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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金萱

  有一段時間內,偌大的辦公室裡除了打字聲和紙張翻閱的聲響外;沒有其他的聲音。而饒從父也幾乎忘了身邊還有個人,直到閻傑突然出聲。

  「你身體不舒服?」他問。

  「什麼?」她一時之間一心無法二用。「沒有呀。」

  「你那個來?」

  「啊?」她愣了一下,一會兒才回答,「沒有啊。」

  「吃壞肚子?」

  「嗯?你嗎?沒關係,等我一下,我外頭有藥,一會兒拿給你吃。」她的注意力全在電腦董幕上。

  閻傑有半晌沒再吭聲,直到她發出大功告成的歡呼聲。

  太好了,還差一分鐘才到半個小時的時限,圓滿達成任務!

  「好了。」她將成績單交給他。

  閻傑接過手,卻看也沒看即將它放到一旁去,「你吃壞肚子嗎?」

  「那不是急件,馬上要的嗎?」饒從父的雙眼依然盯著被他放到一旁去,她辛辛苦苦趕出來給他的那三封信函。

  「你的肚子不是不舒服?」沒理她的問題,他堅持地盯著她問。「誰跟你不舒服了,不舒服的話,我的辦事效率還能這麼好?」她不耐煩地道。「你那三封急件要怎麼處理?傳真、E-MAIL或是用快遞?」「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到洗手間去,那你剛剛那段時間去了哪裡?」閻傑霍然伸手攫住她,忍著怒氣硬聲問。

  該死,她忘了美雲為了罩她,向他撒謊說她去了洗手間的事。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她低下頭,支支吾吾的,「這個……嗯……」傷腦筋,她該誠實說自己是為了避開他,躲到茶水間去喝咖啡嗎?「跟追求者出去喝咖啡?」他微微瞇起眼睛,妨恨地問。饒從父霍然抬頭看他,訝異得說不出話。

  「被我猜對了?」

  她攢起眉,「你在胡說些什麼呀,老公。」

  「是我在胡說嗎?收了人家那麼大一束紅玫瑰,回請人家喝杯咖啡其實也無可厚非。」他冷嘲熱諷悶聲說。饒從父瞪著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這是幹麼,吃醋嗎?拜託,這麼無聊地醋也要吃,他是現代妒夫呀!咦,他好像就是,在意大利時就證明過了。忍不住一笑,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卻被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拿了下來。他離開座位,與她拉開些距離看著她。饒從父再次擰起眉頭。「老公,你別亂吃醋好不好?」閻傑沒說話。她起身走向他,他卻向後退。忽然之間饒從父也生起氣來了,看著他那冷漠的神情,她不再多說,轉過身朝門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她再也不想理他。於是,結婚後的第一次冷戰正式展開。

  可是今天,在他辦公室與他吵了一架之後,要她像往常般等他一起回家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下班鐘聲一響,饒從父立刻收拾東西,背起皮包就往大門外走去。

  當然,她反常的舉動立刻引來同事們的側目,在電梯裡,一位同事好奇的問。

  「咦,饒秘書今天提早下班呀!」

  「不是提早,是準時。」饒從父微笑道。

  「喔,有約會是不是?」

  她微笑沒做答。

  「跟誰呀,是古氏小開還是早上送花來的倪老闆呀,說一下嘛!」

  她依然只是微笑,沒有給予任何回答。

  「說真格的,饒秘書,他們兩個你到底比較喜歡誰?」

  饒從父微笑著搖搖頭。「都不喜歡,還是都喜歡,分不出上下?嗯。以那兩個人的條件來說確實難分高下。」「我倒不這麼認為,畢竟古氏小開只是個小開,而倪老闆卻已經是個老闆了,所以我覺得倪老闆比較好。」「倪老闆雖是個老闆,但他的公司哪比得上古氏企業?我認為古氏小開比較好。」眾人頓時在電梯裡爭論起來。饒從父臉上雖然一直帶著微笑,但天知道她的心情差到太平洋去了!該死的古氏小開,該死的倪老闆,她都已經不記得自己拒絕了他們多少次,他們竟然還糾纏不休,不肯死心,害得她和老公吵架,真是去他們的!「噹!」的一聲,電梯到達一樓,饒從父不再理會四周爭論不休的眾人,欠身擠出電梯。「對不起,先走一步,再見。」她快步走出大樓,不再回頭。難得在太陽未下山之前下班,站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饒從父忽然間發現自己不知道要幹麼。回家嘛,她沒想面對閻傑那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找從夫或從子嘛,她們最近好像都很忙,忙得她每次打電話去,講兩三句話後就不得不掛電話;至於逛街,老實說,她時常懷疑自己的性別真是女的?因為她竟然不會女人天生就會的逛街,所以……到底要做什麼呢?

