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少年從軍開始,他對朝廷忠心耿耿,拿免死金牌救一個要聯合外人篡龍氏江山的逆賊已經很不甘願了,他才不願經手這件事。
「我陪你!」花弄晚立即自告奮勇。
「花、弄、晚!」霍東潛的怒火燃燒到最高點,他一把抓住妻子,一點也不憐香惜玉。「你不許去!」她揚揚眉梢。「為什麼?」
嘖,這個人好不講道理,當了爹也沒用,還不是那麼獨裁。
「大哥,謝謝你!」霍嬉游感激得將令牌牢牢握在手裡。「大嫂,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放心,我會小心照顧自己的。」
有了免死金牌,她連轎子也不坐了,直接命馬伕牽出一匹馬,朝皇宮飛馳而去!
掌燈時分,霍嬉游神經緊繃地進入兩儀殿,雖然帶著免死金牌,可是難保皇上認人不認金牌,不肯放了龍天曳。
多麼諷刺,當初她是皇上派在龍天曳身邊的間諜,如今她卻甘冒一死也要來救他,因為他已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果皇上在震怒之下仍要將胞弟處斬,她就只好到永樂宮見太后了,相信事情鬧得這麼大,太后應該已經知曉了。
「曳王妃求見!」
太監通報的聲音讓她不安的心又猛地跳動了一下,她戰戰兢兢的進入莊嚴的宮殿,登時訝異的愣住。
龍天曳居然好端端的站在殿前,雖然神情有點疲倦,但黑眸仍然雪亮有神、目光炯炯,衣著也很整齊,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哪裡有半點死囚犯的狼狽樣子?
他不是、不是被囚在天牢嗎?
「王爺……」她頭著聲音,眸光又喜又憂的與他交纏便再也分不開,她想撲進他懷裡哭個夠。
龍天曳微微一笑,提醒道:「王妃,還不給皇上行禮。」
她如夢初醒,連忙行禮,「臣妾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請皇上原諒臣妾失態了。」
「曳王妃請起。」龍天浪親切地問:「王妃來見朕有什麼事嗎?」
「臣妾……臣妾求皇上放了王爺!這是家兄的免死金牌,是先皇所御賜的,今日臣妾想保王爺安然無恙,還望皇上明察秋毫,再給王爺一次機會!」
她再度跪下,已然紅腫的雙眼一想到龍天曳就要被斬首了,又盈滿焦急的淚水。
龍天曳又心疼又感動。
這個傻丫頭,為了救他連免死金牌都請出來了,要是他被斬首,她大概會陪著他一起死吧!
「朕已經明察秋毫了。」龍天浪微笑道:「這一切都是龔微如的詭計,他深愛曳弟,又發覺了你懷有身孕,因愛妒成恨,所以捏造了那些假罪證來告發曳弟與朝臣共謀朕的江山,幸而他還沒完全泯滅了天良,知道朕要將曳弟斬首後,不願曳弟死,已招供了一切。」
霍嬉游一時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原來是龔微如,一切都是他的計謀,這個男人,他的心也太狠了吧……
「朕已經命人將龔微如押進了天牢,至於曳弟,朕賜你黃金十萬兩以作為補償,原諒朕的一時糊塗,聽信奸人讒言口。」
「謝皇上。」龍天曳將妻子扶起,發現她竟已汗濕了整個手心。
霍嬉游有如作夢般的和龍天曳一起回王府。當他知道她是怎麼來皇宮的,一顆心頓時懸得老高。
「你居然騎馬去宮裡?」他俊容有著明顯的不悅。
她可知這樣有多危險?她身懷六甲還勞碌奔波,何況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騎術不怎麼樣,萬一像上次那樣被摔下馬怎麼辦?
她笑了笑,臉容疲倦但神情滿足,「沒事的,王爺不必擔心,這匹馬很溫馴,再說我也沒感覺任何不適……哎喲……」
他連忙抱住她,「怎麼了?你怎麼了?」
她痛苦得站不住,頃刻間已沁出一背冷汗。「我……我肚子好痛……」
他臉色一凜,飛快將她送進房中,命人速請來大夫。
大夫來了,青青也聞訊而來,看見霍嬉游痛苦的躺在床上,她急得不得了。
「王妃動了胎氣,要臥床休息,七天七夜不得下床走動,每日按時服一帖安胎藥即可保住胎兒性命,現在先服下一顆定氣丹,好讓王妃舒服點。」
大夫診斷後,青青連忙跟著去抓藥煎藥。
婢女們都退開了,屋裡靜悄悄的,只剩這對歷劫歸來的夫妻相視凝望,彼此都覺依戀無限。
「嬉游,這日我死裡逃生,多虧有你。」
明知他皇兄不可能斬他的頭,可是她那樣拚命、那樣不計一切的神情和衝動,還是叫他無比動容。
今生今世,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他再也沒有遺憾了。
「是皇上英明,讓龔微如加害你的奸計不能得逞。」
「小丫頭,你老是替皇上講話,不怕我吃醋嗎?」他笑著問她。
她但笑不語。
接下來的幾天,霍嬉游遵照大夫的指示不能下床,龍天曳就寸步不離的在她身邊陪伴她,不但親自餵她陽藥,還讀許多野史小說給她聽,讓她一點也不覺無聊。
第七天,紹王來訪。
屏風後,她清楚看見紹王嘴角的笑意,大為擔心他此行專程前來是別有用心。
「王爺,還是差人打發紹王走吧,王府剛風平浪靜,別再招惹事端了。」她壓低了聲音,就盼他能聽她忠言。
他微微一笑,眸中閃過一抹詭異之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若不拿他自己當引子,奸狡的敵人又怎會那麼輕易上當呢?
