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肯承認了?」她後退一步,覺得心臟被丟進了攪拌機裡,一再的被絞碎。
曾經她以為石易是上天憐憫她的恩賜,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可是當她看到那一幕,無法形容的痛楚幾乎將她撕裂———
原來生離死別是人生中的巨痛,被背叛也是!
「除非我有第二個分身才能承認!」石易怔愣的搖頭,「你遇見舒婕之後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們離婚的前一天,我臨時被校長邀去了C大。」
「C大?」是瑀不信的瞪著他。
「那天是C大第二十六屆電子成果展,我和校長、教務主任當時都在場,不信的話,你可以到C大求證。」
「不……不可能!你還在騙我!」
石易苦澀的笑,「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因為那是你第一次徹夜未歸。」
「不!」是瑀無法置信的再倒退一步,「不可能!你騙我!如果那個人不是你,那我看見的——」
「是我!」
突兀的聲音令兩人震驚地轉頭,石易愣了愣,「石侃?!」
「是軍中放假的第一天,我帶了一個女人回來。」石侃懊喪的伸手爬腦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是謀殺大哥婚姻的兇手之一。
「你———」
「因為床上堆滿了攝影器具,我只好——借用了你們的床。」
是瑀不信的抹去淚水,倉皇的笑出聲,「這又算什麼?不管你大哥做錯什麼,你都願意為他承擔,是不是?」
「不管你信不信,那個女人是我在酒吧認識的,我和她只是一夜情,沒辦法找她來作證。可是——「石侃黑幽幽的眼底反射著他向來的坦率,「你如果在那兒多待一會兒,就會看清那個男人是我,不是我大哥了。」
「你——」是瑀將下唇緊咬得發白,依然無法相信的搖首。
昏暗的光線中,她的確只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就轉身逃開了。
可是如果真如石侃所說的,那……這一年多來的折磨競是多餘的嗎?!
「這不是真的……你一定還在騙我!」她不斷搖頭,無法接受這就是事實,直覺只想轉身逃開。
「是瑀!」
無視於石易的叫喚,是瑀奪門而出,一枚小小的硬幣從衣袋中掉落出來,恰恰滾落在石易面前。
「明治八年?!」石易驚愣的拾起,不到一秒就立刻回神想追出去。
「大哥!」石侃伸手攔住他,「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給她一點兒時間讓她想想清楚!」
「不!我已經等了一年了,好不容易才知道她不是真的嫁給我不幸福,我不能等!」更何況是瑀還懷著身孕。
石易握緊手中的龍銀,飛快追出去。
「大哥!」石侃不放心的跟著衝出門。
「是瑀!」追著人行道上狂奔的身影,石易在身後大叫,「一年前你不給我機會解釋,一年後我解釋了,你又不願相信,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是瑀噙著淚,無法停住疾奔的腳步。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只是要她承認這一年來的折磨都只是一場小小的誤會,她就是無法接受!
望著是瑀穿過黃燈,依然不理會他,石易急了,只能闖紅燈。
「大哥!」追在後頭的石侃看得膽戰心驚,直到石易安然的穿越車陣。
才剛鬆了口氣,卻看見石易腳下一滑,原本踏上人行道的身軀往後栽倒在車道中,一輛轎車按著喇叭,閃躲不及的撞上去——
「大哥!」
幾乎在喇叭大響的同時,飛奔的是瑀霍地回頭,親眼目睹石易倒地!
「石易!」她飛快奔回車道,慌然的抱住他,發現他緊閉的眼連眨也不眨一下,不禁瘋了似的哭叫:「醒過來!你不能死!一切都是我的錯!不該是你要求原諒,需要被寬恕的人是我才對!你聽見了沒有?」
懷中的石易閉著眼,依然沒有反應。
「不准你死!你聽到了沒有?」是瑀仰頭失聲痛哭,「老天!別再懲罰我!」
* * *
「老天……別再懲罰我……別再……懲罰我……」
到了醫院,證實了石易不過是受了點兒小傷,再加上輕微的腦震盪而已,是瑀卻依然處在崩潰階段。
任憑石侃怎麼保證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大哥,她還是不肯回去休息,幸虧孕婦容易疲憊、嗜睡的體質,讓她趴在石易身邊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
可是,即使在睡眠狀態中過了一夜,她依然像是在夢魘裡,不安的一直說著夢話。
待在病房一夜未眠的石侃怔怔地看著她痛苦的模樣,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高是瑀。
一直以為他大哥在這場愛情爭戰中,是付出最多也是最吃虧、最弱勢的那方,直到現在,石侃才明白原來愛情這回事沒有什麼公不公平,也不能用來斤斤計較。
甚至也不一定旁觀者清,就像——
該死!他不能再把是瑀抱著大哥哭喊著要他不能死的那一幕,重疊成舒婕在尼泊爾抱著他的畫面!
