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皇岳吐出了腹間剩下的酸液,心頭一鬆,倒頭睡下,這次是真正睡著了。
紀依依臉上沒有不悅,好脾氣的笑笑,將髒了的衣裳拿到角落放,再擰來布巾為他拭著嘴角四周,弄好了一切,她才能安心的在床旁坐下。
看著古皇岳俊挺的面容,此時的他懈下防備不再是權勢顯赫的一方霸主,安詳的睡容看來像個無邪可愛的嬰孩,平時常蹙緊的劍眉也和緩的伸展著,帶著冷厲傲然的唇角也放鬆了,這樣的他可親又可愛,讓紀依依移不開眼。
平時深鎖在她心中的感情也在這四下無人、他又睡著的情形下從眼裡顯露出來,她愛戀的目光癡纏著古皇岳。很少有機會可以這般的靠近他,她只願時間能為她停留,讓她可以永遠這麼陪著他。
不曉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表哥的,她只記得九歲那年自己失去摯愛的雙親,哭哭啼啼的被送給姨父、姨娘收留,自此就在水流堡待了下來,這兒也成了她第二個家。
初見到大她六歲的表哥,心中便生出一種很奇特的感覺,表哥從不會欺負她,待自己總是很溫柔體貼,就像對他親妹妹月兒一樣,若他有送月兒禮物,她也一定會收到同樣的禮物。他非常的愛護照顧她,而她也很依賴表哥,愛跟著他、黏著他,小時候她的心願就是做表哥的跟班,可以從早到晚片刻不離的和他在一起。
長大後,她才明白這就是愛情了,可惜表哥也因為男女有別漸和她疏遠,他們不再像小時候可以毫無顧忌的膩在一塊,英雄的心不會為情所牽絆,表哥將所有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家業上,不再注意到她了,她也只能默默在旁愛著他,期待他能發現她的存在,肯接受她的感情,那就是她最高興的事了。
紀依依嘴角揚起甜甜的笑容,小手大膽的握住了古皇岳放在被子外的手掌,將臉貼在溫暖的大手上,微閉起眼,享受難得的相處時光。
至少今天她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可以陪表哥了!
※ ※ ※
當第一道的曙光穿過黑暗到達人間,喔喔的雞啼聲,告訴人們天亮了,又將是一日的開始。
雖然前一晚宿醉,可是自制力極強的古皇岳還是在固定的時間睜開眼睛醒了。
皺緊眉頭,他呻吟了聲,壓下腦袋裡傳來的陣痛,這就是縱酒的後遺症,不過這點不適還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他不在意的甩甩頭從床上坐起,一動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了,古皇岳轉頭一看,一個纖細的身子趴在床邊睡著了,她的小手緊緊的捉住了他的手。
「依依……」他低聲輕喚,想起了昨夜的事,想不到真是她照顧了自己一晚,這由僕人來做就好了啊,實在是個傻丫頭!
看她睡得香甜,古皇岳不想吵醒她,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抽出,但是他的手剛掙離紀依依的小手,就驚動了她。
失去手中的溫暖讓她睜開了眼睛,還有些迷糊的她在見到古皇岳帶著微笑的臉時,馬上清醒了。
「表哥!」
古皇岳帥氣的揚起笑容,「我還是吵醒你了,你不用親自來看顧我的,這太辛苦你了。」
「不會的,依依喜歡照顧表哥。」紀依依衝口說出,說完覺得不妥,急著解釋。「呃……我……我的意思是如果表哥需要,依依很願意照……顧表哥,若表哥不喜歡,依依就不……不會這麼做了。」
她結結巴巴的將話說完,臉也漲紅了,懊惱自己越說越辭不達意。
古皇岳輕聲一笑,不在意的說:「依依,表哥怎會不喜歡你的照顧呢,只是不想太勞累你罷了,而且由僕人來伺候也較方便,所以以後這事還是由僕人來做吧。」
紀依依心中好失望,但也只能黯然同意,不過她還是沒忘記好聲叮嚀古皇岳,「表哥,請你還是別喝那麼多酒了,對身體不好的。」
「你的交代和娘一樣,我明白。」古皇岳淡笑應道,下床要梳洗。
她也該離開了。「表哥,那我回房──哈啾、哈啾!」話還沒說完,她就打起噴嚏來了。
古皇岳關心的看著她,「怎麼了?著涼了嗎?咦……你怎穿得這麼少呢?」他這才注意到她沒有穿外衣,入秋時節早晚是很涼的。
