黑了,晚霞已逝,而星星還末至,就如同她的寫照!
她抹不去宮廷修心裡的女人身影,也無法讓他心中存留自己,又不能使自己不愛他,她真就像這過渡期的天空嗎?單調灰色,沒有人喜歡!
惜兒用手掩住了臉,哀傷無助的哭了起來。
☆ ☆ ☆
「惜兒,你怎麼了?眼睛為什麼那麼紅?你哭了嗎?」
用晚膳時,官老夫人看到惜兒兩眼紅腫,關心詢問。
惜兒掩飾性地笑笑,推托的答道:「沒有,剛才風沙吹入眼裡,惜兒用手揉了幾下,可能因為這原因才會眼睛紅吧。」
「沙子吹入眼裡怎可以用手揉呢?要找人為你將沙子吹出來才是,廷修,你快幫惜兒看看眼睛。」官老爺子聽了惜兒的回答,忙要兒子看看惜兒。
「不用了,已經沒事了。」惜兒不願麻煩宮廷修,搖搖手推辭。
「靠過來,我幫你看看吧。」宮廷修放下碗筷看著惜兒。
惜兒只好順從的坐近丈夫身旁,看著宮廷修靠近自己的臉,聞到他身上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氣味,很少和丈夫這麼靠近的她不禁臉紅了。
看了看惜兒的眼睛,宮廷修沒見到什麼沙子,便淡淡的說:「沒事了。」
惜兒聽了忙後退,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沒事就好,若還不舒服,就讓管家去請大夫來看看,明白嗎?」官老爺子叮嚀著。
惜兒點點頭,臉上紅暈滿佈。
「惜兒真是害羞,這樣就臉紅了,終究還是新婚夫婦,臉皮薄嘛,不過,惜兒臉紅的模樣真是可愛呢!」老夫人看到惜兒臉羞紅了,笑著說。
這一提起,也讓官廷修多看了妻子一眼,這使惜兒臉更紅了。
晚膳完畢,官老爺子和老夫人在傭人的伺候下回房了,而宮廷修也照例的到書房處理公事。
惜兒走回房時,正巧遇上迎面而來的苗管家。
苗德見到少夫人,行個禮後便想趕去做事。
「苗管家,等等。」惜兒叫住了人。
「少夫人有事嗎?」苗德有禮的詢問。
惜兒點點頭,頓了一會兒後,才用平靜的聲音問:「我只是想知道苗管家將今嬡送到哪兒去了?」
這問題讓苗德很驚訝,他不明白少夫人為何這麼問,遂小心翼翼的答道:「小女已經完完全全離開官家了,她不會回來的,請少夫人放心,小女絕不會再回官家了。」
惜兒聽出苗管家驚疑的聲音,連忙解釋說:「苗管家請放心,我沒有別的企圖,我只是知道少爺還很惦記著令嬡,也很不放心她,而苗管家又被吩咐不能對少爺提起令嬡的所在,所以為了使少爺放心,又不讓苗管家受罰,就由我來間,再轉述給少爺知道,這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苗德沉吟了好半晌,仍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他瞭解少夫人是心地善良才會為少爺打聽這事,但想到自己女兒和少爺的事,就讓他覺得更愧對少夫人了。
惜兒見苗管家遲遲不敢回答,微笑地又說:「苗管家,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也絕不會對令嬡不利,令嬡被迫離開官家,少爺一直覺得對不起她,心中也以直掛念著這事,因此我才會自告奮勇要代少爺問清楚,也是為了要了卻少爺的心事,讓他放心,還請苗管家告知令嬡的去處。」
聽了夫人的解釋苗德也不堅持了,鬆了口告訴惜兒。
「老奴也不瞞夫人,小女是被送到她的姑母家,那兒雖是鄉下地方,但負擔得起多個人吃飯,於是我就讓婷婷在那兒住下了。」
「在哪兒?離這裡很遠嗎?」惜兒問清楚。
「在廣陵,離此地少說也要三天的路程。會送小女去那兒,也是為了要她遠離略陽縣,讓她無法再回來官家。」苗德感慨的說明。他和女兒相依為命,何嘗願意和女兒分開呢?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的和少爺有了感情,才會造成今天父女分離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