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紀家的ど女,自一出生就得到最多的疼愛,除了伯父、伯母疼妳不說,妳大哥和二哥也是把妳當寶貝一樣。從妳小時候,伯父就決定不讓妳和黑道有所牽扯,但為了保護妳的安全,還是讓妳學習各項武功以求防身。在妳要升國三時,他們送妳到英國唸書,每年不是妳回來度假,就是伯父一家人去英國看妳,等到妳大學畢業後,妳才剛要回台灣,卻……卻發生了那件事……」
聽到這兒,紀雨湘緊握著雙拳,不准自己哽咽出聲。
「再告訴我多一點。」
葉成輝點點頭,「伯父和伯母一直不想讓妳碰觸黑道,但是,妳在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或許是正值叛逆期,居然和一群少女組成了玫瑰幫,當時把伯父氣得半死,伯母則哭著求妳回頭。最後則是妳大哥、二哥出面,把那群小女孩迷得團團轉,玫瑰幫也就這樣解散了。所以,伯父替妳辦了退學,選擇送妳到英國去。」
「是嗎?」她微微地笑了。原來她從小就是這樣好勝的女孩啊!
葉成輝咳嗽一聲,決定說出兩人的感情,「我們兩家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我可以說是從小看著妳長大的,直到妳高中畢業。伯父、伯母就讓我們訂了婚,我一直在等著妳回來。」
紀雨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愛我嗎?」
葉成輝連忙點頭,「是的,我深愛著妳。」
「可是……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葉成輝歎息了,「我已經等了妳二十三年,我似乎也只能再等下去了。」
「用不著。」她歪著頭又說:「雖然這麼說對你很不公平,但是,我只想從你那兒知道更多我家人的事。」
「那也是我的榮幸,至少我對妳還有一些用處。」葉成輝苦笑了,「讓我告訴妳伯父和伯母的故事吧!三十年前,伯父是西門幫之子,伯母是萬華幫之女,兩個人的關係就像羅蜜歐與茱麗葉一樣,但他們還是不顧一切地相愛了。經過許多風風雨雨,他們才真正結合,但也因此讓這兩個幫派結怨。」
紀雨湘幾乎聽得出神了,不禁傾身上前說:「繼續說啊!」
「伯父身位西門幫幫主,平常總是威嚴十足,而伯母也是非常高貴典雅,他們唯有和妳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開心的笑容,抱著妳直喊。『小玫瑰』!」
「為什麼叫我小玫瑰呢?」
「因為妳很美、很甜,但又有一股倔強脾氣啊!」葉成輝溫柔地回答。
「那我大哥和二哥呢?」
「他們當然是更寵妳了。不管妳要什麼,都會替妳辦到。妳從小就引人注目,追求妳的男孩不知有多少個,但都讓他們嚇跑了,要不是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交,而且伯父、伯母也贊成,我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機會。」
「真的?他們有多疼我?多愛我呢?」聽著這些故事,紀雨湘覺得自己都快哭了,但她還是鍥而不捨的追求著那溫柔的傷感。
葉成輝露出懷念的笑容,「那簡直就是說不完了!除了妳的家人,西門幫所有的兄弟也把妳當作掌上明珠一樣。妳不知道,當妳要搭飛機到英國時,所有西門幫的人都到齊了,妳一走下黑色禮車,就見成排的兄弟對妳鞠躬行禮,每個人送給妳一朵玫瑰花,最後,伯父、伯母甚至不想讓妳走了,還是大哥和二哥堅決要把妳送走,那天的場面,我到現在還清清楚楚的記得。」
紀雨湘想像著當年的畫面。雖然她一點回憶都找不到,卻可以感受到那股心疼。
「唉!」葉成輝再次歎息,「當妳學成歸國,大家準備要去接妳回來,卻沒想到就在半途中,伯父、伯母和大哥、二哥的車被放了炸彈,就這樣死在要去見妳的途中。我想,他們一定很遺憾,無法看到妳最後一面。」
「當妳知道這件事時,妳幾乎瘋狂,後來藉著西門幫內大老的追蹤,才知道是萬華幫的猛哥所為;但是猛哥已經逃到美國舊金山,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隔天連妳也不見了,我們都著急得不得了,也派人到美國來找妳,但是一直到前幾天,勇哥派人到西門幫來詢問,我們才知道妳的下落。」
「夠了……不要再說了……」紀雨湘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哽咽。
「雨湘,別哭……」葉成輝坐到她身旁,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在這一刻,紀雨湘對他懷著一種感傷的心情,也因此允許自己將臉靠在他的肩頭,儘管她一點記憶都沒有,但這個男人確實帶給她某種熟悉的親切感。
作為一個毫無回憶的人,只要能和過去牽扯上一點點關係,便會教她掛意、教她眷戀。
「把你的手拿開!」
一個低沉嚴厲的聲音打破這寧靜,客廳裡的兩人抬頭一看,是詹姆士!
