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玫無法拒絕,任他為她洗淨身子,任他玩弄她的頭髮、她的指甲、她的皮膚,他像個剛得到玩具的小男孩,興致勃勃地探究她的一切。
「我累了……」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我可一點都不累。」他是這麼說,將她從浴池中抱起,輕輕以浴巾擦乾了,才抱著她走向大床。
一陷進那舒適的床墊中,雨玫全身都放鬆了,「我……
我想穿衣服……」
「和我一起睡是不准穿衣服的。」他很快回絕了這個要求。
和他爭也沒用,雨玫放棄了,閉上眼背對著他,只想盡快沉人夢鄉。
石振中從背後擁著她,雙手貼在她胸前和腰間,雙腿也壓在她的長腿上,這就是他佔有性十足的擁抱方法。
雨玫哪兒也躲不開,她已經瞭解到這點了。
「我還是不累,也不想睡。」他突然這麼說。
「嗯?」她連話都不想說,只用單音回答。
「今晚開始,玫瑰園是我的,你更是我的人,怎麼能這樣就睡了呢?」
那……他到底想怎樣嘛?雨玫皺起眉頭,只覺得頭疼。
「我們再來一次、再來兩次,直到我把這興奮的心情完全消化為止。」
什麼?雨玫縮起了肩膀,正想躲開一些,卻被他緊緊的抓住,她再也無法言語,只能低吟、只能喘息、只能歎氣……
晨起,雨玫不是被鳥啼聲吵醒的,而是被一陣陣機械運作的嘈雜聲吵醒。
她皺著眉頭睜開眼,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更不瞭解那有如建築工地的聲音是打哪兒來的?
石振中早已醒了,大手撫過她光滑的背部,「推土機把你吵醒了?」
雨玫眨了眨眼睛,轉過身面對他,「推土機?」
「從今天起,玫瑰園將進行改建工程,可能有一周的時間都會這麼吵。」
「你……你打算怎麼改建?」她擔心玫瑰園會不復原貌。
「你看著就是了。」他的表情顯得莫測高深。
他抱她起身走到窗前,以窗簾掩住兩人赤裸的身子。雨玫往樓下一看,花園竟有三分之一遭到了破壞,那全是她最心愛的玫瑰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雨玫瞪著他質問。
旅館業務要大,勢必要有足夠的空間做停車場,花園可以改成步道式花圃,那不是旅館的重點。」他冷冷地解釋。
「不對!」雨玫搖著頭,「你錯了,花園才是玫瑰園的重點!不然也就不需稱為玫瑰園了。」
「既然如此,改個名字也未嘗不可。」他臉上毫無激動之情。
雨玫聽了心都碎了,顫聲說:「難道……你是想把玫瑰園的回憶……完全抹煞?」
「玫瑰園的回憶?」他的唇邊泛著嘲諷,「我對玫瑰園根本沒什麼回憶,我只不過是個現實的生意人,我會照著最有利的方向去做,至於什麼回憶不回憶的,哪兒能賺得了錢呢?」
這樣被他擁在懷裡,這樣被窗簾緊緊圍著,她卻覺得好冷好冷,因為,他那無情的眼神凍傷了她。
為什麼會以為他對她還有舊情?為什麼會期待他還對她珍惜?一切早在十年前落幕,只是她還流連在那舞台上,癡癡的等著男主角的歸來。
「我……改不了你的決定,是嗎?」她望著那片花海,想留下最後的記憶。
「十年前我就決定了,你是我的,但我卻不可能是任何人的,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不用白費力氣來改變我。」
推土機的聲音越來越吵,玫瑰花消失的速度越來越快,雨玫望著這一切的一切,淚意泉湧,眼淚落下,卻是無聲無息的。
這是安靜的哭,這是沉默的傷,她咬住了下唇,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感覺到她的顫抖,他將她轉過身來,「哭什麼?不准哭!」
掉淚也不准嗎?傷心也不准嗎?那麼,她究竟算是什麼?
雨玫舉手想將他推開,她再也受不了他的蠻橫無理。
他用力將她擁緊,怎麼也不肯放開,「你在胡鬧什麼?你忘了我們之間的協定嗎?」
「放開我!」她嗚咽著,「我不想碰到你,我連看到你都覺得痛苦!」
他寒著臉,怒極反笑,「還有你選擇的餘地嗎?你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永遠也不會放開你!」
雨玫哭得累極了,掙扎得無力了,還是逃不開他的雙臂,唯有疲軟地倒在他的懷裡。
他將她抱到床上,讓她躺在柔軟的被單中,但她還是落淚、還是抽泣,滿臉都是斑駁的淚痕,看得最鐵石心腸的人也要疼惜。
石振中在她身坐下,卻命令自己不能心軟,「哭夠了沒?
