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你媽早過世五年了,局長何必現在還對你好?」言筆怒不可遏的說。
「誰知道。也許他是見我長得像我媽,見色心起,所以才——痛!」手臂上傳來的遽痛讓她不得不住口的喊痛。
「你也知道痛?我還以為你沒血沒淚。」他語帶嘲諷。
雍沁歡嘴角扭曲,露出冷冷的笑。「我的確是沒血沒淚,所以麻煩你替我轉告你所敬愛的局長大人,我對老頭子沒興趣,叫他少來惹我,我看到他會想吐。」
「這些話你何不直接對他說?」言筆露出一抹野蠻的冷笑。「明天一早當他知道你在牢裡的時候,一定會迫不及待去見你,到時你再向他說吧。」
說完,他從身後拿出手銬,不讓她有一秒反應的時間,「卡」一聲便將她雙手銬住,然後粗魯的將她拉向他停車的方問。
***
才將雍沁歡銬進車內的後座,甩上車門,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看著他們的雍小歡已迫不及待的對他開口。
「言大哥……」
「什麼都不要說,你也看到她的態度了。」言筆心情惡劣的打斷她。「那不是她的真心話。」
他抿著唇沒說話,他才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只知道像她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只有真正讓她受了教訓才會學乖,所以他決定要讓她吃點苦頭。
「言大哥,你是不是不打算幫我勸沁歡了?」他臉上的怒氣讓雍小歡一臉抱歉又猶豫,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問。
他仍是不說話,而她卻著急的紅了眼眶。
「對不起,我替沁歡向你道歉,你不要不理她好不好?」
還是不說話。「言大哥?」
沉靜。「言大哥?」
無聲。「言……嗚……」
才說了一個字,雍小歡便再也遏制不住的嗚咽出聲。他是不是決定不再理她了?是不是覺得她好煩?
其實一開始他就應該是這樣的反應的,畢竟她是個鬼,一般人撞鬼,不是被嚇得魂不附體.整日往廟宇裡跑以祈求平安。要不就找來那些所謂的大師捉鬼、驅邪,而他非但那樣做,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答應她無理的要求。
這個世界上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他這樣的好人了,能遇見他,是她的幸運。但是她卻沒有好好的珍惜這個幸運,只會不斷的要求,一再的想從他那裡不勞而獲,如果他從此不再理她,也是她的報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說完,她半透明的身影突然一閃而逝。
言筆一怔,立刻轉身四處尋找她。
「小歡?小歡!」他揚聲叫喚,但仍不見她現身。他看向車內,除了雍沁歡之外,亦不見她。
她跑哪兒去了?她一向都是緊跟在雍沁歡身邊的,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一定可以看到她半透明的身影,但是現在呢?她跑到哪兒去了「小歡?雍小歡?」他又向四周巡視了一會兒,但她卻像吃了秤坨鐵了心,不管他如何叫喚就是不肯現身。
看著平靜得連陣風也感受不到的四周,再轉頭瞪著車內一臉當他神經有問題的雍沁歡,一股疑問驀然由他心底緩緩升起,他究竟在做什麼?人鬼殊途、懸崖勒馬。
他不該忘了自己的誓言與決心,不該再有所牽連,不該再對她心心唸唸的,他應該要快刀斬亂麻,迅速的斬斷這一切,因為他們倆注定不會有結果。
深吸一口氣,他斂起一切警方在辦案時不該有的神情,只剩處理公事時該有的沉穩與果斷,對著四周的空氣冷淡的開口。
「我把她帶回警局了,你若要找她就到警察局吧。」
說完,他毅然而然、毫不拖泥帶水的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駛離此地。
是該冷靜下來,好好的鞏固那被他忽視已久的決心了。他斷然的在心裡忖度著。
***
槍戰後的現場一片凌亂,幾名嫌犯被制伏在地板上趴著,身旁則各站了一名持槍警員,正努力的用手銬將他們一一銬住。
確定一切都已在警方的控制下,柯森一臉怒不可遏的朝言筆大步走去。
「老兄。你剛剛到底在幹嘛?你差一點就被槍射穿了,你知不知道呀?」他氣急敗壞的朝他大吼,根本就不管此時此地有多少同事目睹他以下犯上的行為。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就不敢相信言筆會犯下這麼粗心大意的錯,呆呆的站在原地當槍靶。
他竟然在執行勤務的時候發呆!想尋死也不是這種方法,他真的是……真的是氣死他,也嚇死他了!
