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的鋼琴課過去,她幾乎都在想著他,音符全沒記住,倒是他的每一個笑容和每一個動作都深植她腦海……她對他有著深深的依戀。
下課後,她在門口等沒幾分鐘就看到伍惡由一部黑色大房車裡走出來,那穩健的步伐,挺帥的標悍姿態,她微微一笑迎著他,相信這個男人會保護她一輩子。
「等很久了?」他一到就擁住她,像怕一不小心她就會消失似的。
「沒有。」曉冽在他懷裡笑了笑,突然敏銳的察覺到他擁住她的手勁有點怪。「你的手怎麼了?你受傷了?」「小傷而已。」他滿不在乎地動了動結實的手臂給她看,「不必擔心。」「你又去打架了?」她抬眼間,她不想干涉他太多,但是她不要看到他受傷,她知道黑幫的火並都是極可怕的,很多人都因此而喪命,她不要她的
伍惡有那種命運。
伍惡深深地望著她。「曉冽,你早已知道我是什麼身份,這永遠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很痛吧?」她心疼地執起他的手:「看了醫生沒?我陪你去。」
他阻止了她要走的步履,重新把她擁在懷中,眼裡滿是複雜神色。「告訴我,你會因此而離開我嗎?」他已過慣了有她陪伴的日子,如果失去她,那麼,他將懷疑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不知不覺中,曉冽在他心中竟已有了那麼重的份量,重要的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
他的恐懼都落入她眼底了,為著這樣的珍惜,她死也瞑目了。」
「喂,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買了一件很氣派的衣服?而且很昂貴。」曉冽偎在他懷中,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不知道。」伍惡僵硬地搖頭,這和他之前的問題有關嗎?還是她故意岔開話題。這麼說,她會離開他……
「那你現在知道了。」曉冽踮起腳尖,勾住了他的頸子,柔柔地貼近他耳畔,輕輕地說:「那是我準備當黑虎幫少幫主夫人那天穿的,所以了,你可別隨便打亂我的計劃,我是無論如何都要當少幫主夫人的!」
她的聲音就像天籟一般的傳進他耳中,他身子一震,伸手環住了她的腰,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她。
第八章
「惡,你起來了嗎。」
肩膀夾著無線電話聽筒站在穿衣鏡前,曉冽的臉龐有淺淺的笑意,她已穿好燙得筆挺的整齊制服,正動手打衣領上的藍色蝴蝶結。
「嗯,起來了。」伍惡用尚在賴床的模糊聲音跟她睜眼說瞎話。
她勾勒起一絲笑容。「快點起吧!學生餐廳見。」他們每天早上用過早餐後才分頭去教室上課。
「好……」更模糊的聲音傳來了。
掛電話之後,她知道伍惡起碼還會再睡三十分鐘以上才會起床,昨晚又不知道跟他那幫弟兄去教訓什麼人了,弄得那麼晚才睡。微帶笑意地搖搖頭她便拿起書包下樓。
「小姐早,顧先生來了。」菲傭迎上來接過她的書包,示意顧湛庭正在偏廳裡:「我知道了,謝謝。」曉冽點頭,往偏廳走去。
偏廳是顏家招待熟朋友的起居室,寬敞明亮,兩面都是玻璃窗,佈置得溫馨舒服,雖沒有大的華麗氣派,但卻可以讓人很放鬆。
一推開門就看到顧湛庭在沙發裡看資料,他還是一樣,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工作第一。
「這麼早來?」她在另一張沙發坐下。
「伯父,伯母不在,我當然要負起照顧你的責任。」顧湛庭擱下手中的資料,抬抬眉毛,盯著曉冽。「本來吩咐王媽準備早餐要和你一道吃,可是王媽卻說你最近都不在家裡用早餐,這是為什麼?」
「沒為什麼呀。」她笑了笑。「我突然喜歡上學校的食物,這個理由充不充分呢。」
「你這樣可不行。」顧湛庭否決了她的說詞。「伯父,伯母雖然出國了,你的生活也不能太散漫,還有,學校的東西不乾淨,我看你從今天開始,還是在家裡吃吧!如果一個人吃飯嫌單調的話,我可以抽空來陪你。」
顏晉緹夫婦在農曆春節前就前往奧地利去參加音樂大會了,預計停留三個月的時間,再接著轉往歐洲國家做音樂交流,因此這段期間內,顏宅只有曉冽一個人,換句話說,顏氏夫婦現在還不曉得女兒的感情世界已翻起巨烈變化。
顧湛庭那如賜恩典的話語今她感到好笑。他總是這樣,一切以自我為中心,偶而為之的溫柔也持續不了多久,通常是有目的性地對一個人好,城府心機之深,令人膽寒。
