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債務並不是天文數字,區區幾百萬新台幣,以他現在的能力,他可以雙倍奉還給商尊浩,讓她回到他身邊。
「我我……我要回家了。」
兩人肢體的接觸,使她反應如著火般,慌忙跳開。
有力的指掌托起她的下顎,他專注地看進她眼裡,要她無所遁形。「你在怕什麼?還是,你在逃避些什麼?」
她逃無可逃,在車與他之間,被他困住。「求求你放我走,我真的要回去了。」
他挑起眉,與她談條件。「我知道你的未婚夫不在台灣,要我放過你也可以,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要證明,證明小淨還是愛他的。
甚至他還要賭上對自己的自信,她不但還愛著他,也為他守身如玉,她沒有對商尊浩獻身。
「什麼地方?」
出於本能,她知道就算跟他去了,往後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但她更知道,若不跟他去,他會固執地與她耗在這裡,她永遠也回不了家。
彎刀從容的,勾起他們重逢之後的第一個笑容,「你去了就知道。」
***
天母的單身男子公寓,從未有女性造訪,這裡連圓月也不曾來過,陽剛得十分徹底,也髒亂得十分徹底。
玄關處亮著一盞暈黃的壁燈,看得出來是間高級公寓,裝潢也很有品味,但屋內卻雜亂得令她目瞪口呆,茶几上至少有十個空啤酒罐,還有一些空面杯沒有收。
「這是你住的地方?」
一問出口,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渴望瞭解他這些年來過得如何,有沒有好好的吃、有沒有好好的愛護身體,又為何沒有回石盤鎮接掌凌門,反而在台北開了賽車場?
若不是那天在銀狐見到他,她還不知道他在賽車界佔有如此重要的一席之地,令她十分吃驚。
她真的太孤陋寡聞了,原來他也算是名人,關於他的消息在某些賽車志上常可以見到,她卻忽略了這麼多年。
她對賽車一竅不通,開設銀狐是尊虹的主意,頗有商業頭腦的她看準了賽車場有潛力,因此商氏鼎力投資。
因緣際會,使她與彎刀在茫茫人海中重逢……
「高興嗎?我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否則這裡不會這麼亂。」他盯著她,眼裡的情慾很清楚。
她突然感到心慌,迴避他灼熱的目光,低首摸摸沙發的扶手,又摸摸壁畫的框沿,就是不敢與他視線相接。
「你都二十八歲還沒有女朋友,伯父、伯母不但心嗎?」
好不容易擠出這麼一句話,她以為很安全、很得體,不料,下一秒竟被他狠狠扯進懷中。
她驚呼一聲,雙拳抵著他胸膛。
惱火的黑眸注視著她,冷冷地說:「我最心愛的女人失蹤了十年,我找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有時間再交別的女朋友?」
他目光陰驚瞪著她,手臂將她扣得死緊,她一顆心幾乎要蹦出喉嚨。
她潤了潤唇,小心翼翼的問:「不是說好我跟你來,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他揚眉一哼,有狂妄的霸氣。「沒有那回事!」
「你答應我的……」她試圖和他講道理,雖然這很難。
「我騙你的。」他清晰的回答她,長手將她的纖腰攬向自己,低頭吻住他渴望多年的紅唇。
舌尖探入貝齒之間,深吮丁香小舌,不斷糾纏翻攪。
她忘情的閉上了眼睛,熱燙的快感令她喘息不已。
這感覺她並不陌生啊,如此熟悉的氣息,只是多了一份成熟男子的味道……她放鬆了假裝許久的心防,把自己全然交給他。
他是她的戀人,最初的戀人……
灼人的唇吻了又吻,終於心滿意足的放開了她。
她做夢似的望著他,心跳劇烈激盪,唇瓣腫腫的。大眼有些迷濛。
額頭輕抵著她額頭摩挲,他的聲音裡有百味雜陳的揪痛,「小淨,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他喃喃低語。
才粗喘漸息他又再度吻住她,寬厚大掌同時覆住她胸前。感受到比她少女時代更豐盈的酥胸,他再也忍不住了。
在他身下,她彷彿還是當年那個十六歲的少女,那麼真心誠意的將初次獻給她最在乎的男孩……
+ + +
空了十年的缺口,終於補上了。
好久沒睡得這麼沉穩,當鳥聲啾啾,他一點也不意外自己醒後,再不見小淨的身影。
她走了。
房子被她收拾得乾乾淨淨,居然連他不知道堆了多久的贓衣服也洗得雪白,曬在陽台上。
衣櫃裡,形形色色的衣物被一件件分門別類地放好,衣架轉了相同的方向,西裝和襯衫都熨燙過了。