葉成輝愣了一秒,卻沒想到要放開她,「雨湘是我的未婚妻,我要帶她走。」
「帶她走?先踩過我的屍體再說吧!」詹姆士幾個大步上前,就將葉成輝整個人拉起,用力之猛讓他甚至跌到了地上。
「詹姆士!」紀雨湘急忙站起來拉住他的手臂,「別衝動,是我讓他進來的,我只是想聽他說說我以前的事。」
「我說過不准見這個男人的!」詹姆士的眼中爆出火焰,「永遠都不准!」
「你阻擋不了她尋找過去,她和過去是息息相關的!」葉成輝掙扎著要站起來。
詹姆士一把拉住他幫助他站起來,卻又緊緊抓住他的領子,「她不需要過去,她只需要我,她只需要未來!」
「不可能的!你可以把我攆走,但你無法預料她何時會恢復記憶。」
「夠了,我受夠了你這混帳!」他的話正好說中了詹姆士最深的恐懼,讓他的怒氣達到極限,一發不可收拾,伸手就是一拳,狠狠地將葉成輝打倒在地。
「詹姆士,別這樣。」紀雨湘試著要將兩人拉開。
盛怒中的詹姆士,幾個拳頭就將葉成輝打到嘴角流血,跌坐在地上哀嚎不已。
詹姆士好不容易才停下手,喘著氣對她說:「難道妳非要選擇過去,選擇這個男人,而忘了我們的一切嗎?」
「不是的!你冷靜一點嘛!天,你怎麼可以把他打成這樣?」紀雨湘實在慌了,想蹲下去探視葉成輝的情況,卻被詹姆士一把拉了起來。
「不准妳可憐這個男人!我要把妳關起來、我要把那些照片都燒掉,我絕不讓妳有任何想起過去的機會!」
詹姆士握住她的雙手,強要拉著她走上二樓。
紀雨湘卻猛搖頭道:「詹姆士,你講講道理,他可能已經受傷了,我們必須將他送到醫院去。」
「那是他自找的,難道妳忘了妳說過妳愛我,難道妳這麼快就變心了?」嫉妒和恐懼完全控制住詹姆士,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我是愛你,但是,我不愛這樣霸道無理的你!」紀雨湘掙扎著,想要奔向躺在地毯上的葉成輝。
詹姆士當然不肯讓她掙脫,兩人在拉扯著,就像在進行一場感情的角力戰。
「不准妳去理會他,否則就表示妳選擇了過去而不要了我!」
「你根本是不可理喻!」紀雨湘氣得大吼。
她用力一堆,推開了他的胸膛,但是,她卻也踏空了腳步,整個人往後一仰,當詹姆士伸出手想要抱她,卻來不及了,只見她有如一朵玫瑰般凋落」」
「碎!」的一聲,紀雨湘就這樣從二樓跌至一樓。
「雨湘!」詹姆士和葉成輝一起驚恐的大喊出聲。
什麼都來不及了,命運自有它的安排,紀雨湘看了這世界最後一眼,終於閉上那烏黑迷濛的雙眸。
四周是一片黑暗,讓人覺得很安心的黑暗,彷彿可以就此沉睡、就此安息,再也不用醒來面對一切的紛紛擾擾。
但是,某個固執的聲音卻不斷傳來,讓紀雨湘不禁皺起眉頭,有點想抗拒、有點想忽略,但她還是屈服在那樣的堅持中,總算再度睜開眼睛了。
她想看看清楚,究竟是哪個討厭的人要這樣吵著她?
此時是夜半時分,醫院的病房中,詹姆士正守在她的床畔。
當她緩緩睜開眼睛時,他甚至以為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了。
慈祥的聖母瑪莉亞啊!此刻他不禁在心中高喊著聖母的名字,自他懂事以來,這是第一次真誠的祈禱,只要她能平安、她能醒來,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但是,當紀雨湘看清四周的一切,發現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男人」時,竟以破碎的聲音對他說:「你是誰?」
詹姆士聞言,立刻後退了一步,一時之間無法反應過來,「妳……妳不認識我?」
她努力的在回憶中搜尋,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是不是在一家……意大利餐廳裡?我被中國城的勇哥追殺,你幫我解決了幾個人,但是……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