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無法瞭解那些男人包下歌妓來狎玩的心情,像這會兒,雖然初雅包下這許多歌妓,她也是來玩免費的,可是她一點都不感覺賺到了,反而每每被雪色的神來之想嚇得魂飛魄散。
京城第一花魁杜雪色叫她毛骨悚然哪,這是任誰也不會相信的事實。
「我——來——啦!」杜雪色拉長媚聲,雙手揚高作勢撲向紗紗,張大的紗袖像張蜘蛛網,轉瞬要將紗紗吞沒。
紗紗無處可逃,向後傾倒的身子噗通一聲掉進了開陵河裡,濺起一大片令人心驚膽跳的水花。
「天哪,」杜雪色大驚失色,她只是和紗紗開開玩笑,沒想到卻把她逼得跳河,這下初雅可饒不了她了。
「怎麼回事?」皇甫初雅聞聲奔出艙外,看見快滅頂的紗紗在河裡痛苦的掙扎,她雙眉一蹙,火大的瞪著水面,「該死!」
「這可怎麼辦才好?初雅,怎麼辦才好?」杜雪色也急了。
她不諳水性,裡頭那些小歌妓也不諳水性,就算精通水性,要她們這干衣衫薄薄的艷女子跳下去救人也委實是為難了些。
皇甫初雅一咬牙。「我去!」
她摘掉冠巾準備跳水,不意對面畫舫有人比她更快,先她一步跳入水中,而且人家游技顯然好得很,兩三下便將奄奄一息的紗紗救上畫舫,帶入華麗的艙中。
「辛苦你了,平戎。」南宮忍的嘉許之意寫在溫文帶笑的臉上。
下水救紗紗的是南宮忍的貼身護法平戎,適才有人落水,他見主人有意相救,不願主人冒落水之險的他,不聲不響就跳下水救人。
「是她耶!」西門惡驚喜地叫了起來,自告奮勇走到紗紗身邊,摩拳擦掌地說:「她身體裡一定積了很多水,我來幫她把水壓出來!」
「我來就行了。」南宮忍四兩撥千斤地取代了西門惡蠢蠢欲動的雙掌,他還不瞭解西門惡的性子嗎?還不是想乘機吃人家姑娘的豆腐而已。
南宮忍指尖與紗紗的手指相觸,內功源源不絕,瞬間將她體內的積水逼出體外。
西門惡看得津津有味。「這門功夫倒有趣,改天教我。」
「好方便你招搖撞騙?」南宮忍微微一笑。「你『芙蓉巷』裡的那些姑娘們不會愛你耍這些武功,你只要備妥銀兩就可以了。」
聞言西門惡不怒反笑,還得意揚揚地說:「小駿王,你錯了,她們愛的是我的人品,才不是我家裡那些不義之財哩。」
說是這樣說啦,不過他自己也知道,他西門惡哪有什麼人品可言?他之所以在芙蓉巷那麼受愛戴,多半與他的出手闊綽有關。
水逼出後,紗紗悠悠醒來,這一艘陌生華麗的畫舫讓她摸不著頭緒,初雅呢?她們換船了嗎?
「你醒了,柳姑娘。」南宮忍吩咐一旁的侍婢,「把柳姑娘扶起來,溫熱的酒送上來。」
紗紗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意中人,難道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老天特意派他來夢中與她相會嗎?
「你還好嗎?」南宮忍看著發愣的佳人,微笑問道:「那日送你回丞相府後,我十分牽掛你,不知道你手上的傷勢怎麼樣了?」
紗紗傻傻地看著他,呆呆的回答,「我沒事,我很好。」
真的是他?她不是在做夢?她好想捏捏自己的臉頰來確定一下……不行,如果這不是在夢中,她這種舉動就太不雅了。
西門惡看看南宮忍又看看紗紗,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你們已經暗度陳倉了啊,難怪你要救她。」
「沒有、沒有!」紗紗連忙搖手擺頭。
南宮忍啜了口茶,淡淡地對西門惡說道:「我不是對你提過,在貧民巷失火當天,有位勇敢的女英雄奮不顧身衝進去救人嗎?那位女英雄就是柳姑娘。」
「哈,烽火情緣啊。」西門惡嘻嘻一笑。「搞了半天,原來令小駿王你一時心動的姑娘就是她呀。」
紗紗愣愣的聽著西門惡的話,一時心動的姑娘?說的是她嗎?她對話語的領悟力應該沒那麼低才對。
「哈啾!」她打了個噴嚏,冷顫了一下。
「喝點酒暖暖身子。」南宮忍立即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上,溫言道:「穿上我的外衣吧,這樣比較暖和,你的衣裳全濕了。」
溫暖的白袍落在紗紗肩上,她看著南宮忍,無可救藥的戀幕開始氾濫了,原本不對他抱太大希望的,可是他的溫柔叫她不醉也難哪。
耿京步入船艙,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紗紗,稟告道:「少主,皇甫小姐來要人了。」
「原來那艘畫舫是皇甫小姐所有。」南宮忍看著紗紗,眼底有兩簇幽柔的火光。「柳姑娘,你不是在左丞相府千金的身邊為婢嗎?怎麼會隨右丞相的千金出來開陵河遊玩?」
紗紗臉上表情一僵,硬著頭皮說:「……那個……我們小姐和右丞相的千金感情很好,所以把我……外借。」
「原來如此。」南宮忍也不追究便起身。「既然這樣就別讓皇甫小姐久等,我送你出去。」
「那這個——」紗紗看著自己肩上的長袍,要走了,她應該還給人家才對。
南宮忍唇邊浮起一抹俊朗的笑意。「披著。」
???