他大步走了出去,笑盈盈的迎向久候多時的紹王。
「小王該死!竟送了那樣一個賤人給王爺,害王爺承受無妄的牢獄之災。」紹王一見他出來便立刻請罪。
此計是他們西陵王府試驗龍天曳的最後一計,雖然他們早已合議要共謀江山,可是人心隔肚皮,終究還是有所猜忌,於是出此下策,要龔微如誣陷龍天曳,看皇上是否真會定龍天曳的罪,以此證明皇上與龍天曳真是水火不容。
龍天曳目光一沉,「本王差點被皇上殺頭,豈是你一句該死就化解得了的?」
「小王知道!」紹王惶恐地說:「當王爺被關在大牢時,我們都十分憂心不安,原已集結了許多力量要救王爺出牢,幸好龔微如那賤人即時醒悟,沒有鑄成大錯。」
龍天曳冷哼了聲,「這下西陵王對本王再也沒有懷疑了吧?」
「當然、當然。」紹王附耳過去。「計劃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就按照原定計劃行事。」
站在屏風後的霍嬉游差點昏厥過去。
原以為經歷這一場劫難,兩人可以平安相守,沒想到他卻還是一心一意要走向不歸路。
她緊緊揪著胸口衣襟,無力的感覺再一次向她襲來。
秋老虎肆虐已久,久不見雨水洗禮的京城,這日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大雨連綿,從早上一直下到了黃昏,仍沒有停歇的跡象。
晚膳時分,霍嬉游見雞肉肥美,她自己孕吐沒有胃口,便夾了隻雞腿到龍天曳碗裡。
可誰知他忽然將飯碗摔在地上,目光一獰,兇惡地道:「本王要吃什麼不會自己動手嗎?你這女人挺著個大肚子,整天在本王面前晃,笨拙又多事,看得人心煩,滾回將軍府去,等生完孩子再來見本王!」
她愣然的看著他發標,她是一片好意啊,為什麼他……他要這樣凶?
「看什麼看?本王最討厭你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他揚聲吩咐,「無瑕,把王妃送回將軍府,冬蓮,請湄姬過來陪本王一道吃飯,叫她打扮得漂亮些,本王不想再看到另一個醜女人!」
青青鼓著腮幫子,氣憤得想殺人。
「是……是……」小丫環誠惶誠恐的去了。
回到房裡,青青幫著收拾包袱,霍嬉游不發一語,委屈的淚水一顆顆落在衣襟上。
「王爺太過分了,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責罵小姐你,枉費小姐你對他情深義重,現在你有孕在身,他卻要召那個狐狸精陪他作樂,真是沒有人性!」
「青青,不要再說了。」她擦乾了眼淚,故作堅強的對慕容無瑕道:「走吧,無瑕,麻煩你送我們回將軍府,我也很久沒見宇兒了,正好可以見見他,以免他忘了我這個姑姑。」
一路上氣氛凝重,三人都沉默不言,馬車裡死氣沉沉。霍嬉游一直垂著眼眸,神情恍惚,青青則是被馬車的節奏晃得睡著了。
當馬車停了下來,她們兩人走下馬車,這才發現她們並不是身在將軍府,而是在湖畔的別館前。
霍嬉游如夢初醒。「為什麼送我們來這裡?」
「王爺吩咐。」慕容無瑕答的簡單。
她頓時破涕為笑,她就知道他不會對她那麼殘忍。他行事詭異,這日不知道又在算計什麼了?她與青青進屋稍作休息,桌上已經備了熱湯佳餚,剛才她在王府沒有吃什麼,現在剛好填飽肚子。
月兒高昇的時候,龍天曳來了,倚門而望的她立即迎上去,牢牢的握住他的大手。
「王爺,你為什麼藉故對臣妾發脾氣,要臣妾離開王府?」她冰雪聰明,略微一想,就知道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