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釧雅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她都留在銀龍鎮了,就表示這一定是確有其事,怎能不去祝賀一番呢?王力。你快下去準備,我們明兒天一亮便出發,前往銀龍鎮,」西門遠下令。
「尊命。」站在一旁的侍衛回答,快步退下。
西門遠揚起自得的笑容。錢釧雅,我們又要見面了。
錢釧雅清秀潔淨的容顏又出現在西門遠的腦海裡,她不算美麗,至少和錢家其餘兩位小姐相比,錢釧雅的相貌是敬陪末座。不過她的美不搶眼卻如圓潤的玉石,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喜歡。
想起自己初次與錢釧雅見面時,他真是沒將她放在心上,但是聽到她對事業的侃侃而談,話語間充滿了自信與聰明,不同於她兩個妹妹的嬌氣,錢釧雅態度從容,豪爽大方,甚至練有一身過人的好武藝,讓他不由得注意起她來,經過深思熟慮後、他發現最適合自己的並非是嬌柔需要呵護的女人,而是能在事業上助他一臂之力,端麗又獨立的妻子,錢釧雅無疑是最好的人選,而且西門家若是與錢府結為親家,兩大家族的聯姻更可以鞏固彼此的勢力,對雙方百利無一害,所以他便興匆匆的請了媒人上門提親,也認為這門親事一定會成功,可是這卻成了他這輩子最大的挫敗。
錢老爺面對提親,卻是將決定權交給錢釧雅,而她竟然是毫不留情的就拒絕,沒有原因就是不願意,這種理由令他氣結,她也不考慮那時的她已經二十歲了,嫁人是迫在眉睫之事,不如此的趾高氣揚,更令他憤怒的是錢老爺知道此事也不教訓女兒的不知好歹,還寵溺的順著女兒的心意,回絕了他西門家的提親。
這件事事深深傷害了他,想他西門遠是什麼人,女人對他向來只有慇勤臣服,他看中哪個女人,是那個女人的榮幸,她只有歡欣高興,哪敢說不,而他竟然會被個樣貌不美、年紀又大的女人所拒,這根本是故意要打擊他,他不服氣,也絕不放棄,他要洗刷恥辱,不得到她,他絕不罷手。
所以他與她糾纏不休,三年多來,他一直未娶就是在待待著她,為了展露自己的能力,他不斷的督促自己事業一定要比錢釧雅更成功,不能輸給她,錢府是有六個子女同心協力打拼,才能有今日天下第一府的局面,但西門家只有他一個少主,卻能緊追錢府不放,證明自己的才能絕對遠勝於錢家人,他要給錢釧雅看,讓她明白推拒自己是她今生最大的錯誤,令她後悔自己的有眼無珠,認錯的嫁給他。
現在成果已經出來了,想必錢釧雅心裡有悔意,所以才一直未嫁人,也沒傳出任何緋聞,她一定在等著他再上門求親,但那是不可能了,他要她反過來上西門世家求親,以還他一個面子。
只是女人臉皮薄,他不動,她也不敢主動表達心意,兩人就這麼蹉跎時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女人的青春有限,他可不想娶個老姑婆為妻,這次再見時他要和她說清楚,應該結束多年的追逐,安定下來了。
想到這段感情就要有結果了,西門遠瀟灑的臉上笑意更濃。
這次絕不會再有差錯了,自己一定能娶到錢釧雅的。
* * *
在院子裡,優閒地躺在籐椅上看星空的錢釧雅,毫無預警的連打兩個噴嚏,渾身還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怎麼了?為何心裡無來由的閃過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麻煩要發生?錢釧雅撫撫有些冷涼的手臂,卻懶得喚珍珍拿披風來,歪頭想了想,會有什麼事呢?眼前最讓她頭疼的就是傅鳳兒這個固執書生了,不過也算不上是什麼大麻煩,至少不會令她煩心,逗弄他還是件好玩的事呢!其餘的該是沒有了,不期然西門遠的名字閃過他腦裡,只是近來那個男人較少來煩她,受了那麼多次的教訓可能是死心了,應該不是他吧?!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沒事的。
再抬眼看著天上的星辰,每顆都是又大又亮,炯炯生輝,沒有高大的樹遮蓋,這樣看星空的確是件愉快的事,環境又這安寧,難怪傅鳳兒說什麼也不願賣屋搬家了。