廚房裡,流理台光亮整潔,洗碗槽裡連一個髒碗也看不到,她連抽油煙機也替他擦得光潔如新。
地板全部拖過了,空氣裡有淡淡的愛地潔清潔劑的香氣,兩大片落地玻璃窗還原明亮,所有傢俱的灰塵全都不見了,
他勾起唇角,藏不住笑意。
這小女人,她是激情過後就爬起來勞動嗎?不然怎麼可能清理得如此徹底。
他的笑意漾深,他真是崇拜她,非常、非常的崇拜。
所以了,他要把她娶回家好好疼著,不然,他會抱憾終身,非常、非常的遺憾。
他在室內遊走一圈,一袋袋捆綁紮實的垃圾放在玄關處待扔。
然後他看到了貼在大門上的紙條。
他挑起眉,不管她留什麼決絕的無聊話給他,他都準備當成耳邊風,看看就算。
反正他已經將她的作息、她的住所、她的手機號碼掌握得一清二楚,不會再像十年前乍然失去她時那般手足無措了。
果然,紙條上寫著叫他皺眉的話。
彎刀:
緣盡於此,莫再苦苦相尋。誠心祝福你找到另一個值得你深愛的女子,能再見到你,我已心滿意足,但無意改變目前平靜的生活,望你體諒,珍重!
他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向牆角。
要他照紙條上所言而行,除非等他自廢功夫的那一天,如果他沒有能力再保護她,他就會放她走。
而現在,他的功力還深厚得很,所以他萬萬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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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十五分,人潮洶湧的台北忠孝商圈,一部很炫的改裝車停在百貨公司前的紅線上,四隻輪胎正好壓住「禁止停車」的字樣。
他一點也不心急,悠閒的隨著音響裡的流行音樂哼唱。車內冷氣充足,車子性能絕佳,造就舒適的私人隱蔽空間。
他預估的時間分秒不差,五點半,夏淨而從百貨公司走了出來。
她每週在丰采銀飾工作三天,從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五點,半個小時交接及換裝,幾乎一成不變。
他輕快地打開車門,幾個大步過去,挺拔身軀便擋住她的去路。
「小淨!我來接你。」
薄唇彎起篤定笑意,再不復見先前的陰驚之氣,那些鬱鬱寡歡的烏雲,全被昨夜的雲雨滋潤給趕跑了。
「你——」她倒抽口氣,還不習慣他隨時出現帶給她的驚嚇。
她早該知道那張形同虛設的紙條對他一點用都沒有,他還是又來了。
她無法斷絕自己對他的想念,希望由他做起,如果他不要再來找她,她就會慢慢將他忘記。
而顯然,現在她得承認這個辦法行不通。
「走!」神采飛揚地,他牽起她的手,很理所當然的往停車處走。
她掙脫不了他的大手掌,急急喊道:「不行,我要上課!」
她不能再跟著他走,怕自己會越陷越深,昨夜的激情已讓她今天表現失常,站起櫃來心不在焉,這樣下去可不行。
他不以為然的挑起眉,直接點破。「我查過了,你今天沒課。」
她張口結舌,好半晌才擠出一句,「可是我……有事。」
「不要再說謊,跟我走就對了,我不會吃了你。」說完,他突然將她拉進懷裡,貼近她耳畔,笑嘻嘻地說:「我好像說錯了,反正我已經吃過你了,要是你執意不跟我走,我就在這裡吻你!狠狠的吻!」
商尊浩雖無法對他構成威脅,但好歹也算是個顧忌,他現在不在台灣,正好是他擄走她的最佳時機。
他才不信她的心堅若磐石,也不信她不想見到他。
他太瞭解她了,她的心腸柔軟,容易感動,只要她跟他走一趟,她一定會回到他身邊。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羞紅的小臉非常尷尬,只想快快離開這個人潮洶湧的地方。
他濃眉一挑,慵懶的說:「那就跟我上車。」
俏臉染上一片霞紅,她終究是在他脅迫下上了車。
車身滑出馬路,在車水馬龍的下班車潮中,駛向交流道。
車身回轉,上了南下的高速公路,她終於不安地問:「彎刀,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分心捏捏她手心,露出淡淡笑容。「別擔心,只是隨便走走。」
黑眸中笑意濃了些,一點也不像他所言,他的「隨便」像有企圖。
柳眉輕輕蹙起,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抗拒不了他的柔情。
他太知道如何打動她了,自十歲起,他守護著她,像捍衛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