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紀依依拿了濕布巾,溫柔的為他拭著臉頰和手腳。
古皇岳看到她慇勤用心的舉動,絲毫沒有一點的不耐煩,他瞭解依依對自己的心,她絕不會嫌棄自己,可是她對自己越好,他就越痛苦,見她故作堅強,他多渴望能摟住她,讓她伏在自己的胸膛安撫她,可是他連這樣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到,這嚴重的刺傷了他的自尊,可惡,可惡!
「不要忙了,你下去吧!」古皇岳陰鬱的吐出話。
「表哥,你若不想依依吵到你,那依依坐到一旁去,你身旁不能沒人照顧的。」紀依依好脾氣的說。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請你離開!」古皇岳冷然出聲,頭轉向內不看她。
「好,依依離開,表哥,你若有事就喚一聲,門外有僕人候著,會馬上進房來的。」仔細的交代後她才離開。
只是一走出房間,紀依依的淚水就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扶著迴廊的柱子,捂著嘴傷心哭泣。
上天為何這麼殘忍讓表哥受這樣的苦,她不要表哥痛苦,更不能失去表哥,那她會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啊!救救表哥,求求老天爺發慈悲救救表哥!
「依依,你怎麼在這裡?」古雍驛見到紀依依訝異的問。
紀依依抬頭見是姨父,急忙拭著淚水回答,「姨父,表哥說要一個人靜靜,依依就出來了。」
古雍驛心疼的拍拍她的肩頭,「依依,辛苦你了,姨父找到一位名醫,可能有辦法救岳兒的。」他語氣帶著希望。
紀依依聞言,睜大了眼,注意到古雍驛身後有一個身穿黑衣黑褲的中年大漢,他面容黝黑,橫眉豎目的相貌讓人不敢接近,身上也沒有一絲絲醫者的感覺,陰沉的氣質反而像是從幽冥地底爬出來,不過紀依依不會以貌取人,最重要的還是醫好她表哥的毒傷,所以她跑到大漢面前請求,「你就是大夫吧,求你一定要救救表哥,無論如何都要醫好他!」
大漢冷哼一聲,「小姑娘,你很大膽敢來求我,有勇氣!」敢靠近他的千金小姐,他可沒遇上幾個。
「中毒的傷患在房裡,鍾大夫,請隨我來。」古雍驛帶人走入房中,紀依依也忙跟入。
古雍驛來到兒子床旁,「岳兒,為父請來了鬼醫鍾大夫治療你的毒傷。」
「鬼醫鍾槐!」古皇岳微皺眉看著父親和他身旁的大漢。
「少堡主,我們又見面了,不過我想你大概不會喜歡在這種情形下和我相見吧!」鍾槐語氣裡有絲揶揄。
古皇岳直言就問,「先說出你要的代價!」他太明白鍾槐是怎樣的人了。
「少堡主,你可以放心,這回我不收任何代價,這罕世絕毒就是最好的回報了。」他最愛向不可能的事挑戰。
「你能治得好嗎?」鍾槐的回答讓古皇岳暗鬆口氣,也不客氣的反問他。
「這就要看少堡主是不是命該絕了。」鍾槐口舌也不留情。
古皇岳從容無畏的看著他,「醫吧,讓本堡主看看鬼醫有多少能耐!」
鍾槐哈哈一笑,笑聲停,臉色也在瞬間轉成冷肅,開始為古皇岳診治。
紀依依走到古雍驛身旁,小聲問起,「姨父,表哥不是和那個鐘大夫認識嗎?為什麼他們說起話來是那般的不客氣,好像仇人一樣?」
古雍驛帶紀依依離開床到窗邊說話,將鍾槐的來歷告訴外甥女。
鍾槐之所以被稱為鬼醫,是因為他從不會對病患和顏悅色,永遠都是冷諷嘲笑,他為人冷漠無情,醫人只是要證明自己能和閻王爺搶生意,稱不上仁心仁術,而且他還訂了嚴苛怪異的收費方法,付不起他就見死不救,和他打交道就像和鬼交易一般,所以有了鬼醫的名號,江湖中人提到他都皺眉,將他歸為邪派人物,不過他的醫術好卻是個事實。
「由他來醫治表哥好嗎?」紀依依聽了立刻擔心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鬼醫鍾槐和醫仙宓如意兩人的醫術可說是不分上下,但一直找不到醫仙,就只好由鬼醫試試,期望他真能醫好岳兒的毒傷了。」古雍驛一臉疲憊的說,他的憂心害怕都寫在憔悴許多的臉上。
紀依依無語,臉上滿是憂愁,轉頭看著窗外的藍天,只祈求上天憐憫,一定要讓古皇岳沒事。