舉起手算了算,自己待在此地已經六天了,這期間她從沒放棄說服傅鳳兒,只是他真就像顆頑石一樣不開竅,不管她祭出什麼條件都沒用,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什麼都不同意,她本有的火氣也被他的毅力消磨光了,現在只覺得好笑,沒想到真讓她見到了所謂「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人,他恐怕也是第一個在白花花銀子前都不動心的真君子,令她也不禁要佩服起他,不過他會有如此的胸襟也不讓她意外,尤其看過他接濟貧戶的大方模樣,還令她以為他是個富豪呢。
這些天日日和他到鎮上鬻畫,她發現其實傅鳳兒的畫其實賣得不錯,天天都有人來訂畫、取畫,他也天天在趕著畫要交給客人,以他的收入應該可以過不錯的日子,生活無虞,只要他能將收入都用在自己身上的話,讓她驚訝的卻是,傅鳳兒把大部分賺得的錢都用在救濟貧民。銀龍鎮北方住著一些孤苦的百姓,有的是膝下無兒的老夫婦,有的是丈夫過世的寡婦,有的雖是壯年人,不過因為受傷或是生病,全都無法正常工作,生活過得很清苦,能得溫飽全靠傅鳳兒的接濟,他常買米買菜送去給需要的百姓,他們生病了固然杏林藥坊可以免費看診拿藥,可是滋養的補藥是需要自行出錢,這些都靠傅鳳兒張羅,那情形彷彿傅鳳兒一人賺錢要養數十人般,難怪他會身無長物窮兮兮了,他過人的仁慈教人動容,也是無人可以比擬的。
就是看在他的仁心上,她對他是特別的客氣溫和,但是退讓也要有個限度,現在她已經是好話說盡、好條件盡出了,他卻依然堅持已見無法通融,真真惹毛她了,所以她決定要使出撒手鑭,這招肯定能降伏他。
錢釧雅笑得很有自信,伸伸懶腰,在涼爽的夜風下她微閉起眼睛,享受優閒。
傅鳳兒剛畫完一幅畫,便來院子裡走動一下,看到躺在籐椅上的錢釧雅,見她閉著眼,身上卻只有單薄的衣裳,關心的低喚道:「錢小姐,錢小姐……山上風涼,你躺在這裡睡覺會著涼的,回房休息吧。」
但是錢釧雅卻睡得香甜,毫無反應,傅鳳兒連喚了數聲,她還是沒有動靜,他想回屋叫錢釧雅的婢僕來叫醒她,可是想起好像聽到珍珍燒水要沐浴,而胡德又外出練功了,兩人沒在屋裡,若再等下去,可能錢釧雅就真的要生病了,幾經思考,在沒得選擇的情況下,他只得失禮了。
「錢小姐,為了不讓你著涼,我想抱你回房,我沒有輕薄之意,若你還沒睡著就快點睜開眼睛,否則我真要躍矩抱起你了,錢小姐……錢小姐……」預告出聲外還多叫喚了幾次以示尊重,只是她還是一動也不動,他便動手了。
傅鳳兒小心的抱起錢釧雅,輕柔的將她擁入懷裡,快步走回屋內。
這時,應該是睡覺的人兒卻長睫毛顫動了下,悄悄半睜開眼,小嘴微揚起斂回,再閉上眼舒服的讓人伺候著抱回房間。
傅鳳兒輕手輕腳的將錢釧雅放在床上,拉起被子為她蓋上,手卻無意間碰到她細白的下巴,讓他微頓了下,本該馬上拿開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撫上小巧的下巴,手背輕刷過粉嫩的臉頰,好細膩的肌膚,散發著健康的紅潤,難怪她極少上妝,她的好氣色就已經是最好、最美的妝點了。
「外面的人怎會將你看成男人呢?你明明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啊!或許你的美不同於世俗觀念所規範的美,卻還是健美可愛得教我心動,只是你的個性實在太過於霸氣了,老愛捉弄我,若能溫柔些就很完美了,釧雅。」他輕聲喚著她的名,飽含感情的語氣有著期盼也有著歎息。
手掌最後在輕撫過錢釧雅挺直的鼻尖才收回,細心地為她理理被子後離開。
躺在床上的錢鑰雅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連忙睜開眼,疑惑這個愣書生在做什麼,怎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還動手摸了自己的臉?他生病了嗎?才會做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不過自己也很奇怪,也沒睜開眼斥責他的無禮,心裡連一絲反感也沒有,這真是她從沒有過的經驗,拿西門遠當例子,聽他說肉麻話,她就想吐,他一靠近自己,姓更是渾身不舒服,別提還要被他抱在懷裡,想都別想,那為何她對傅鳳兒就如此特別呢?該不會連她也生病了吧?
縱然年歲再大,沒有嘗過戀愛滋哮的錢釧雅一時間也弄不懂自己對傅鳳兒到底是什麼感覺,只明白她不會排斥他的親近就是了,卻壓根沒往感情方向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