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為五斗米折腰的無奈他終於能體會。
打通電話向人事室要來她的住址,他決定親自跑一趟「請」她回來。
開著車子在巷弄中鑽來鑽去,赫連酷好不容易在一棟舊式公寓大門前找到他要找的地址。
他退後一步,皺著眉頭抬眼瞪著眼前的舊公寓,他以為以她的個性,她絕對不會讓自己住在這種老舊,好像隨時都會在地震中倒塌的地方。
也許,這裡只是她用來約凱子的一個演戲場所,而它根本就不住在這裡。
不過不管如何溉來之則安之,上去看一下吧。
赫連酷伸手按電鈴,對講機傳來她的聲音時,他愕然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真住在這裡?
半晌等不到他的回應,她掛上對講機,而他卻依然震愕在難以置信的懷疑當中。
她該不會從某人那裡事先知道他要來找她,所以才匆匆地趕回來演戲給他看吧?
皺緊眉頭瞪著眼前沉默的對講機,他決定還是不要事先通知她,直接上樓去殺她個措手不及。
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瑞士刀,他輕而易舉的打開大門,堂而皇之的走進公寓爬上她位居的四樓。
四樓?又是一個禁忌,一般人總是不愛「四」這個數字,她不僅住在這棟舊公寓,還挑四樓住,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四樓有兩戶人家,赫連酷走向其中一戶查看門牌,卻被另外一戶大門內傳來的巨響嚇了一跳。
「可惡湖自強!」
「我不是故意的。」隨著這聲響,大門處傳來迅速的開門聲。
「站住,你別跑!」
「我才不要,你會打我。」一名年輕人從門內狂奔出來,筆直的朝樓梯口衝下去。
「你給我站住,胡自強!」另一名女子隨後衝出大門,一跳一跳的跳到樓梯口上方,怒不可遏的俯視著站在樓梯中段的年輕男子。
「我已經說我不是故意的了。」年輕人無辜的抗議道。
「不是故意的?上回你把我的收錄音機拆壞,你也說不是故意的,這回又把我的電視弄壞,下次你是不是連房子都拆了,還要說不是故意的?」胡蝶怒不可遏的朝小弟吼道。
「我才不拆房子。」胡自強咕噥的說道。
「你還敢回嘴!」
「本來就是嘛,而且那電視又沒壞,只要把它的零件都裝回去就……」
『你還說!」胡蝶怒不可遏的咬牙道,扶著樓梯扶手一跳一跳的往他靠近。
胡自強嚇得立刻轉身往樓下奔去,但跑沒幾步又忍不住擔心的回頭叫道:「姐,你別亂來,待會兒跌倒了你可不能說是我害你的。」
「就是你害的。」
「我……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番了?」
「你說什麼?」胡蝶膛大雙眼的怒吼。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胡自強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
「你分明就有!」她一步步的朝他靠近。
「唔,我突然想到這次上來,爸媽有交代我要幫他們買些東西回去。」他一步步的朝樓下退去。
「胡自強,你若敢現在走的話,以後你就休想再踏進我這裡一步!」胡蝶倏然朝他大叫道。
「呢,姐,你也知道我很想留下來照顧你,但是你知道我還有一堆暑假作業還沒做,所以……」他瞄了一下通往樓下的階梯。
「該死,你敢給我走走看!」
「那,姐,我走嘍。」
「胡自強,你給我站住、給我站住!」
「再見。」
「胡自強!」
咆哮聲在樓梯間迴盪不已。
「該死!」胡蝶忍不住詛咒,聽見樓下傳來鐵門砰然關上的聲音,那小子竟然真給她溜了!
那個小混蛋!不次不管爸媽再對她說什麼威脅利誘的話,不管那小子再怎麼撒嬌,她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他踏進她家門一步!
那個小混蛋!
轉身往樓上跳去,胡蝶絲毫都沒有注意到對門站了個人,直到那人突然出聲叫她。
「胡小姐?」
從她家門內突然發出一聲巨大聲響後,赫連酷的注意力便不由自主被他們姐弟倆吸引著。
率先吸引他目光的是那張有著與胡蝶八分相像的臉,接著當胡蝶以卡通圖案的T恤、短褲,足踩十元一雙的拖鞋,頭髮隨便用一個大夾子夾在腦後,脂粉不施的出現在他眼前後,他便再也轉不開他瞠目結舌的目光了。
我的老天,這個女人會是公司裡那只出了名的美麗花蝴蝶?
誰願意拿根棒子將他一棒敲醒,告訴他一切只是個幻影,那個連洗個頭髮都需要走一趟髮廊特別造型的女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露出這麼不修邊幅的樣子,而且還不顧形象的又吼又叫又詛咒?