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你別以為眼淚會讓我改變主意!」
在這一刻,她只願自己從未認識他,「我恨你……恨你……」
他冷哼一聲,「很好,你是該恨我的,我們兩人之間本來就只有仇恨,不該有一點點愛的存在。」
雨玫不願再和他多說,沒有用的,說再多只換來更多的淚水,更多的心傷。
他安靜了片刻,伸出粗糙的手指撫過她淚濕的小臉,低頭—一吻幹了她的淚。
雨玫不懂他的用意何在,她不問,他也不說,兩人之間陷入沉默。
終於,他站了起來,以命令的語氣說:「中午十二點,我會在大廳裡召集員工,到時你也得過來,不准哭紅了眼睛出現,聽見了沒有?」
她直直的望著他,不言不語。
「不回答?我就當你是聽見了。如果不照我的話做,你就是自找苦吃了!」他說完後就走進浴室,接著傳來一陣淋浴聲。
雨玫只是瞪著天花板,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能做。
石振中走出浴室,穿上一身正式西裝離開房間,而她還是躺在床上,默默地聽推土機的聲音,默默地感受夢被敲碎的心情……
中午十二點,玫瑰園大廳。
所有員工都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起,望著窗外滿目創痍的花、像怪物一樣的推土機、一群陌生的黑衣人和眼前新任的老闆。
一直等到雨玫走進餐廳,員工們臉上才有一點放鬆的心情,畢竟小姐還是沒有離他們而去。
石振中一看見她就皺起了眉頭,因為,她的雙眼還是沒有消腫,說明了她整個早上都在哭泣的事實,那對他彷彿是一種無言的譴責。
不顧其他人的詫異目光,他拉起她的手,讓她站在自己身邊。
雨玫掙扎不開他的掌握,只能默默的望著地板,無法面對眾人的注視。
石振中開口了,「各位好,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我即將掌管攻瑰園旅館,而程雨玫小姐將會成為我的助理,和我一起帶領玫瑰園步上軌道。今天早上的改建工程只是一個開始,我計劃要建立一棟現代化的休閒旅館,以廣告行攬招客源。因此玫瑰園的許多現況都必須改變,包括各項人事管理。」
說到這兒,石振中停頓了一下,他注意到所有員工都顯得神色不安。
「當然,各位的職位仍會予以保留,只是需要增強工作效率。在我身後的就是新增的工作人員,他們將會安插在各部門之中,指導各位適應各項任務。希望各位跟我合作,好好創造出一番新局面。」
石振中的話一說完,員工們稀稀落落地給予掌聲, 畢竟,大家還是很茫然惶恐的。
但石振中並不介意這樣的情況,他一個揮手示意,背後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手裡拿著文件資料,便開始點名、分配工作了。
雨玫望著這一切,只想快點離開,她知道她不屬於這裡。
石振中卻拉住她的手,硬是要她看清楚所有的狀況。
他這是對她的復仇,她很瞭解,他要她看見玫瑰園的瓦解,讓她和當年的他有相同的失落、相同的難捨。
—一分配完了工作,員工們帶著疑惑的表情,拿著新的員工手冊,紛紛前往自己的崗位。
大廚阿山走上前來,「少爺,你回來了。」
石振中微微一笑,「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阿山看著石振中和雨玫,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你回來是很好,但別忘了當年老爺的初衷,玫瑰園還是要有玫瑰園的樣子啊!」
石振中只是聳聳肩,「新的時代要有新的精神,玫瑰園當然也需要改革。」
阿山只是歎了一口氣,「也好,你們年輕人去拚一拚吧!」
「阿山,廚房還是需要你的。」石振中這麼說。
「我懂,在我還沒訓出接班人以前,我是不會輕言退休的。」
「那就好,謝謝你了。」
阿山又看了雨玫一眼,對她哭紅的雙眼,只能報以同情的眼神。
等所有人都離開現場,石振中才拉著她走出大門,看著那片已然全毀的花園。
雨玫掩住嘴唇,她不願自己一再哭泣出聲。
他靠在她耳畔說:「我就是要毀了這片玫瑰園,我恨透了它,因為,它總讓我想起你、想起我們初見面的那一天。
那是個錯誤,十年前我不該那樣對你一見鍾情.十年後我要毀了那份記憶,從今天起,所謂玫瑰園的天使,對我來說只是個笑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