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抹去她一頭汗,指尖停留在她眉宇之間,「眉如遠山,不畫而黛。」語末,兩道整齊而細長的柳葉眉成形,「唇紅齒白,齒如瓠犀,膚如凝脂,領如蝤躋,手如柔荑。」
他每低吟一回,指掌便在她臉上、身上抹出語詞中的模樣。
「啊……」這男人是什麼身份?為何輕輕鬆鬆便能讓她擁有人的形體?太神了!
「如你所猜,我就是神。」他給予正解。
他是神?小螭獸眸間的迷糊越來越濃。
拜地緣之賜,她曾見過不少神人,聖潔的神聖氣質自是毋庸置疑,更遑論神人一身九龍四鳳冠或冕級,身披雲紋團龍的精緻繡服;反觀眼前的男人,雖然自始至終都是淺笑盈盈,卻察覺不到半絲的慈味善心,衣著也僅是綸了金邊的緇墨帛服,長髮不羈地任其飛舞……
與她記憶中的神尊相去甚遠啊。
他自是明白她眼底寫滿的疑惑,卻毫無解釋之意,緩緩撫過她的頸項,突地一頓。「你的眸色稍淺了些……近乎銀瞳……」
揚手正欲施法讓她的眼變成黑白分明的翦翦秋波,又停了下來。她幾乎完完全全按照他的希冀成形,一個絕世驚艷的無雙美人,但……
讓她保有最原本的一小部分又何妨?反正對他而言,這只不過是個打發時間的小小遊戲罷了。
他放下手掌,逕自地笑。
她眨眨眼,未著片縷的身子一如最純淨的初生嬰娃,濃而長的青絲披散其上半掩住渾圓雪白,襯著芳芳青草及煌煌日光,無邪又冶艷。
遊戲的準備過程終了,接下來輪到他盡興。
不待她透徹明瞭他的目的,厚掌直接將她扯進胸膛間,薄唇吮住她的耳珠子,小螭獸仍是滿臉困惑,感受著噴吐在她頰邊灼燙的男性氣息,以及揉握在胸前那雙點燃火源的厚實大掌。
她發出好生疑惑的細細低鳴。
被壓躺在苒苒草地上,刺癢的不適在光裸背脊上感受更加明顯,她蠕蠕新化的人形,少了青墨色的硬鱗保護,這些扎人的小草放肆地在她肌膚上劃下紅痕,何況身軀上還有一道噬人的重量將她圍困在草地及灼燙胸膛之間……
只消睜著瞳鈴眼兒,便能覽盡藍天白雲及眼前那始終掛著微笑的男人。好美,天藍的蒼穹好美、軟白的雲靄好美,而他……更勝兩者數分。
笨拙的小手新鮮而好奇地爬上他的面頰。
「怎麼,對我好奇?」他沒撥開她的唐突,任她白皙十指在其上游栘。
她點點螓首,才咿咿呀呀地開啟紅唇,嬌嫩胴體卻在他霸道的挺腰貫穿中,像塊木頭般地瞬間僵愣住。
突來的痛楚讓她豎起渾身防備,少了尖爪的細指是她唯一的攻擊武器。
「啊啊——」連尋常令眾獸退避三舍的螭吼也軟化成陌生的嚶嚀。
「才剛誇你乖巧,轉眼間又成了有爪的猛獸了?」他笑,輕易扣住揮舞而來的十隻纖指,展開了他的遊戲。
小螭獸哀哀嘶鳴,像只困獸的最終掙扎。
而他只是逕自逞歡,淋漓痛快地享受屬於他的孟浪。
他本無慈心,更遑論憐憫,在眾神眼中的他就是狂傲不羈、就是荒淫邪神,既然如此,他又何需違背眾神對他的「期望」,反其道而行呢?