他已經想了一整夜了!不可以再想了!那個女人幾乎毀了他大哥啊!
懊惱間,他發現石易睜開了眼睛。
「大——」石易做了個要他噤聲的手勢,他連忙閉上嘴。
望見是瑀趴睡在他床沿,石易伸手輕撫她美麗的臉龐,望見她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這才微微一笑。
石侃見狀,認為該讓兩人獨處,便要起身走出病房。
「你一夜沒唾?」石易壓低的嗓音傳來。
「嗯!」石侃在門口頓步,還以為大哥要他回去休息,未料
「台灣飛往香港的班機有幾班?」
石侃一怔,無言的沉默下來。
石易淡淡的笑,「能讓你失眠的女人不多,你仔細想想。」
石侃面無表情的搖頭,「她害了你們——」
「是幫了我們。」石易微笑,「害我們離婚的,是蒙蔽我們的驕傲,它讓我們看不清也不願看清對方真正的模樣。是舒婕幫我們明瞭了這一點。」
「可是——」
「說到害,」石易打斷他,「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那傢伙才應該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吧?」
「大哥——」
「子寧說有人好心的傳了一封K大的郵件給是瑀,署名『贖罪者』,還幫我揍了紀希眉一頓,那個人——」石易微笑的望向愕然的弟弟,「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 * *
怔怔的望著機場穿梭不息的人潮,舒婕卻不知道自己在盼什麼,因為她真正想盼的人是不可能會出現的。
看到每一幅送機的畫面,都令她心痛難耐,早已模糊的淚眼都不知該將視線擺向何處?
選擇低下腦袋,她卻彷彿在嘈雜的喧騰中,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不!不可能的!
可是她朦朧的視線卻看見一雙眼熟的皮鞋出現在面前。
幾乎是不可置信的,舒婕抬起了小臉,震驚的瞪著眼前的石侃。
真的是石侃!
他黑幽的眼神冰冷的看著她,就像昨天拆穿了她的謊言那樣冷然,將她心中剛升起的一線冀盼又全部磨滅。
不意的,他伸出了手臂,有力的大手掐住了她根本不盈一握的細白頸項。
舒婕倒抽一口氣。
她知道他已經恨死她了,但是消失在他面前還不夠嗎?他竟然真的想要活活的掐死她嗎?
望著他無情的眼神,她微顫著雙唇,選擇認命的閉上眼睛。
也好,如果他不放過她,那麼就殺了她,反正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也不會更好過!
等待石侃捏碎她的脖子,猶如一世紀那樣漫長,突然間,捏握她頸項的大手卻鬆了開來。
舒婕恍惚的、不信的睜開了那雙迷濛的大眼睛,卻發現眼前的石侃表情不再冰冷。
不,不只不冰冷,他是在笑,咧著嘴對她笑,像個頑皮的大孩子一樣。
她呆呆的,不知所以的瞪著他。
那原本捏握她的大手在她面前攤著,像是等著她來握住似的,讓她更加不知所措。
良久,大概是受不了她傻呼呼的表情了,石侃的神情終於認真起來,「我已經感覺到身為男人的責任,請你……請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舒婕頓時熱淚盈眶的掩臉啜泣。
因為那只攤開的大手裡,竟然多出了一把石侃住處的鑰匙。
* * *
「你到底要裝睡到什麼時候?」石易終於按捺不住聲音裡的笑意。
早在石侃衝出病房前,這女人明明就已經醒過來了,卻任由他這麼又拍又摸的玩了兩小時。
枕在他棉被上的是瑀這才發出了挫敗的嚶吁,咬著唇不情願的抬起微紅的臉,明亮的大眼卻還是不願與他對個正著。
是尷尬!
這麼長久的誤會下來,像是成了習慣,一時間這麼大的轉變,任誰都會有些小小的不適應。
更何況驕傲根本就是是瑀的生存之道。
石易心知這點,所以一直陪著她玩下去,可是兩小時實在是太久了。
「轉過頭來。」他半強迫的將她的腦袋轉向,讓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不得不與他對視。
才剛對望,就見是瑀再次紅了眼,晶瑩的淚水在裡頭打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