面對他的吼叫,言筆眨了眨眼,像是終於從呆滯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的樣子。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臂上被子彈擦過去灼熱的傷口,再抬頭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夥伴後,這才淡淡的開口。
「不要大驚小怪的亂吼,我又沒死。」
「等你死了,我還有機會吼嗎?」柯森怒然大叫。「你剛剛到底在搞什麼鬼、發什麼呆?」
「技事。」「你他媽的沒事!」
認識他又不是第一天,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出任務,但卻是他第一次見言筆心不在焉,甚至連命都差點送掉。如果真如他所說的沒事的話,他柯森就改名跟他姓!他媽的!
看了他一眼,言筆忽然轉身走。
「等一下,你想去哪兒?今天你若不把話說清楚,哪裡也別去!」柯森捉住他的手臂,迫使他停下來。
「你想讓我身上的血流光嗎?」言筆看了他一眼,平靜的問。
柯森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受傷的手臂上,那裡的確流了不少血。但是距流光大概還需要天長地久的時間。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柔弱了,我怎麼不知道?」他諷刺的說,感覺剛剛的驚嚇與怒氣仍充斥在胸口。
「你非得這個時候找我興師問罪嗎?」看了他半響,言筆終於忍不住的輕歎了口氣。
現在的他最想要做的事就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的自我反省一番。他竟然會在執行勤務的時候發呆,連命都差一點丟了。如果這事是發生在他的組員身上,他肯定會以最嚴厲的方式責罰他們,但是做出這麼愚蠢的事的人卻是他自己。
有種想要拿頭撞壁,以求腦袋清醒的衝動。他究竟在做什麼?這根本就不像他會犯的錯,但是罪證就在他手臂上,讓他想賴也賴不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最近究竟是怎麼了,剛剛發呆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雍小歡,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之所以失常是因為她自那天消失之後,便不曾再出現在他面前,連雍沁歡被雍正英花錢請來的律師帶走的那一天,她也沒有出現。
她到底跑哪兒去了?照理說,她應該緊跟在雍沁歡身邊,把握住每一次他倆獨處的時候,督促他勸導雍沁歡、導正她偏激的行為與想法才對,然而過去三天來,她不僅一次都沒出現,甚至雍沁歡被保釋時,也不見她現身。
她到底跑哪兒去了?她說過只有他能幫她,可是不見她的人,他要怎麼幫她?
其實這全是借口!說是幫她,自始至終她要他幫的都是雍沁歡,而雍沁歡過去三天也都待在他身邊,但可有見到他做了什麼?
他的失常為她,因為他想她,想見她,想知道她這幾天到底跑哪兒去了,為什麼突然不見蹤影。他還怕,如果不是她沒現身,問題出在他身上,他變得像其他人一樣看不見她、聽不見她的話,怎麼辦?這個想法讓他心慌,雖然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不會的,不可能,但是那想法仍不時鑽進他腦中,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失常恍神,然後——
「如果你要說這是興師問罪的話,沒錯,我就是要在這個時候找你興師問罪。」柯森瞪著他說。
「我現在沒有心情說故事給你聽。」他心情疲憊的說。
「那麼說給局長聽呢?」
「你在威脅我?」「難道我的樣子看起來像在求你?」
看著一臉絕不妥協的柯森,言筆重重的歎了一門氣。
「老柯,不是我不想跟你說,而是連我也搞不懂自己在做什麼,我……」他深吸了口氣,決定道:「我想請幾天假好好想想,你幫我向局長說一聲好嗎?」
「什麼?」「我想請假一段時間。」以為他沒聽清楚,他重新說了一次。「老兄,你別開玩笑了。」柯森呆呆的瞪了他半晌,才以不信又帶點懷疑的口吻緊盯著他說。
「記得幫我請假。」他看著他,交代完轉身就走。
柯森呆立在原地,半晌後像是突然被火燙到般跳起來,迅速的追上正拉開車門,準備上車的言筆。
「等一下、等一下。你若請假的話,那些原本在你手頭的案子該怎麼辦?」他抓住車門阻斷他的動作。
「局長自會安排。」
「見鬼的局長自會安排,你應該知道那些案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會掉到我頭上。」「辛苦你了。」言筆看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接著便坐上車,在他手不及下發動引擎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