紀依依手指指牆角的一團衣裳,「表哥,你昨晚吐在我的外衣上,我忘了再找衣裳披上,就沒穿外衣了。」
「我竟然弄髒了你的衣服!依依,真抱歉,若害你生病了,表哥會更過意不去,我拿件披風讓你先披著。」古皇嶽立刻打開衣櫃尋找,因為平常都有人服侍他更衣,一時間他還找不到。
「在第二個抽屜,放在左邊。」紀依依出聲指示。表哥的衣裳大都是她所縫製的,所以她常會來他的房間衣櫃檢查衣裳,看看是否足夠,因此她比他還要清楚他衣服放置的位子。
古皇岳依言找尋,果然看到了披風,對於紀依依怎會如此瞭解,這不是重要的事,他不在意的沒詢問原因,找出一件他常穿的披風為她披上。
「這件披風輕薄暖和我很喜歡,你披著。」
紀依依欣然接受他的好意,摸著柔軟的布料,她開心的望著古皇岳,「表哥,你真的喜歡這件披風?」
「是啊,你在高興什麼?」古皇岳為紀依依臉上浮起的粲然笑容不解。
紀依依搖搖頭,「沒什麼,只要表哥喜歡就好,依依回房了。」她愛惜的拉起過長的披風下擺,踩著愉快腳步走出房間。
雖然表哥沒注意到這件披風是她做的,但只要表哥喜歡,她就滿足了。
古皇岳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這些瑣碎事他從不會放在心上,一轉身就拋到腦後了,他高聲喚來隨身侍從,伺候他梳洗穿衣。
經過一番的打理,昨日醉酒的模樣已不復見,古皇岳看起來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他來到膳廳和爹娘一同用膳。
「爹、娘,早安。」他向父母打招呼。
「岳兒,你怎麼樣?身體可有不適?」古夫人關心的問起。
「娘,孩兒很好,您不用擔心。」古皇岳笑著回答母親。
「夫人,我就說嘛,兒子的身體那麼強壯,一定不會有事的。」古雍驛笑著說。
「但也別喝那麼多啊,幸而昨晚有依依照顧你,咦,岳兒,依依怎麼沒一起來用膳呢?」古夫人詫異的問道。
「依依陪了我一晚,現在回房梳洗,應該等會兒便會來用膳了。」古皇岳告訴母親。
「岳兒,依依見你醉酒就擔心得要親自照顧你,她對你真的很好,你別所有時間都放在公事上,也該抽空多陪陪依依呀。」古夫人提醒兒子。她很喜歡這個外甥女,更希望她能做自己的媳婦,她看出依依對兒子有感情,可惜自己的兒子是樣樣聰明能幹,唯獨對感情是笨得可以,像頑石一樣點不通,平白辜負依依的心意。
她實在很想幫忙,可是又顧忌兒子的硬脾氣,岳兒不愛被人勉強,弄不好只會適得其反,她也只能在旁不時的提點兒子,只盼兒子能開竅了。
聞言,古皇岳不解的道:「娘,依依不都待在堡裡嗎?為什麼要孩兒陪她?她應該可以自己找事打發時間啊!」
「岳兒,你再忙也要有休閒時間啊,而依依整天待在堡裡也挺悶的,你可以帶依依出門走走散散心。」古夫人想為他們製造機會。
古皇岳卻不怎麼感興趣,「再看看吧,近來事情不少,可能沒時間,等有空閒時再說。」
古夫人不滿意兒子的答案,但也不好再催逼,以免做得太明顯,只得按下自己的心急。
等了會兒紀依依還是未到,古皇岳有些不耐煩,「爹、娘,孩兒等會兒要到省城辦事,不能再等了,我們先用膳吧。」
「既然岳兒有事就開動了。」古雍驛宣佈,一家人開始用膳。
席間,古夫人還是忍不住旁敲側擊刺探兒子的心意,「岳兒,對於衍孟的成親,你有沒有什麼感想呢?」
古皇岳皺起了眉頭,「衍孟並不是很開心,他是在家人的壓力下成親的,他心中仍只有月兒。」古、蕭兩家是世交,他和蕭衍孟是一起長大的玩伴。
這話讓古氏夫婦沉默了,蕭衍孟癡戀古弄月是眾人皆知的事,可惜他們有緣無分,古弄月最後嫁給了火陽堡堡主霍玄雷,留下蕭衍孟獨嘗失戀之苦。
「不過聽說施家的千金賢淑美麗,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一定能安慰衍孟,讓他忘記月兒的。」古夫人看著蕭衍孟長大,也希望他能和月兒一樣找到自己的幸福。
「衍孟到適婚年齡了又是獨子,蕭家催他成親也是自然的。」古雍驛隨口表示,說完才想起兒子不也是和蕭衍孟相同年歲,一樣是獨生子,那兒子是不是也該要娶妻了?
古皇岳見父親直看著自己,他也不是笨人,馬上便能會意,「爹,您也想孩兒娶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