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太晚了呢?」他與鍾濃濃深情相擁的那一幕揮之不去,她本能抗拒地反問著。
「不晚!」他立即否決掉她:「下來見我一面,我們當面談清楚,曉冽,我受不了見不到你的人,下來好嗎?」
那一聲軟語懇求差點軟化了她的心,但是小芸一聲無心的吠叫卻又打退了她想下去見他的渴望。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居然會想去見他?這太荒唐了,連小芸都是因為她與鍾濃濃的相像才來親近她的,她憑什麼以為自己可以代替鍾濃濃呢?
或許他叫她下去,只是想跟她提分手的事吧!這想法抽痛了她的神經,她迅速地武裝起了自己。
「對不起,我該睡了,你走吧。」
喀喳一聲,她切斷了電話,為了防止他再打進來,她把電話線都拔掉了,她倒在床上,難以控制的淚水沿著眼角滾落下來。
* * *
住院幾天之後,鍾濃濃在醫師的許可下,暫時可以出院回家休養,她不願回自己的家,伍惡只好安排她先住到他家裡去。
「惡,那個女孩,就是你不能與我重來的原因吧?」鍾濃濃已換好便服了,她躺在病床上,伍惡正在幫她收拾行李。
才住了幾天醫院,學生會那些傢伙也太誇張了,送來一大堆補品、鮮花、禮物,害他現在要拿麻布袋來裝才夠。
「嗯。」他漫不經心的回答。
鍾濃濃溫柔地看著他。「我記得當初我爸爸要我與你斷絕來往,你很痛心,但是你沒有對我極力爭取的理由是你不想我跟著你過打打殺殺的生活,也害怕我會被你連累,你不願見我受到傷害。」
「嗯。」他哼著,繼續收拾病房裡的瓶瓶罐罐。
「那現在呢?你不怕她受到同樣的傷害嗎?」她注視伍惡,似乎想從他忙碌的動作中看出什麼端倪似的。
他突然停止了動作,眼光直直地看著鍾濃濃。「怕。」
他們對看了幾分鐘。
「再怕也要將她留在身邊嗎?」鍾濃濃也直視著他,在溫柔的面孔下,隱隱含著挑戰的意味。
伍惡輕輕地點點頭。
「為什麼?」她的心被刺痛了,曾經她是他最呵護的寶貝,但是他仍然放走了她,沒有多作爭取地任她投入別人的懷抱,而今他卻那樣堅持著另一個女孩,用著他過去對她所沒有的堅持……
「因為她是我的妻子。」伍惡緩緩地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定義了,直到濃濃出現,他才徹底瞭解他對曉冽是什麼樣的感情,曉冽絕不是他對濃濃的移情作用,或許初時是,但後來已經完全不是了,他愛的是顏曉冽這個人,她的性格,她的一切,與濃濃沒有任何關係。
她臉色微變。「你是說你們……」他們有關係了嗎?那是她與伍惡一直沒有到達的最後關卡。
是她聽從了父母的安排離開他,與父母安排的好對像在一起,是她先背叛了這份純稚的感情,但是現在,為什麼她會有嫉妒的感覺,嫉妒那個受到伍惡珍惜的女孩,嫉妒伍惡與那個女孩的親密關係。
「不只是那樣的關係。」釐清之後,他心頭一片清明,想見曉冽的感覺愈來愈強烈,他想親吻她的唇,想告訴她,他有多想她。「她對我來說,比生命還重要。」
「你說謊。」鍾濃濃勉強地笑了笑。「你愛她是因為她像我,所以,你愛的人還是我。」
她閉了閉眼,老天,她要騙自己騙到什麼時候?她看得很清楚,伍惡確實已經不再愛自己了。或許在她決定離開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遠遠地將她逐出了心門。她的心在無聲地淌血。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離開深愛她的伍惡而跟一個花心大少爺在一起?
她付出了感情,也付出了身體,然而那個人卻不愛她,還嘲笑她是朵溫室裡的小花。他們之間連孩子都有了,那個男人卻還有上百個成熟的女人等著討好他,她覺得好累好累,她只是他眾多女朋友其中的一個。
其實他對她早已厭煩,也挑明了應酬她是因為她的家世背景,那天,他更動手打了她,毫無感情地毆打她,因為她親眼撞見他和一個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她推了那女人一下,他就捨不得了……哈,這就是她父母所謂的好對象嗎?
