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他將手中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放在桌上,震怒的是瑀不禁一呆,「這是什麼?!」
「一些有關懷孕的書籍,我昨晚熬夜統統看完了,我想你可能還沒買,所以送來給你。」
是瑀震驚得掉了下巴。
一些?!這叫一些?!
這些書堆起來起碼也有半個人高耶!這……這傢伙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部把它念完?!
不!等等!他怎麼知道她懷孕——
「還有一些胎教的音樂CD,有莫扎特、韋瓦第、韓德爾的巴羅克式音樂,非常適合給肚子裡的寶寶聆聽。」
胎教音樂?!
天啊?聽這玩意兒也得懷孕三、四個月後吧?!
是瑀嘴巴張得更大,愕然瞪進門後就一直來回走動的男人。
石易邊走邊審視布量沒啥改變的房子,分神說道:「這些裝飾品都不適合胎兒,所以我帶了一些可愛寶寶的相框。」
不看是瑀完全呆住的反應,他邊說邊動作,把原本的藝術畫拆下,掛上帶來的寶寶相框。
自以為是的舉動終於讓是瑀又驚又氣的回過神。
她丟下玫瑰,正要發出河東獅吼,掛好相框的石易卻先滿意的浮上一張笑臉,「嗯!這樣好多了!書上說的,孕婦要多看些漂亮的東西,這樣我們的寶寶生出來才會既可愛又漂亮!」
我們的?!
誰跟他「我們」的啊?!這臭男人簡直不要臉到極點。
「喔!對了!桌上還有一些你喜歡吃的零嘴、餅乾和牛奶,早上起床的時候最容易孕吐了,你最好——」
「惡——」天殺的!這個臭男人提醒了她!
不待石易說完,是瑀已經衝進浴室放聲嘔吐,蹲在馬桶前面吐得連酸黃的胃液都不放過。
「最好在下床前先吃一點兒餅乾、牛奶墊墊肚子。」石易站在浴室門口同情的看著她,繼續方纔還沒講完的話,「據說這樣可以減輕孕吐。」
「你——」她氣極的想要破口大罵,難受不舒服的感覺卻由胃部向四肢蔓延,讓她全身無力得只能靠在牆壁上氣得發抖。
她要殺了他!
她發誓她一定要殺了這個臭男人!等……等她好一點兒的時候!
* * *
「滾出去!帶著你所有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所幸喝過一點兒開水後,是瑀找回了身上大半的力氣,最起碼足夠把石易給罵得狗血淋頭了。
相對於她的暴怒,石易顯然十分冷靜,一點兒也沒有要滾的意思,還大刺刺地從大廳移向了廚房,熟練的從櫥櫃中找出鍋子、鍋鏟。
是瑀氣呼呼的跟進廚房,「你——」
「Take it easy!」他舉起鍋鏟封她的嘴,「書上說生氣會導致孕婦荷爾蒙失調,產生情緒不愉快的beta波,對我們的寶寶會造成不良的影響。」
「什麼我們的?!」她氣極的扔過去一本《媽媽手冊》,「他是我的寶寶!他姓高不姓石!不是你這臭男人的!和你石家更是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現在馬上就給我滾出去!」
閃過隨著咆哮而來的精裝版厚書,原本不動如山、向來最沒脾氣的石易,手中的錫鏟竟然忿忿地往鍋底一敲。
劇烈的撞擊聲響當場將發火的前妻嚇得一愣。
「『你』的寶寶?!」石易瞇起了一雙難得充滿怒火的眼睛,我是答應過孩子跟你姓,但我可從沒說過孩子不是我的,更沒說過他和我們石家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不是剛巧撞見你走出婦產科,你大概一輩子都想瞞著我寶寶的存在了,是不是?」有生以來,石易溫和的面孔第一次繃得鐵青,也是頭一次提高分貝說話。
「你——」是瑀震驚得掉了下巴。
就算現在天塌下來也不能讓她更震驚了2
這這這……這個臭男人竟然對她大吼小叫的?!在她的也盤上?!用她的廚房?!還用她的錫鏟和鍋子、橄欖油——
「是又怎麼樣?」她終於發出哽在喉嚨裡的咆哮,「它是我的寶寶!」
「我們的寶寶!」石易糾正她,壓抑怒氣將橄欖油倒進鍋裡,暗惱自己在盛怒中竟然還有心情替這個女人做飯。
他真的是愛慘她了!可惡!