絕毒的複雜難懂,讓鍾槐足足花了一天時間才有了初步的結果。
「毒中之王果然是不同凡響,這毒實在太有趣了!」鍾槐神情有些興奮。
他這模樣讓古夫人看不慣。這是什麼樣的大夫,竟然拿傷者的病痛當好玩的事!她想斥責鍾槐,卻被丈夫擋下。
「鍾大夫,小兒所中的毒到底有沒有法子解呢?」古雍驛忍住氣好聲問。
鍾槐大大的搖頭,「這點還不知道,我才只研究出絕毒的特性,和查出它毒發的情形,少堡主如今的模樣是絕毒發作的第一階段,四肢僵直不能動,不出五日,毒就會蔓延入腦,讓少堡主的眼睛看不見,接著是不能說話、再來耳朵也聽不到,此為第二階段,最後階段毒再入侵到胸口,導致呼吸困難而亡,從毒發到死亡約莫兩個月的時間,但是毒發到第二階段的時間只有十來天,因此變成活死人後還要忍受一個多月意識清醒而無法動彈言語、也不能說不能聽的痛苦折磨才能解脫,這個活死人毒真是狠毒非常。」面對這樣的毒,他也不禁有絲畏懼。
「姨娘!」紀依依忙扶住臉色蒼白,一副快昏過去的古夫人,趕緊讓她坐到椅子上。
「大夫,你……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岳兒啊?」古夫人掙扎的開口,心痛已經讓她支撐不住而落下淚來,身旁的紀依依也咬住唇紅了眼。
鍾槐臉色很凝重,只能回答,「只能試一試了。」
之後的三天裡,鍾槐都待在房裡想辦法為古皇岳解毒,房裡也堆滿了許多他點明需要的藥材,不管那藥材多難得到,水流堡都用最快的速度取來,為的就是希望能解古皇岳身中之毒。
重要的答案即將公佈,古雍驛夫婦和紀依依屏息等待,大家都期待幸運之神降臨水流堡,一切能有驚無險的度過。
※ ※ ※
「活死人毒無法可解,我無能為力。」這就是鍾槐的答案。
房裡一時鴉雀無聲,充滿了窒悶。古雍驛別開臉無語問天,古夫人是癱倒在椅子上嗚咽痛哭,紀依依呆了,心痛幾乎讓她站不穩腳,而躺在床上的古皇岳是最能接受事實的人,他的心情全鎖在平靜無波的神態下,竟還能笑著出聲。
「這世上也有鬼醫無法治癒的毒,鍾槐,你不再是無敵鬼醫了,不過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
如此的氣度,讓鍾槐不得不敬佩。「面對生死能面不改色,少堡主,鍾槐敬你是條好漢,若有機會,我會除去上官弼為你報仇的,治不好人,我也無顏再停留,祝少堡主好運,告辭了。」拱手為禮後,他走出了房間。
紀依依沒有多加思索就追了出去,叫住了鍾槐。
「鍾大夫,你真的沒辦法救表哥嗎?難道連一點可以救人的方法都沒有嗎?」
鍾槐停下腳步回身看著紀依依,「鍾槐向來不說謊,我是真的無能為力,要救少堡主,大概就只能求助於解藥了,可是以我聽到的消息,此毒並沒煉出解藥,是真的無藥可解。」
紀依依臉色霎時褪成了雪白,鍾槐宣佈了絕望的訊息,也判定了她的未來。同生共死,她絕不獨活!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老天爺,你為什麼要讓表哥出事,表哥不能死啊,我可以代替表哥受苦,只要表哥能好起來,就算死我也不後悔,天啊,求你救救表哥,救救表哥啊!」紀依依跪倒在地上,向上天哭求,一字一淚,用盡了真心。
鍾槐本欲走開的腳步在聽到紀依依的話後頓住,歪頭想了想,一個主意在他心底形成。或許這樣能救古皇岳了!
「紀小姐,別哭了,我有法子可以救少堡主了。」
紀依依立刻停止哭泣快速從地上起身,又驚又喜的道:「真的嗎?你能救表哥?你可以救表哥了?」
「可以是可以,可是這方法要付出的代價很大,你能承受嗎?」
紀依依毫不考慮就用力的點點頭,「我能,只要能救表哥,我不惜付出一切!」
「包括性命?」鍾槐看著她。
紀依依堅定的回視鍾槐的目光,「包括性命!」
「既然如此,就勉力一試了。」
兒子沒救的事實讓古雍驛夫婦傷心欲絕,但鍾槐卻回頭說有希望能治好兒子,找他們私下談,夫婦倆正由悲轉喜,沒想到聽到的竟是那般荒唐的主意──將兒子身上的毒轉嫁到紀依依身上,由她代為受過。
「我不同意!」古雍驛夫婦異口同聲拒絕。
紀依依二話不說,就在姨父、姨娘面前跪下。
「依依,你這是做什麼?」古夫人忙要拉她起身,紀依依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