初時她不明白顧伯伯,顧媽媽那樣的好人為什麼會有這樣教人不解的兒子?但是後來她日漸長大,也日漸知道了一些過去不知道的事實。顧湛庭的父親顧義儒是顏晉緹的音樂啟蒙恩師,師徒感情極深,顧義儒只有顧湛庭一個獨生子。
四年前,顧義儒夫婦在車禍中雙雙喪生,顏晉緹痛失恩師悲痛不已,當時顧湛庭表現得堅強令他相當動容,因而決定將唯一的獨生女托付給顧湛庭,心想這樣有淚不輕彈的男子漢一定能給曉冽幸福,再想到恩師是一代音樂大師,修養品性都極佳,他的子嗣自然也流有同樣優異的血液。
可是事隔許久才知道,原來顧義儒夫婦並沒有生育,顧湛庭是他們在他八歲那年在南部育幼院領養的養子。
縱然驚訝,縱然曉冽與顧湛庭的婚約只是口頭約定並無儀式,但顏晉緹卻一直遵守著君子約定,也從未拿門當戶對的問題反悔過女兒的婚事,只要能真心對待曉冽,他的出身並不重要,或許這是他比較厚道的想法吧!
顏晉緹所不知道和看不見的是,顧湛庭的事業心極強,他正野心勃勃地計劃著要進人「JT」集團。這些曉冽都看在眼裡,她沒點破,也沒要求退婚,原因是她不想傷了顧湛庭那自尊心極強卻又極端自卑的心。
但是四年了,自從他們有婚約之後,顧湛庭從未想過他該改變,他那顆被利慾蒙閉的心愈來愈令人害怕,他的權力之心已露出雛形,更糟的是,他把這一切認為理所當然。
她當然是屬於他的,顏家未來的一切也當然是他的,他只要確保最終能順利娶到她就可以,凡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開始認為顧湛庭該為他自己負責,而不是她來同情地,也不是由她來負這份不在她能力範圍之內的責任。
他的個性是在他幼年時養成的,他的冷僻和獨裁是因為他一直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的佔有慾是因為他覺得世人都欠了他什麼,他要追討回來,這一切都起因於他童年被生母拋棄的痛苦。
她能理解他的痛苦,也能理解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是一個沒有愛的人,也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什麼愛可言,她試著給他時間,他卻始終如一,而她,該為這些送上自己的一生嗎。不,她不要。
「湛庭,有一件事,我想我還是現在就跟你說清楚比較好。」澆冽低柔而清晰地開口。
「哦,什麼事?」他推推眼鏡,這小女孩又想搞什麼鬼?待會九點公司還有個會要開,他可不能跟她蘑菇太久。
「我們不適合在一起。』她直視著他即將發怒的眼睛。
他不悅地皺起了眉宇。「你在說什麼?」
這樣的任性實在教人吃不消,沒關係,等把她弄到手之後,再好好地管教她,教教她做人妻子少開口的道理。
「我說我認為我們有解除婚約的必要。」她以十分乾脆的口吻說。「因為我們無法瞭解對方,這樣的婚姻並不樂觀,另外,很抱歉,我認為我永遠無法愛上你,當然,你也不會愛上我。」
他陰側測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神情是超乎尋常的認真,他開始感覺事情不對勁了。
「你是說真的?」
該死!這隻金絲雀怎麼突然想飛出籠子了?到底是哪個混帳傢伙把她給帶壞的。
曉冽徐緩但堅定地一個點頭。
看到她點頭,他一臉的殺氣和難以置信,立即把攤在桌面的資料全粗魯地塞回公事包裡去。「這件事等你父母回來再說!」他無禮的丟下一句話,侷促地離開了。
* * *
穿過相思樹林之後就是學生餐廳了,晨間的林裡霧濛濛的,別有一番清幽的韻致,迎面而來的涼風裡混合著青草和泥土的香味,曉冽緩步而行,距離她和伍惡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鐘。
早上與顧湛庭把事情談開了之後,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知道解除婚約這件事情不會太順利,但她會全力以赴。
依顧湛庭的個性,他斷然不會先和她父母取得聯絡,能夠不驚動她父母而解決是最好的,想必現在他已在思考如何爭取最短的時間做補救動作了吧!「顏曉冽!」一個身影竄了出來,以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而叫住她的聲音則又高傲又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