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因為龍居靜不再懷疑上杉豐自,並單純的將他看成一個貼身保鏢,而他卻什麼也查不出來這才教他氣結。
他不知道這樣不由衷的日子需要過多久,更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他能得到什麼,難不成真要他做龍居靜的保鏢,平白無故的為上頭賺飽那一千萬,最後不了了之下他可不想當呆子!可是在這種態勢之下卻又由不了他,真是氣死人了。
仰躺在床上,他鬱悶的歎氣,就在此時,靜默多時的隔壁突然傳來一個極輕微的聲響,他急速翻起身來,打開連接隔壁房間內的那個竊錄聽器。
「唏唏……嗦嗦……喀——卡……」
「咚!」
正當上杉豐自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龍居靜在隔壁搞什麼鬼時,窗外突然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響,讓他迅速的關掉竊錄聽器移身窗戶邊,而當他微微撥開窗簾的一角,看到站在一樓向上望,似曾相識的人影時,再聽到隔壁窗台上陸續傳來唏嗦聲響才慢慢露出頭的人影之後,心中所有的疑問乍然間撥雲見日,恍然大悟起來。
幽會,真沒想到在白天日理萬機,為黑龍組內憂外患勞心勞力得幾乎要虛脫的他,晚上竟還有精力去約會,這個龍居靜當真是有夠邪門的!
看著龍居靜由二樓陽台以駕輕就熟的敏捷動作躍至一樓,他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嘲弄的表情,忖度著倘若黑龍組的組員們知道他們視若神明的少主是個同性戀,甚至為了約會而捨去睡眠時間,像小偷般爬牆出去會情郎時,他們會有什麼表情,會不會還像之前一樣敬重?
搖搖頭,上杉豐自看著樓下那對有如大難不死後再度重逢而緊擁在一起的兩人,覺得他們倆之間的約會應該不會有什麼有用的資訊可搜集,所以他打算放下窗簾去睡覺。
然而就在他的視線離開那對異色情人時,一道亮光在圍牆外的林間閃爍了一下又一下,吸引了他所有的視線。那個地方不應該有東西會反光的,他皺眉忖度著,至少住在這個房間一個星期以來,他從未見過這種情形,他就寢前那一個小時裡也沒有那道閃光的存在。
那道閃光到底是……
正在他蹙眉懷疑之際,另一道閃爍的光芒在他眼前閃過,然而這一次的閃光卻來自於一樓庭院中,那個男人手中疑似項鏈墜飾的東西。
龍居靜半屈身讓那男人將那條鏈子掛在他胸前,而那道閃光理所當然的移至他胸前。
看著眼前這一切,感受兩道來自不同地方的閃光,上杉豐自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直到看清楚那男人牽引著龍居靜走向他們要翻越的那面牆下,率先翻上牆頭,並不著痕跡的望了牆外林間一眼之後,伸出手助龍居靜一臂之力時,他這才恍然大悟的瞭解到心中所謂的不好預感。
「龍居靜,小心前面的樹林!」他霍然推開窗戶,朝龍居靜大聲警告。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上杉豐自只聽到一個極微小的消音式槍聲響起,龍居靜整個人已由牆頭翻掉了下來。
「該死的!」他諷咒一聲,毫不遲疑的翻過窗戶,由二樓跳了下去。
這下可好了,倘若龍居靜就這樣掛了的話,不僅他們六本木的聲名被他丟了,就連這一星期來忍氣吞聲的待在這個烏煙瘴氣之地都成了冤枉,最難以忍受的還是他家的武道館還得成為他的陪葬品,真是該死的混帳!