「這孩子是『我們』共同的結晶,『我們』共同的責任。」他用力切著蔥段,抬起冷冷的眼神,「沒有一方能逃避照顧孩子的義務和權利,更沒有一方能擅自決定孩子不能同時擁有父親和母親「尤其是『你』!」
「我?!」
「『你』無權剝奪我照顧孩子的權利,我是孩子的父親。」
「你……去你的我無權!」是瑀氣極的跺腳,「孩子在我肚子裡!要受苦十個月的人也是我!當初我們更是說好的,孩子姓高不姓石,他是我高家的孩子——」
「也是我的孩子。」
「他不是!」
「他是!」
「不是!」
「是!」
「你——」
簡直是氣死她了!
「臭石易!你唯一的貢獻不過是付出一尾小精子——」
「就因為這一尾偉大的小精子,加上我『勤奮不懈」的努力,才有這孩子的存在!你無權剝奪孩子擁有父親的權利!」
「你……是!我無權!」是瑀氣得開始口不擇言了,「但我總有權替孩子決定由誰來當他的父親吧?」
石易幾乎捉狂的扔出菜刀。
一想到別的男人可能取代他的地位,他就青筋暴凸,但更讓他血壓上升的,是是瑀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的畫面!
他壓根兒就無法忍受!
然而不過半秒,石易就逼自己從沸騰降到冰點,冷靜看清這個女人想逼瘋他的企圖。
「不!不可能!」他頓時譏諷冷笑,「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那天你對我依然熱情如火,你依然——」
「住口!」是瑀怒叱的截斷他,蒼白的艷麗面孔迅速飛過一抹難堪的紅彩。
天殺的!他就非得說得這麼露骨,讓她羞慚不堪?!
「滾出去!」她要是再和這臭男人多廢話一句,鐵定會被他給活活氣死!
她纖細的食指指向大門,「你這說話不算話的臭無賴?我再也不要看見你!我的孩子也永遠不要見到你!必要的時候,我們法庭上見!滾!」
拿起鍋鏟的石易卻沒有移動的意思,一雙炯炯的眼睛更微微瞇起,「法庭?!」
他真的不想這麼說的!但如果這麼說能讓這倨傲的女人對他的提議稍稍順從——
「你想訴諸法律是吧?」
望著石易臉上忽然浮出的冰冷笑意,是瑀心中猛地一緊。
「在這父權主義大行其道的台灣島上,你想和男人爭得真正的男女平等?很好!你知道結局會是什麼。」
注視是瑀咬緊下唇的動作,石易卻硬著心腸讓她明白殘酷的事實。
「這孩子將會姓石而不姓高,完完全全屬於我石易,而你——」
他狀似同情的搖了搖首,「懷胎十月含辛茹苦的媽,任憑你高氏財團財大勢大,你也只能扮演我現在的角色,要求我給你多一點兒時間見見你的孩子?也許三天一次?噢!不?兩天一次?或是——」石易眼神一冷的諷笑,「也不得不容許他叫別的女人媽咪?」
「你——」是瑀倒抽口氣,明眸怒火像是要將他燒得屍骨無存,「你……你是在威脅我?!」
「不!」他深吸口氣的攤攤手,「我是在求你,求你讓我陪孩子走這一段。」
「你——」
正想駁斥的當口,一個遲來的警鐘卻敲響是瑀的腦海,讓她完全無視於石易的求和,明眸大眼發出了噬人的厲光。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這是你早就計劃好的陰謀,對不對?!」
「陰謀?」
「無條件答應奶奶,更不收支票,你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刻,可以拿孩子來威脅我,對不對?姓石的!你卑鄙——」
「我並不想對薄公堂!」石易冷靜的解釋立場,「我說過,孩子依然姓高。我要的只是讓孩子承認我這個父親的存在,其餘的,我一概不在乎。」
他不想傷害是瑀,絕不想,然而面對這樣倔硬的個性,硬碰硬是現在唯一可行的方法。
「你無恥!」是瑀憤恨的大聲咆哮。
竟然拿她對他最後殘餘的信任來威脅她?!
然而更讓是瑀生氣的,莫過於她竟然犯下了不打契約這種最不可饒恕的錯誤!
天啊!她是個商人耶!是世界上最明白應該如何保障自己權利的優秀人種啊!
這簡直是一大諷刺!
她驚怒的頻頻搖首,不敢置信自己的愚蠢,更不敢相信最擅長商場談判的她竟然處於下風的弱勢!
天!她要是再看那個臭小人一眼,她鐵定會氣瘋掉!
就算不瘋,她也會給氣到流產不可!
「臭小人!臭石易!你是全天底下最爛、最臭的小人!」
氣呼呼的撂下話,她轉身衝上樓,無法忍受小人再次入目。
在空氣中響起重重的腳步聲,在一聲巨大關門聲響後,高家大宅終於恢復原先的寂靜。
石易繃緊的雙肩這才無力垂落,露出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