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對男女就著天上皎潔的明月接吻,那是多麼的詩情話意,然而如果那對男女的其中一個剛好是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時,那感受可能就會大大的不同了。
葛木輝站在街角,靜靜地看著前方不遠一對擁吻得難分難捨的男女,他說不出此時自己心中是什麼感受。
那對男女擁吻了好一會兒後才分開,女方,也就是與他交往同居近四年的荒木晴子在抬頭看到他時,夢幻般甜蜜的表情一瞬間僵在臉上,她驚懼地瞠大了雙眼,月光下的臉龐顯得異常蒼白。
與她接吻的男人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順著她的目光轉頭看到葛木輝之後即尷尬了半晌才迅速的朝他點了個頭,上車、開車離去。
葛木輝呆若木雞的與她對望好一會兒,才舉步朝他們倆共同居住的小租屋走去,一直到進入房門,他一句話都沒說的裝做若無其事,而尾隨他身後進門再將門關上的荒木晴子卻按捺不住的開了口。
「為什麼不說話,你在生氣嗎?」她怯怯地問。
葛木輝轉身,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後搖頭。
「為什麼不生氣?」
看著她,他沉默了一會見,「我知道你不是認真的,就像上次或之前的前幾次一樣。」
荒木晴子有一刻說不出話來,她滿臉驚駭的瞪著他,「上次、之前的……你都知道?!」
葛木輝看了她震驚的表情一眼卻沒有回答,然後他走到窗前眺望著窗外夜的景致,似乎希望能從中得到他所急需的寧靜。
他不生氣嗎?怎麼可能!她看著他的背影猜想著。
和晴子認識在他離家出走的那一年,兩個離家的小孩從相互扶持、惺惺相借到共譜戀曲,他們擁有比一般人更多的熱情與夢想,只可惜熱情與夢想卻永遠填不飽肚子。
他知道晴子一直嚮往著貴婦般的生活,這與她從小的困苦環境有關,所以他不能怪她愛富棄貧,無法抗拒多金溫柔的男人對她獻慇勤,因而導致多次出軌的與其他男人親熱。然而最主要的原因卻是他供不起她所想要的生活,所以在面對她追求她所要的,他惟一能做的只有忍氣吞聲的選擇諒解她。
「你知道卻又不說,為什麼?」荒木晴子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吼道:「為什麼明明知道卻什麼都不說!」
葛木輝的回答還是搖頭,他該說什麼?瞪著地板好半晌之後他才苦澀的開口,「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你明明是我的最愛,但是我卻沒辦法……」
「不要說了!」她倏然吼道。
荒木晴子傷透了心,雖然對不起的人是她,但是他平靜的反應卻傷透了她的心,她原本以為他是愛她的,可是……
「我們結束吧。」看著他,她痛心地說。
葛木輝的身於微微一震,結束?他們終於還是走到了這裡。在低頭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暗啞地道:「如果這是你要的,我們就結束吧。」
第一章
夜幕才低垂,街上的車聲卻鼎沸了起來。
淺野芷茜走出大樓,踩著一雙高跟鞋有條不紊地走在充滿了匆忙人群的行人道上,想著今晚她一個人該到哪裡打發晚餐的時間才好。
原本和她約了要一起去吃飯、喝點小酒的同事臨時有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她同事的男朋友突然找同事出去約會,同事便非常重色輕友的把她給拋棄了,唉,關於這一點她其實是一點抱怨的意味都沒有,畢竟她自己也做過同樣的事,只不過現在她一個人該做什麼呢?
不想太早回家面對一室的冷清,更不想為了飽餐一頓弄得小套房內油煙四起,而事後又得花上一整個週末的時間去清理,所以惟一兩全其美的方法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上個把個鐘頭,順便解決今晚的晚餐了。
OK,這個辦法的確是好,可是問題是她該到哪裡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呢?
