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蓮抬起頭,「呃……是。」
「你……你在宮中同候過公主們嗎?」
麗蓮一愣,不懂他怎會問起這個,「是的。」
「公主們是不是在你面前提過我?問過我?」
她的小臉立刻刷白了,「您……您怎麼知道呢?」
就是這表情、就是這回答,讓雷仲遠的心中明白了一切,他咬牙道:「我什麼都知道了,恭喜你,完成了這重責大任。」
「少爺,您在說什麼?」她皺起眉頭,不懂他的意思。
他倏然站起,指著她說:「你不就是聽從公主們的話,特別來雷府探聽我的一切嗎?現在你該知道了,我只是個普通的男人,我喜歡的是女人,這樣你滿意了嗎?可以向公主們交代了吧?還是說,以後你也要盯著我的一言一行,時時向那些無聊至極的公主報告?」
雨蓮一聽,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不,不是這樣的!」
「這就是事實,是我昨天親耳聽見的,你還敢否認?你可真有本事啊!把我那討厭女人的性子都改掉了,還把我的心也偷走了,了不起,算我服了你!」他的嘴角噙著嘲諷和無奈。
她瞪大眼,雙唇都在顫抖,「在雨蓮來到雷府之前,公主們……確實有問過雨蓮一些事,可是……在雨蓮見到少爺以後,一切都是真心誠意的。」
「我早就料到你會有這樣的答案,不用說了!」
「雨蓮是無辜的,我只是……被公主們選中了,也不知道公主們有過計劃,我真的……真的……很在意少爺您啊!」
她不過是一份被送來的禮物,對這命運,她能選擇嗎?她有選擇的餘地嗎?
「唉——」雷仲遠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從小到大,沒有一個女人不是抱著某種目的面接近我的,所以,我一向就不相信女人,你是第一個讓我想要相信的,但……我終究還是失望了。」
「少爺!」雨蓮上前拉住他的袖子,「請您相信我,求求您!」
如此純真的面容、晶瑩的雙眸,曾是他傾心所愛,卻也只會讓他變得愚蠢,而他再也不想承受那推心之痛了!
「我不想聽你解釋,我也不想看到你,我只想回到一個人的生活!」他推開她的手,堅定地轉身離去。
「少爺……」雨蓮只有跪倒在地,目送那背影消失。
她怎麼也無法想像,她會從幸福的雲端掉下來,跌到不見天日的深淵,沒有任何出路或逃脫的方法,而這一切,就發生在她新婚的第一天!
就像一個夢醒了,突然發現,四周只剩下她一個人。
房門被吹得嘎嘎作響,這時,已是吹風的季節了。
* * *
這天,雷仲遠一早就出了門,先拜會他的恩師程育中,再轉往宮中晉見皇上。
當晚,夜已深沉,寒風吹得人連心也冷了起來,雷仲遠方驅車返家,直接前往父親的書房松居。
「砰!」雷柏蒼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打破了這安詳的氣氛。
「什麼?你要前往東北?」雷柏蒼臉上寫滿了不信。
雷仲遠迴避著父親的視線。「是的,孩兒已經答應恩師,也稟告過皇上了。」
「你……你甚至不跟爹商量一下,就擅自決定了這麼重大的事情。」雷柏蒼指著兒子,激動地說;「你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孩兒只是想為國家多盡點力。」
「為國盡力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吧!你才剛剛成親,雨蓮又有孕在身,你竟然不留下來照顧她嗎?」
「孩兒心意已決,請爹諒解。」雷仲遠語氣平談,眼中卻透著堅持。
「唉!我真弄不懂你這孩子。」雷柏蒼對兒子的倔強也是無能為力,只有招了搖頭,「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跟雨蓮交代。」
雷仲遠面無表情的說:「孩兒去處理的。」
雷柏蒼哼了一聲,負氣地說:「好,你若捨得下雨蓮,那你也就不用在乎我這個做爹的了!」
「那麼,就這樣決定了,我三天後啟程。」雷仲遠深深的一鞠躬。
離開松後後,雷仲運往竹軒走去,打開了房門,見雨蓮正坐在窗邊,一聽到他的腳步聲,就急忙轉過頭來,那張消沉的小臉立刻開朗了起來。
「少爺,您回來了!」雨蓮迎上前來。
雷仲遠沒有走近,還是站在門邊,「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三天後我將出發前往東北,替皇上去視察民情,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