「你中槍了嗎?」奔到龍居靜身邊,看了一眼早已空無一人的牆頭,上杉豐自立刻蹲下身詢問他。
龍居靜沒有說話,四周的騷動聲卻已由遠而近,一道手電筒的光芒照上了他們倆。
「誰在那裡?」來人兇惡的叫道。
上杉豐自藉著手電筒之光將龍居靜看個仔細,在清楚他並未中槍之後這才放下心退後一步,轉身面對來人。
「上杉、少主?!」來人似乎沒料到會看到他們倆,因而意外的叫了出來。
「不要用光照著我。」一直沒有開口的龍居靜突然冷聲命令道。
「是,對不起。」來人惶恐的移開手電筒。
「你下去。」龍居靜由地上爬起來命令他說。
「是。」來人應聲後立即掉頭離去。
而上杉豐自也認為已經沒有他的事,理所當然的轉身要走,怎知卻被龍居靜出聲給攔了下來。
「上杉豐自,你等一下。」他說。
原本打算要回房間睡覺的上杉豐自聞聲停下來,回過頭看龍居靜,以為龍居靜叫住他是想跟他道謝,畢竟他剛剛才救了龍居靜一命,可是萬萬沒想到龍居靜說出來的話竟與他心中所想像的極不相符,不只不符,簡直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龍居靜怒聲斥喝的朝他吼道。
「我……搞鬼?」上杉豐自聞言不禁瞪大了雙眼,莫名其妙又無辜的重複他的話。
「你為什麼突然冒出來?我的計劃都讓你給搞壞了!」他氣急敗壞的吼道。
「計劃?」他皺眉,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之後即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瞪著他問:「你是說今天晚上的事是你計劃中的事?」
「對,你到底是從哪裡冒出的鬼?」龍居靜恨恨的瞪著他吼道。
他花了好些時候才勾搭上白虎組中具有第二影響力男人的親密愛人,打算從那人身上色誘一些情報來,結果現在卻被上杉豐自給破壞,功虧一簣。
「那樹林裡的人是你派的?」上杉豐自懷疑的問。
「不是。」
「那你是事先就知道那裡有人正拿著槍指著你嘍?」他挑了挑眉頭,又問。
「不。」龍居靜微微愣了一下,好半晌之後才不情願的撇唇回答。
「那你還在說什麼我搞鬼!」上杉豐自立刻說,「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謝我就算了,反倒怪我壞了你的計劃,到底是計劃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我有穿防彈衣。」龍居靜強辭奪理的說。
「防彈衣?那你有沒有順便準備一頂防彈銅盔呀?」上杉豐自看著他平順得與平日無異的上身,嘲弄開口說,「你真以為一件防彈衣就能保你不死嗎?你是三歲小孩子呀?」
「你……」龍居靜臉色倏變。
「龍居靜,我告訴你,」上杉豐自打斷他的開口,根本不讓他有發火的機會,「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保鏢,工作就是保護你的生命與安全,如果你要我見死不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
「所以我並沒有干涉你做我的保鏢,但是也請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嚥不下那口氣的龍居靜霍然截斷他說。
「那你想怎麼樣?」慢慢的閉上嘴巴,上杉豐自先是以雙手環胸,然後再擺出一副你想怎麼樣的姿態盯著龍居靜問道,他覺得自己真是好心被雷劈。
「能怎樣?破壞都破壞了,我能怎麼樣?」龍居靜怒火中燒的瞪著他,語氣尖銳的說道。
「你……算了,算我多事。」藉著柔和月光看著龍居靜怒氣沖沖的表情,上杉豐自突然說,卻又搖頭,「不,我只是盡本分而已。」他像是要釐正自己剛剛突然脫軌的思緒般的說,然後隨即抬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龍居靜申明道。
「如果你下次再想不開要死的話,可以,不過請選在我的工作結束之後再做行嗎?否則你浪費的不只是你的時間與心力,也浪費了我的你知道嗎?」冷酷無情的說完想法,上杉豐自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即轉身大步離去。
而龍居靜只能站在原地定定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完全忘了自己該有的反應。
這個人……這個上杉豐自就像天生來克制自己的,自從遇見他之後,自己的生命頓時變得一團糟,什麼尊嚴、權威、自制力全成了狗屁,在他眼中自己似乎連個小孩都不如,除了討挨罵之外根本一事無成,可恨的他,憑什麼能這樣對待自己?
身為黑龍組的少主,他從小有哪一刻不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誰敢違逆他、誰敢指責他、誰敢對他大呼小叫外加冷嘲熱諷、這一路走來就只有這個人——上杉豐自。
真是該死了,他到底憑什麼對自己大呼小叫的?而自己又為什麼要容忍這樣的他?難道真只為了打不過他,所以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嗎?
不,他心知肚明的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而已,因為他之所以會容忍上杉豐自,並在上杉豐自指著和尚罵禿驢的說他是個同性戀之後,還答應留下上杉豐自做保鏢完全是因為……因為他深深受上杉豐自吸引。
是的,在第一次見到上杉豐自的時候,在上杉豐自對他露出倨傲不屑的表情,在上杉豐自以一敵眾卻面不改色,最後甚至救了他一命的時候,他便已不由自主的深深被吸引,所以即使自己的第六感不斷的警告他危險、要他離上杉豐自愈遠愈好時,在上杉豐自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再也無法下定決心的拒絕上杉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