離家到東京工作已經三年了,一個人度過無聊的夜晚對她來說並不是第一次,可是自從認識他之後,這種情況對她來說卻成了困擾。因為有了個自己傾心去愛的男人後,在面對其他男人的搭訕與追求時,不可諱言的這就成了一種壓力與困擾,而她不想在下了班之後還得繼續繃緊神經。
從來就知道自己長得不錯,雖稱不上美艷動人卻異常有異性緣。鵝蛋臉、白裡透紅的膚色,加上端正靈巧的五官,尤其每當笑起來連眼睛都會笑的微瞇雙眼,純子就曾經說過,用一笑傾城四個字來形容她的笑容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突然之間,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從她嘴角邊揚了起來。
一笑傾城,她記得當初他就是用這句話做為他們之間的開場白的。
那夜她也是被同伴拋棄,一個人孤單的坐在吧檯邊喝啤酒發呆,而他的聲音就這樣低沉感性的插了進來。
「一笑傾城,有沒有人用這四個字形容過你的笑容?」
突然聞言,她轉頭望向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旁的陌生男人,那是她頭一次見到他,也頭一次見到所謂的狂傲究竟是什麼樣子。
「我可以坐下嗎?」他以下巴指著她身邊的空位,居高臨下的對她揚眉笑問。她的個性是標準的外柔內剛,耳根子卻又很軟的那一型,所以在面對男人向她搭訕時,剛開始是絕對不會拒絕人、給人難看的,不過接下來如果對方有任何不軌的行為,或是讓她忍受不了的話,她也會毫不留情的讓對方吃不完兜著走。
不過說也奇怪,在面對眼前這個雖然禮貌卻滿身充滿傲氣的男人,她卻有股莫名其妙想一挫他傲氣的衝動。
「如果我說不行呢?」她冷淡地說。
傲氣,什麼叫傲氣?
結果果然如她所料的,他並沒有因此知難而退,反而朝她露出一個幾可令所有女人為之屏息的笑容。
她懷疑像他這種男人,有必要去向女人搭訕嗎?他應該是那種可以蹺著二郎腿等著女人向他搭訕的人吧!
「那可就讓我為難了,因為我若讓像你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姐獨自坐在這裡喝酒的話,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所以你是否能改變主意可憐可憐我呢?」
她沒有說話,而他則再次如她所預料般的坐人她身旁的空位,他不是一個容得下別人拒絕他的男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葛木輝,他的名字,一個狂傲如風的男子,而既是風當然抓不住,反之若抓得住的又怎可稱之為風?
也許這就是她傾心於他的最大因素。
風,抓不住,所以從認識到與他交往的這兩年來她始終抓不住他,事實上也未曾覬覦過想抓住他。畢竟如果風不止,又有什麼力量可以讓它停駐呢?強摘的果實不甜,強求來的愛情當然也幸福不到哪裡去,所以有緣則聚無緣則散,她一向都是抱持著這種觀念的。
而與如風般的他交往則更是需要如此,否則她大概會很痛苦吧。
交往兩年,她從來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聯絡,都是他主動而且不定期,或者該說他心血來潮時就會到她那兒住上一兩天吧。她知道他還未婚,卻不知道他有無未婚妻或其他女朋友,事實上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雖然她把他當成了男朋友,並為了他對其他追求者敬而遠之,但是以他對待她的態度看來,她始終存有質疑,她到底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或者該問他們倆到底算不算是一對戀人?
他對她很好,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當然,她所說的好絕對不是金錢上的資助,而是每當他們在一起時他都會讓她感受到被珍愛的幸福感,可是他從來沒說過愛她,或者有關他們未來的事。
曾經她對他有所希冀,認為他對她的好便是一種最強而有力的承諾,不過那種希冀卻在一次又一次無意間撞見他對待其他女人的溫柔時,完全的粉碎、幻滅。
她從未質問過他關於那些讓他溫柔以對的女人是誰,事實上每回在這樣的事件發生後後她再見到他時的時間卻又已向前走了半個月,或者更久,所以她根本忘了之前和他親熱過的女人長得是圓是扁,更何況沒有承諾的兩人,她又憑什麼去質問他呢?就憑她愛他這一點嗎?那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可以借題發揮。
所以算了,有緣則聚無緣則散,什麼事都可以強求,就感情一事是絕對強求不來的。
她一向要自己看開的。
「小姐,一個人?我可以坐這兒嗎?」
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打破她獨享的寧和空間,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吧!
她就知道若一個人坐在這種地方總會有不請自來的麻煩,她坐下來也不過才二十分鐘,剛好讓她吃完晚餐,連飯後附餐都還來不及吃就……
看來她還是回家面對電視機比較好,反正她也吃飽了。
「可以呀,請坐。」她忖度後轉頭對陌生的男人微笑道,然後在對方心花怒放的以為好的開始便是成功的一半之際,卻轉頭對吧檯服務生說,「先生,麻煩結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