雨蓮眼中的光芒消失了,「您……您要離開了?」
「沒錯。」他用力的點頭。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終於在驚愕之中找到了一絲期望,「可以……可以帶著雨蓮一塊兒去嗎?」
「沒有這個必要。」
他毫不遲疑的回答,粉碎了她僅剩的希望,她只能緊咬著下唇,忍住流淚的衝動。
「就這樣了,我到客房去睡」他轉身就要離去。
突然,「砰!」一聲傳來,雷仲遠回頭一看,發現雨蓮雙膝落地,跪在他的面前,「請少爺告訴雨蓮……少爺是不是還生雨蓮的氣?少爺是不是不要雨蓮了?」
那硬咽的語氣、傷感的眼神,只要多看一眼,他的心又要被揪疼了。
於是,他抬超頭,望向遠處,試著狠心、無情的說:「你問這是什麼傻話?你肚子裡懷著我的孩子,你永遠都是雷家的少夫人,沒有人會趕你走的。」
「雨蓮明白……可是雨蓮想要的是……少爺的關愛……」
「關愛?別太貪心了!」他哼了一聲,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開。
望著那背影、那身形,在淚眼模糊中,她什麼也看不清了。
冰冷的月色,灑進寂靜的屋裡,照著她孤單的身子,那影子被拉得長長的,隨著夜風顫抖不已。
* * *
三天內,雷仲遠總是晨起即出,夜深水歸,而且都住在客房裡。
雨蓮一面也見不著他,只能默默地為他裁製衣裳,她不想吃、不想睡,就只想著能為他多做一點事,她告訴自己,既然她無法解釋、無法挽留,那麼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的付出了。
或許這是她的宿命吧!准教她怎麼也恨不了他,怎麼也無法不愛他!
送別的前一晚,雨蓮找來了小安,將一包衣物交給他,「小安,你一定得幫我將這些衣服全收進少爺的行李裡,但別告訴少爺是我做的衣裳,讓他好好穿著就是了。」
小安抱著那包袱,又是感動、又是迷惑,「少夫人,您為少爺做的衣裳,為什麼不能讓少爺知道呢?」
「你別問我,你照著我的話去做就是。」
雨蓮那幾乎要掉淚的表情,讓小安壓下了所有疑問,「好吧!我答應您就是了。」
「謝謝你。」雨蓮眨了睡眼睛,努力的眨回淚水,「還有,你這一路上跟著少爺,得要多費心照顧他、體恤他,就當是把我這份關心也帶著,好嗎?」
「少夫人,這是小安該做的,我一定會盡力的。」
「謝謝!」雨蓮笑了,卻是一抹好苦的微笑。
小安離開了竹軒,抱著衣服,卻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好好的一場婚禮,每個人都開開心心的,怎麼成了親以後,反倒是這種局面呢?他真的不懂啊!
靈魂之窗
昔時橫波目
今做流淚泉
你愛過的這雙眼睛
還能以淚水留住你嗎
只是一片飄進眼裡的雪花
都能讓我融化成淚
雷仲遠離家的這一天,京城裡下了第一場雪。
天剛亮,雨蓮就打開窗,看著那紛紛飛舞的雪花,一點一滴覆蓋了整個天地,四周冷冷的、靜靜的,就像她此刻的心緒。
一早,雷府大門口就停了兩輛馬車,站了一排送行的人。
雷仲遠的行車都整理好了,他轉過身對雷柏蒼說:「爹,孩兒這一去,或許是三個月,或許是半年,不能在爹身邊照料,請您千萬要保重自己。」
聽到兒子這番話,雷柏蒼幾乎要潸然淚下,父子倆從未離別這麼久的時間。又是到那麼遠的地方,讓他真有種「悔教兒孫覓封侯」的感受。
無論如何,為了讓兒子放心,他還是得勉強稅:「爹有這麼多人伺候著,你不用擔心,倒是你自己,出門在外要事事小心,懂嗎?」
「孩兒曉得。」
臨別依依,雷柏蒼又交代了許多事,特別囑咐小安說:「小安,你得天天看好少爺,記得提醒少爺多寫家書回來,不然我就唯你是問!」
「是!小的遵命。」小安趕忙答道。
一旁,盛銘偉和雷尚義也都面露不捨,拉著雷仲遠的手說了好些話。
盛銘偉感慨地說:「仲遠兄,你不在我就少了個知己,不過,你這一趟也是開拓眼界,為皇上訪視民情,一定會有很多收穫的,我祝你一路順風。」
雷尚義則廈嚥著說:「堂哥,我平常是很調皮沒錯,可是我答應你,我會替你照顧伯父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雷仲遠拍拍兩位兄弟的肩膀,「謝了!」
所有的人都道別過了、叮嚀過了,這時,雨蓮在丫環小綠的扶持下走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