  腸胃蠕動的咕嚕聲頓時回答了她解決不了的問題,她該吃飯了,因為從上午跟老公吵架之後,她就氣得什麼都不想吃,所以……對呀,去吃飯吧!反正她也沒地方可去,吃完後再找間咖啡店坐坐,畢竟她難得有這種機會。安排好之後,饒從父揚起一抹笑,走到路邊招了輛計程車,在腦中搜尋出同事們介紹過的好吃名店有哪些,大概在什麼地方。

  至於還在辦公室裡的閻傑,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反正他愛吃醋嘛,就讓他吃個飽吧!

  第六章

  夜深,卻不見得靜。台北的夜生活愈來愈熱鬧,習慣下班後直接回家休息的饒從父從來都不知道,其實她週遭的生活環境真的改變很多,直到她突然看到手錶的指針指向十一點半,但咖啡店裡的人潮卻依然絡繹不絕,她這才赫然發現這點。匆匆結帳離開,她回到家門時,已經十二點了。

  他睡了嗎?或者在替她等門?不,絕對不會是後者,因為一整晚,她的行動電話都沒響過,他既沒找她,又怎會替她等門。

  偷閒了一晚的愉快心情,因這個想法在瞬間降入冰冷的谷底,她呆呆地站在家門前好半晌,才慢慢地從皮包裡掏出鑰匙開門。

  門一推開,迎接她的是一室的漆黑,她猜得沒錯,他果真是睡了。

  輕歎一口氣,她轉身將大門關上,再轉身時,屋內的燈霍然亮起來,閻傑正站在客廳電燈的另一個開關旁,面色極冷峻的看著她。

  兩人對視許久,誰也沒開口。

  饒從父覺得自己已經好多年心情沒這麼糟了,面對他的冷峻,父母以悲劇收場的婚姻陰影慢慢籠罩住她,讓她心痛得連胃都不舒服。

  也許她當初應該徹底貫徹不婚的念頭,那麼現在也不需要面對這種難受的情況。

  完了嗎?他們短短不過三個月的婚姻到此結束了嗎?

  人生有許多事都必須親身經歷才會瞭解當事者的痛苦,原來當初媽媽之所以不肯與爸爸離婚,為的不是不甘心,也不是饒太太的名份,而是那份割捨不掉的愛情。與其要她離開所愛的人,她寧願選擇結束生命。

  誰說愛情這種東西不是兩面刀呢?

  「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

  終於,閻傑打破室內的沉靜開口說話,但嘲弄的語氣卻讓饒從父的一顆心加快下沉的速度。

  他們真的到此為止嗎?

  「怎麼不說話,晚上玩得不開心?」他看著她說,「晚上陪你的人是誰?古氏小開還是倪老闆?也許你該考慮把古氏小開淘汰掉,畢竟你今天才收了倪老闆的玫瑰花,不過決定權在你就是了,因為也許你對他情有獨鍾,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饒從父沉默無語。

  閻傑咄咄逼人的看著她,「為什麼不說話?」

  她冷冷的問:「你要我說什麼?」

  「解釋,說你今晚沒有和任何男人約會。」

  「我今晚沒有和任何男人約會。」

  他輕哼一聲,「那你倒說說看,今天一整晚一個人到哪去了?」

  「吃飯,然後去喝咖啡。」

  「一個人?」他嗤一聲,完全不相信。

  「一個人。」

  「我不信。」

  「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要問我?」饒從父平靜地看著他。

  他陡然沉默。

  「算了,我輸了。」看著陰鬱的他半晌,她忽然說。

  他一臉不解。

  「我們離婚吧。」

  閻傑一瞬間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不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你剛剛說什麼?」

  「我們離婚吧。」他有一股衝動想尖聲大叫。該死的,她怎麼敢說這句話?該死的,她為什麼能這麼冷靜,這麼平心靜氣地面對他?難道這一切真的都是他在嫉妒心在作祟,是自己在折磨自己?三十歲事業有成的男人應該是成熟的,而他也的確是成熟的,可是遇到她以後一切似乎都變了。第一次見到她,他即唐突地上前自我介紹,成為她的男朋友;交往不到一個月,其中見面的機會甚至屈指可數,即開口向她求婚;而結了婚之後更是完全失去理性地瘋狂愛著她、寵她;更別提為了不願讓她替別的男人做事,即使那個男人的年紀足以當她的爸爸了,而買下她上班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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