只需顧及自己的快樂就夠了。
撈起承受他慾望進佔的粉軟胴體,讓化為人形的小螭獸無助地趴跪在地上,迫使冰肌雪背貼鑲在他胸膛間,無瑕的背脊上肆虐著粗草磨刻的痕跡,也指控著他的逞歡所帶來的折磨……
大掌撫過雪背上道道紅痕,消抹去白皙皮肉上的微疼——無關心疼與否,只是不想壞了他的興致。
然而深埋在她之間的律動昂揚才是她最大痛楚的火熱元兇。
他吮著細白的後頸,左手輕緩地按撫著她的鎖骨,以便讓每寸幽香更容易迎向他唇舌的包覆。
他吻得很徹底。
就在數十日之前,他曾與一隻狐妖交歡,那狐妖的騷味足足讓他在玉波仙泉裡泡了數日才稍稍沖淡,可如今身下的小螭獸雖稱不上香氣撲人,卻也不染任何異味,乾淨得猶如一池清泉。
一池足以溺斃他的瀅瀅清泉。
唇邊的笑隱隱約約、深深沉沉。
他,想讓這一池平靜無波的泉水激起浪花般的波濤洶湧——
這念頭,意外地取悅了他。
L L L
嘩啦的水聲由擎天巨岩間沖刷而下,噴濺起半天高的水霧,猶如仙境的氤氳水煙裊裊瀰漫,朦朧而頑長的身影緩緩步入潺潺泉中,光裸的肌理上所凝結的晶亮水珠,分不清是泉中奔騰的殘滴,抑或縱情馳騁後的貪歡汗水。
他長及腰問的黑髮發尾沒入溫泉之中,雙臂間摟抱著疲累的軟軟嬌軀,一觸及泉水,小螭獸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溜離健壯的臂膀,躲避在一塊巨岩之後,只露出好防備、好恐慌的銀瞳兒瞅著他瞧。
酸軟的雙腿不知是因初化人形的不適應,還是他過度在她身上放縱情慾的惡果,所幸在泉水泱泱的浮力中,負載了她身軀大部分的暈眩痛楚。
她的瞳兒裡只寫著避之唯恐不及。
「過來,我替你療傷。」他朝她伸出手,臉上不見任何反省——她身上的傷全是他一手造成。
眼眸不自在地瞟了瞟,躲隱在巨岩後的身子硬是朝水裡下滑半寸,將口鼻全浸入清泉中,吐出咕嚕咕嚕的小氣泡,活像是她正在水中咒罵著他。
「快些。」他的笑仍在,口氣卻強硬。
小螭獸沒反應,身子甚至做了向後逃竄的準備。
水翦眼眸圓溜溜地瞧清逃難路線,生疏的四肢輔助她泅水的逃離速度,才轉身,背後平靜的水波突地激成一片透明水簾阻擋她的去路,在她來下及發出慘叫之前,水簾轟地癱垮,巨大的浪潮將她捲向了噙苦笑意的他。
「啊——咕嚕——啊——咕嚕嚕——」慘叫聲搭配著溺水聲,可憐兮兮。
滔滔浪捲之中,細白雙臂胡亂地找著能支撐她不被泉浪吞噬的物品,甫揪住一根很像樹根的東西,她立即死巴著不敢放。
瞬間,風乎浪靜。
她的四肢緊緊攀附在唯一浮木——他的身上。
無法抑止的猛咳,哽在鼻腔及喉頭的清泉竟灼熱得令人難受。
「乖乖聽話不是很好嗎?」他的聲音由她頭頂上方傳來,不怒反笑。
「咳咳咳……」她咳得說不出話。
「瞧你可憐的模樣。」語氣上的同情並不代表實質上的憐憫。
小螭獸順了氣,發覺自己鉗抱著他的手腳,想離開,他卻不肯鬆手。銀眸對上他沉潭似的黑瞳,咿咿呀呀地要他放手。
他恍若末聞,逕自為她清洗起如綢緞般的青絲,把玩的指尖不經意地撫過她身上輕重不一的淤紅吮痕,她想掙扎,身子卻被掌握在他另只五指山內。
潑濺的清水輕巧地拍打在吹彈可破的白皙上,凝結的珠兒透過璨陽,反射出微微七彩晶亮,順著滑膩的曲線滴落,銷魂得令人想入非非。
「螭兒,以後我就這樣喚你。」他的嗓音低沉,甫饜足的慾火再度在眸間燃起。
原先正噘著小嘴,視線只注意那只努力揉亂她髮絲的大掌的她,因他突來之語而收回專注,銀眸眨了眨。
「明兒個,我在這兒等你。」他又道。
對她的身子似乎尚未盡興,而他並不介意在這處隱密仙境中豢養一隻寵物來打發時間。
小螭獸瞪大眼,忙不迭搖晃腦袋,奈何他的五指纏繞在她發間,不容許她做出太大的反抗動作。
「我既然敢放你走,自是有把握你會聽話,你信不信?」笑意未減。
小螭獸腦袋仍呈現小幅度的甩晃。
她若有機會逃跑,又豈會傻傻地再投羅網?哼。
他執起她的手,「我大可直接在你身上下『縛魂咒』,讓你不得不準時在這兒等我,但這道咒的後果太嚴重,萬一時辰一過,你的身軀便會四分五裂、魂飛魄散,我擔心你若只是睡過頭,或是耽擱了些時間便落得如此下場,情何以堪,你說是不?」
他的威脅已經足夠嚇掉她三魂,再搭配上噙在他薄唇邊的淺笑,讓小螭獸只覺得浸在溫熱泉裡的身軀不斷發冷打顫。
「螭兒,來,告訴我,你會自己乖乖赴約——還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當然,這兩者對我而言都不麻煩的。」言下之意,他並不介意花費些微神力來施行「縛魂咒」。
小螭獸困難地咽咽津液,胡亂地用纖指猛點自己的鼻尖,又指指地。
「喔,你會自己來?」他問得故意。
小螭獸點頭如搗蒜。
「確定?」
螓首加重力道,保證她的人格——不,是螭格。
「不勉強?」
不不不,當然不勉強,嗚嗚。
「真聽話,讓人還想再好生疼愛一番。」他又摸摸她的小巧下巴,而小螭獸的動物本能讓她又瞇起眼眸享受他不經意的疼借。
一愣。啊……她又接受了他的「招降」,嗚嗚……可是這樣好舒服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