「我剛開始注意到她,確實是因為她長得像你,也確實很驚訝。」他沒有否認自己初見曉冽的震撼。「但是現在,我愛的是她整個人,包括她的思想,也包括她的脾氣和個性,這已經不再是面貌的問題了,就如同現在的你將永遠無法取代她是一樣的道理,對不起,原諒我說得這麼直接和魯莽,希望這沒有傷到你。」
她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雖然心痛,她仍對他綻露一記最美的笑容。
「不,我很高興你找到所愛,真的很高興。」她不能那麼自私,她該為他祝福的不是嗎?經過這一次,她相信自己會更加堅強。
「謝謝你,濃濃。」伍惡鬆了口氣,雖然不再愛她,但他仍希望能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得到她的諒解,尤其她現在身體那麼虛弱,更加不能刺激她。
「看來我的出現已經令她對你有點小誤會,要不要我陪你去解釋清楚?」這是最好的安排吧!
他搖搖頭,陽剛的臉龐終於露出一個笑容。「我會跟她談清楚。」
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在濃濃頭上,如果一開始他就對曉冽坦誠相告就好了,他試煉她,卻也傷了她,將她一直蒙在鼓裡,他要負起完全的責任。
如邪所說,濃濃的出現未嘗不是件好事,這是一個轉折點,接下來,他要對曉冽表達他涓滴不漏的愛!
* * *
顧湛庭堅持要陪同曉冽一起到機場接機,他一大早就在顏家出現,讓曉冽沒有反駁他的機會。
名音樂家顏晉緹夫婦回國,這樣的盛況想必各家媒體都會出動採訪,這是他造勢的好時機,他豈能錯過?
「伯父、伯母,一路辛苦了。」顧湛庭體貼地為顏氏夫婦開車門,周到的擔任司機的角色。
顏晉緹點頭稱許。「湛庭,這幾個月以來,麻煩你照顧曉冽了!」
「伯父,太客氣了,我們是未婚夫妻,我照顧曉冽是應該的。」顧湛庭微微一笑回答,他今天必須先下手為強,絕不能讓曉冽先提出退婚的事。
「曉冽,怎麼啦?」顏太太寵愛地摟摟獨生女兒。「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曉冽搖搖頭,勉強笑了笑。「媽,我沒事,只是我肚子好像有點餓了。」她知道顧湛庭在打什麼主意,他今天必定會要求她父親讓他們先舉行訂婚儀式。
「是嗎?」顏太太放心地笑了。「那回去之後,讓王媽快點開飯,把你給餵飽,免得你臉色蒼白兮兮的。」
一路順暢到達顏宅之後,顧湛庭從善如流地留下來吃午飯。
「伯父,曉冽今年也十七歲了,我想我們似乎應該先訂個婚比較好。」在席間,顧湛庭終於開口了,說完,他還親暱地對曉冽溫柔地一笑,眸中充滿款款柔情。
果然!曉冽停了筷子,她望著他,眼中沒有驚惶,反倒撇撇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瞭然,她知道他會這麼做。
「訂婚?」顏晉緹似乎覺得太突然了。「曉冽,你的意思呢?」雖然口頭婚約早就有了,他還是一個相當尊重女兒意見的父親,顏太太也很關切地望著女兒。
面對父母的詢問,曉冽擱下了碗筷,驀然起身。
「爸、媽,這個問題,我想我明天再回答你們好嗎?」將顧湛庭排除在外,她看著父母,鄭重地、清晰地說:「我有件事現在必須去確認一下,對不起,爸、媽,你們慢慢吃,我回來再跟你們解釋!」
她看也不看顧湛庭驚詫的目光,在雙親疑惑的視線中,她拿起錢包和薄外套很快地奔出了家門。
是的,她不灑脫,她也不要灑脫,承認了又何妨,她對伍惡提不起也放不下,她不要自己後悔,不要自己遺憾,她在乎伍惡,她要去找伍惡,她要再給他一次機會,這將是決定他倆命運的關鍵時刻!
* * *
春風總是那麼柔和,午後的宅邸前,伍惡溫柔地為鍾濃濃披上外套,深怕她孱弱的身子又要著涼了。
「真的不要我找那個人算帳?」
鍾家的大房車在一旁等著,這次鍾濃濃連家裡人都通知了,想必是下定了決心。
「我想重新開始,從今以後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關係。」她柔柔地看著他,一頭如絲的長髮飄垂在耳際,白皙的肌膚露在白色五分袖外。
「濃濃,有什麼事,一定要來找我。」他現在把她當成自己妹妹了,看到她恢復正常,他比誰都高興。
「我會有什麼事呢?」鍾濃濃嫣然一笑。「倒是你,真的不要我去跟你的曉冽解釋清楚?」
她知道照顧她的這幾天以來,伍惡都心神不定的,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他在想顏曉冽,那偶爾發呆失魂的模樣已經點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