輕輕接近鼻息間,紗紗寶愛地把白色長袍枕在臉畔間摩搓著,白外袍發出一股清新好聞的氣味,因為她已經很小心翼翼地清洗過了,經過太陽的曝曬,味道更加好聞。
「可惡!那究竟是誰的外袍?」殷拓飛吃味地問旁邊那些也搞不清楚狀況的揚龍、揚虎、揚豹和一干師弟們。
「不知道,大師兄。」大家一起搖頭。
殷拓飛皺著眉。「我知道你們不知道,沒要你們回答。」
當他第一次在紗紗手中看到那件華貴的外袍時,他心下一喜,還以為是紗紗親手裁縫要送給他的,因為他已經向她暗示很多次了,自己就缺一件夏季晚風稍涼時可以穿的薄長袍。
誰知道紗紗沒有把外袍送給他,反而每天捧在手心珍愛著,臉上還會出現暈陶陶的紅霞,他這才警覺到,那件長袍根本是別的男人的所有物。
「紗紗,你要出去?」殷拓飛急忙攔住要出武館的紗紗,因為她剛才用條布巾小心翼翼將長袍收進去,現在一定是要去會長袍的主人,一個野男人!
「對。」
她想過了,她不能這樣霸著人家的外袍不還,再說還外袍也是與南宮忍見面的最佳借口,她沒理由放棄這個好借口不用啊。
「你要去哪裡?」殷拓飛口氣微急。
「外面。」
語焉不詳地帶過,紗紗連忙從他的身畔溜走。
???
駿王府
紗紗不安的坐在花廳之中,冰鎮酸梅湯已經喝掉兩碗,可是她還是覺得口乾舌燥,喉嚨幹得不得了。
她鼓起勇氣來到駿王府,沒想到南宮忍不在,可是因為那件外袍確為南宮忍所有,所以她被當成上賓般地迎進府來。
既然南宮忍不在,她應該馬上走掉才對,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傻傻地跟著總管走進來,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裡等誰,反正她如坐針氈,渾身都不對勁就是。
「王妃到。」
在四名婢女的簇擁下,裝扮華貴的駿王妃來了,她發上的金簪十分精緻,鵝臉蛋笑音一盈盈,雖然珍珠翡翠、瑪瑙玉石戴了一身,但還是令人感覺十分親切。
「民女柳揚紗拜見王妃。」紗紗手忙腳亂的行禮。
「不必多禮了。」駿王妃笑著扶起紗紗。「總管說,你有一樣屬於忍兒的東西要歸還給他是嗎?」
「是的。」紗紗打開布巾拿出白色長袍,恭敬地說:「這件長袍要還給南宮公子。」
「長袍?」駿王妃眼睛一亮。「你來還忍兒外衣,那表示你們——」
天哪!太好了,總算南宮家的祖上有庇佑,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們還以為自己的兒子從此對女人絕源了呢,現在好了,有姑娘家來還長袍,南宮家快要有後,她真是太歡喜了。
「你剛剛說你叫——」適才沒擱在心上,這會兒駿王妃連忙問清楚未來兒媳婦的名字。
「王妃,我叫柳揚紗。」紗紗不明白這位王妃的興奮從何而來,不過還是一五一十的回答。
「紗紗啊,真是好名字、好名字!」駿王妃一連迭聲的誇讚,愈看未來媳婦愈是滿意。
「沒有的事,只是很普通的名字。」紗紗被誇得臉都紅了,她的名字有那麼好嗎?
記得她爹說過,她娘生她那日,隔壁大娘曬的紗巾忽地被一陣風吹落到她娘臨盆房間的門前,所以就隨意替她命名為揚紗。
就這麼平凡、簡單、不起眼而已,沒想到駿王妃會那麼喜歡。
「紗紗,你是何時結識我家忍兒的?」駿王妃目不轉睛地盯著紗紗看,問得興味十足。
「我們在開陵橋上相遇,南宮公子救了我一命。」紗紗規規矩矩地回答。
「開陵橋啊……」駿王妃笑得闔不攏嘴。「好浪漫!太浪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