這個女人,似乎一點也不像他所認識的那個女人。
剛聽到叫聲時,胡蝶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赫連酷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不過當她回頭看見他時,她的眼珠子差點兒沒彈跳出來。
天啊,真的是他!
沒有浪費一秒的時間,她反射性的衝進屋內,反手將大門關上,然後上鎖。
她的心跳得猶如剛跑完一百公尺競賽一樣。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在她幾乎要成功的忘了他酷帥的外型之後?
胡蝶背靠在門上,一顆心慌亂的上上下下,幾乎要跳脫胸口般的難以駕馭,她真的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壞了!
他到底為什麼突然跑到這裡來,該不會是來找她的吧?
不會的、不會的,沒有道理,他怎麼可能會來找她呢?或許他是來找朋友的,而她的鄰居剛好就是他的朋友,瞧!他剛剛不是正站在對面的門前嗎?
才如此想,門板上便傳來清晰的敲門聲和他的聲音。
「胡小姐,麻煩你開個門好嗎?」
不好,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連同他的聲音也不想再聽到。胡蝶伸手摀住耳朵,同時閉上眼睛,打算來個眼不見、耳不聽為淨。
「胡小姐,我知道你在裡面,請你開門好嗎?」
不行,胡蝶在心中答道,突然發現她捂著耳朵的動作根本就沒效果,他的聲音依然可以清楚的傳進耳內;閉上眼睛則更慘,原本她以為模糊的景象竟突然變得清晰,而且真實的浮現在腦海中。
天啊,她絕對不能讓過去幾天的努力功虧一簣,她要想辦法轉移注意力,不想他……
做點別的事吧!!
確定大門鎖得很緊他絕對進不了,胡蝶轉身打算打開電視壓過他的聲音,卻在目擊客廳中被解體的電視機時,忿怒的差點兒沒衝出門追殺那個小混蛋如果她的腳沒受傷,如果他不在門外,如果那小混蛋沒早跑得不見蹤影的話這簡直是廢話!
深吸一口氣,胡蝶拚了命的想其他辦法。
電視機沒了,她只能找別的會發出聲音的東西來蓋住他的聲音,而屋內除了那台被解體的電視機,與去年同樣遭受解體命運的收錄音機外,惟一會發出聲音的就只剩下廚房裡的抽油煙機。
真好,抽油煙機派上用場了。
胡蝶諷刺的想,不過也好,反正睡到自然醒的她一起床就忙著對那混蛋小弟發火,連口水都沒喝到,現在趁抽油煙機轉動時做個午餐來吃也不錯。
簡單點,就來個什錦炒飯吧,反正昨晚還有不少剩飯。
有事可做、可想,再加上抽油煙機轟隆隆的聲音,胡蝶真的在眨眼間就把門外的赫連酷給忘得一乾二淨,專心的洗菜、切菜、炒起飯來。
至於門外被她徹底遺忘的赫連酷呢?
在隱約聽到門內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音時,他臉上冷酷的神情再也忍不住的摻雜些怒意。
他伸手輕試由內反鎖住的鐵門,然後掏出瑞士刀三兩下便將門給打開,裡頭那一扇也遭受同樣的待遇。
走進屋內,首先吸引他注意的便是客廳中那台被拆解的電視機,手法俐落,絲毫未傷及其組件。
他回想那個名喚胡自強的年輕人,他的年紀大概十五、六歲,如果在沒有人教導的情況下能有此身手的話,應該是個可造之才。
一陣突然飄來的香味將他集中的注意力分散,他不由自主的隨著香味找到了廚房,然而眼前的一切讓他再度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一直以為像她那樣光艷亮麗的女人,是絕對、絕對不可能會踏進充滿油煙的廚房半步的,但結果呢?
熟練的動作、迷人的食物香,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她第一次進廚房做樣子,但怎麼會這樣呢?難怪會有人說,女人,是全世界最難懂的動物。
色香味俱全的什錦炒飯盛上盤,胡蝶早忘了赫連酷的存在,伸手關掉抽油煙機,同時端著炒飯轉身,準備到客廳裡去大快朵頤一番,沒想到會突然見到一個巨大的人影擋在廚房門口,害得她差一點打翻手上的炒飯。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驚魂未定的瞪著他叫道。
赫連酷還沒開口回答,一陣巨大的咕嚕聲突然從他肚子裡傳出來,讓他露出生平第一次尷尬的表情。
看著他臉上尷尬表情,胡蝶突然忍不住的爆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