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可黛垂下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媽雖然不願跟你說話,但是我知道她還是非常關心你的傷。是我害媽不能正面對你表示關心,我當然得替她好好的照顧你的傷。」
「你騙人!」他提高嗓音,激動的語氣讓她不禁抬起頭來看他。
為什麼他要這麼生氣?
「說實話。」他抓著她的手勁在瞬間增強。
實話?
「我要聽的是實話。」
她愕然的瞪著他,他怎會知道她說的不是實話?而她真能說實話嗎?只怕當她將實話說出來後,他將一輩子避她如蛇蠍,視她如怪物。
不,她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一直都深愛著他,即使開口要與他離婚,為的還是愛他。
「霆哥,你在說什麼?什麼實話、謊話,我不懂。」她裝傻道。
「不,你懂。」
「我不懂。」
「你……」他生氣了。
「霆哥,你抓得我好痛。」她眉頭緊蹙起來。
鬆手放開她,顧至霆的眼中閃過一抹不知是生氣、無奈還是失望的複雜神情。
「我去拿藥箱。」她迅速轉身離開。他的眼神讓她無措。
過了一會兒,冉可黛在心情稍微平靜些後拿著藥箱回來,卻發現他竟緊握拳頭,掌心的傷口又流出血來,她抿著唇,二話不說的將他推進沙發坐下,並且沉靜的開始處理他的傷口。
答!
一滴淚控制不住的滑落她臉頰,滴進他受傷的掌心,她立刻用沾著優碘的棉花將它抹去,但動作還是不夠快,因為下一秒鐘,他已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可黛……」他遲疑的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斟酌了一會只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別哭。」
他不說還好,怎知話一出口,她的淚水反而掉得更快。他無措的為她拭著像是沒了攔壩的淚水。
「顧至霆,你在幹什麼?!」
突然,安靜的客廳中響起一陳河東獅吼。剛洗好澡的李美玉沒想到一踏進客廳,就看到冉可黛的眼淚,而她身旁則伴著自己那個氣死人的兒子。
一加一等於二,兒子弄哭媳婦的直覺立刻讓她怒吼出聲。
兩人頓時渾身一僵,冉可黛急忙伸手抹去眼中的淚水,而顧至霆則像做錯事的小孩般,站起來準備接受養罰。
「你到底又對她做了什麼?」李美玉怒不可過的朝兒子質問。
顧至霆默不作聲。
李美玉生氣的舉起手,做勢就要賞他一巴掌,下一秒被冉可黛伸手給攔了下來。
「媽,不要,霆哥他什麼也沒做。」她著急的搖頭。
「什麼也沒做?那你為什麼在哭?」
「我……」她解釋不出來,想了半天只能說出一個最爛的理由,「我的眼睛不小心跑進了沙,所以……」
果真是最爛的理由,因為她話都還沒說完,李美玉已開口打斷她的話。
「你以為這樣騙得了媽媽?」
冉可黛立即閉嘴,但緊抓住李美玉的手卻未鬆開。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她不要這世上她最在意的兩個人,為了她而反目成仇。
「我要你搬出去住。」李美玉將目光轉向兒子,命令道。
「媽!」冉可黛愕然的瞠大雙眼。
「聽到沒有?」
「媽,你不要這樣。」她繼續求道。
「你別管。」
「不行,媽,這裡本來就是霆哥的家,如果你硬要有一個人搬出去的話,那不是霆哥,應該是我才對。」
「可黛,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是你搬?」
「在這個家裡,我只是個外人,該搬出去的人不是霆哥,而是我。」冉可黛一臉認真。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是媽的女兒。」李美玉急忙道。
「不是親生的。」
「那……你也是我的媳婦,誰說你是外人的?」
「我和霆哥就快離婚了。」到時,她依然是個外人。
「誰說我們要離婚的?」始終沉默的顧至霆,突然開口。
「霆哥?」冉可黛訝異的望向他。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答應離婚。」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說。
冉可黛搖頭,她不知道霆哥為什麼要這樣說,難道他不想和所愛的人結婚嗎?他不是一直都想與她離婚,兩人只做對兄妹?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讓我原諒你嗎?」李美玉冷哼了聲。
聽到媽媽的話,冉可黛才恍然大悟。是了,霆哥會這樣說,原來是為了想平息媽媽的怒火,她怎會沒想到這一點呢?竟還以為……
低下頭,她忍不住苦澀一笑,她在以為什麼呀?
「可黛,我不會答應與你離婚的,除非……」顧至霆掙扎著,把光是想便足以讓他心痛的話說出來,「你愛上了別人。」
好個計劃周全的拖延戰術,這麼一來,霆哥不僅可以利用他們沒有要離婚的事實,來平息媽媽的怒氣,等媽媽的氣消之後,還可以借由她愛上別人,來達成離婚的最終結果。
雖然心痛,但她依然不得不為他的設想周全而感到佩服,她該死心了。
「我知道了。」她堅強的抬起頭,給了他一個她絕對會配合的保證眼神。
「什麼意思?你決定不離婚了?」李美玉緊緊的肚著她問。
「嗯。」暫時。冉可黛看著她點頭道,因而沒見到一旁的顧至霆因她的回答,雙眼中頓時燃起的希望之光。
她不離婚了?
這真是太好、太好了!
一句不離婚,挽救了顧至霆被母親拿著掃帚趕出家門的窘境,但卻並未改善李美玉敵視兒子的情況。冉可黛每回想起這件事,便忍不住輕歎口氣,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這場因她而起的戰事。
「怎麼了?」一見母親走進廚房,顧至霆立刻把握機會的走到她身邊,關心的問。
今天早上,他已經連聽她歎息超過十次以上了,不知道她在心煩些什麼?
她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搖了下頭。
「是不是覺得悶在家裡太久了,想出去走走?!」既然她不肯說,他只好用猜的,「待會兒你跟媽說,我載你們到戶外走走,好不好?」
她再次搖頭,突然有個疑惑兜上心來,「霆哥,你最近怎麼都到沒PUB去?你不去可以嗎?」
「那裡還有另外一個酒保,我去不去都沒關係。」只是眾多女客會因看不到他而失望而已。
「是嗎?」冉可黛若有所思的說。
「你今天早上不斷的歎氣,就是為了這件事?」
冉可黛微微一愣,隨之搖頭。
「那麼是為了什麼?」
她沒有回答,心裡在想另外一件事。如果霆哥可以不必每天都到PUB去,那他是否能到公司去幫爸爸的忙呢?
當初他願與她結婚的條件是三十五歲前不進公司,現在他們既然都已經決定要離婚了,那麼這個協議是否也可以取消呢?
瞧瞧爸,自從她受傷沒辦法到公司上班後,他每天都無法準時下班,偶爾還得加班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也許……
「霆哥,既然你去不去PUB都沒關係,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到爸爸的公司去幫忙呢?」她有些猶豫的說。
「這就是讓你歎氣了一個早上的原因?」顧至霆疑惑道。
冉可黛怯怯的點頭,若霆哥肯到爸爸的公司幫忙,分擔工作量,讓爸爸能準時下班回家的話,說不定媽媽也會因此對他和顏悅色些。
「你受傷不能去上班並非是你本願,不要因此而責怪自己。」他話一頓,隨即點頭同意她的要求,「今晚我就跟爸說。」
「霆哥,你的意思是……」她驚喜的瞠大雙眼,難以置信他會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如果爸願意,我明天就跟他一起到公司去。」
「謝謝,謝謝你,霆哥。」她遏制不住激動,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說什麼傻話,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你謝我做什麼?」他反手將她的雙手包裹進自己的手中,唇角微揚的看著她臉上興奮的激動神情。
她感動的說不出話,低下頭,這才發現兩人相握的手,臉一紅,心一跳,趕緊將手抽了回來。
顧至霆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沒了她體溫的手,那種空虛的感覺令他覺得害怕。
一抬頭,看見她臉上的嫣紅時,害怕頓時化為烏有,心裡只想著,趁現在趕快說出對她的心意。「可黛,我……」
然而,他才一開口,廚房方向卻傳來腳步聲,讓他什麼都說不了轉身回到原先的位子坐好,以免再度引燃母親的怒火。
冉可黛的視線隨著他移動,臉上有著明顯的困惑,他剛剛想對她說什麼?為什麼她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她頓時黯然的垂下雙眼。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都已經決定要視他為長兄了,為什麼還管不住自己的心,總是覬覦一些不該再期待的事?
霆哥到公司幫爸爸是最好的決定,她也可以因為他不再如影隨形地跟在身邊。而鬆懈下強顏歡笑的偽裝;不必時常接受他偷來的短暫時間的關心——那往往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因為他的關心來自他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