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過去,七天眨眼消逝。早餐過後,陸茉優約了歐陽熾到沙灘散步,潔白的沙灘一望無際,藍白相間的矮房依地勢高高低低的環繞著海,獨特的島嶼風情有最簡單的美感。
歐陽熾穿著輕便的休閒服,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茉優,我來島上都快十天了,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什麼都瞞不過你。」她心裡浮起一絲歉意,「阿熾,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成大哥。」
「我想,關於這點我還有點自知之明。」歐陽熾也笑了,他極有風度的說,「愛人當不成,我們還可以當朋友,是嗎?」
「謝謝你!」她投以感激的一眼。
歐陽熾搖搖頭,溫柔的看著她,「別傻了,你並沒有欠我什麼,感情是雙方面的,強求不來,如何,沒有問題了吧?我可不希望找們有什麼心結哦!」
「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於是,她簡單的將褚全真與她之間的事敘述了一遍。
「你要我假裝是你的情人?」他沉吟,「這樣妥當嗎?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陸茉優苦笑。
歐陽熾深深的望著她,「茉優,我希望你正視自己的感情,過去你因為疾病而不去愛,現在愛情降臨在你身上了,我不希望你放棄。」
她輕歎一聲,「知道嗎?我也希望自己能夠自私點,但我不能,不能傷害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和我身邊愛我的人..」
機翼隆隆聲響由遠而近,一架漆著銀色的美麗直升機赫然出現在領空。
「來了。」她振作了一下,仰望藍天處的機體。
很快的,直升機降落了,一身黑衣的褚全真架著墨鏡瀟灑躍下,他長髮隨風而飄,勁瘦挺拔的身段異常迷人。
他走向心愛的人兒,對歐陽熾的存在視若無睹,「行李呢?」
她搖搖頭,「我來,並不是要跟你走。」
「哦?」褚全真扯開唇,拉出一抹古怪的笑意,看不出墨鏡下的眼神究竟為何,「那麼你來做什麼?示威嗎?」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她深吸了口氣,「表姊她懷了你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不要棄她於不顧。」
他不屑的撇撇嘴,給她一個寒透骨子的笑聲,「虧你說得出這麼荒謬的話來,若她能懷我的孩子,那她就是聖母投胎,叫她去教堂讓信徒膜拜,別來欺騙你這個沒有頭腦的傻爪!」
「這是我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什麼?」褚全真捉住她手腕,逼近她臉孔,熱氣撲到她臉上,「我和她做愛嗎?」
該死!她柔軟的令他想吻她!
那天早晨的凌亂被單在陸茉優腦海一閃而過,「是的,我親眼看到你們……」
「你活見鬼了!」他咬著牙,一副忍耐的表情,「看來我並沒有把你的病給醫好,你現在有妄想症,十分無聊的妄想症,我必須帶你回舊金山好好醫治才可以。」
她仰起臉,清晰的說:「我哪裡都不會跟你去,我愛的人已經在我身邊,他叫歐陽熾,不是褚全真。」
「你別嘴硬!」他忍無可忍,一把拉她入懷,扯掉墨鏡,與她眸對眸,幾乎要吞了她,「看著我,你敢說你不愛我?」
陸茉優垂了下睫毛,低低的說:「我不愛你。」
「那麼,這樣呢?」比閃電還快,一片薄薄的刀片劃過他手臂,鮮血霎時湧出,濺出的鮮血怵目驚心。
她本能的叫了一聲,心臟猛地痙攣,「你……」
「別叫。」褚全真笑了笑,「我是醫生,不會傷了自己,而你,還是心疼我的,不是嗎?」
她的臉色慘白,啞著聲音,「你該去包紮……」愛恨如此強烈的人,不會是無情人,然而他偏偏卻是這麼的矛盾呵。
「我只能靠你止血。」血臂上一直湧出的鮮血似乎影響不了他,他依然把她圈在懷中,力道綽綽有餘,「走吧,沒有行李也無所謂,七天來我什麼都為你準備好了,你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帽子、你的飾品、你的一切一切!」
陸茉優有些恍忽,「我不可能走……」老天,別再融化她了,她只是個平凡且可以被打動的女人呀!
「是不是要我向你下跪?」他半開玩笑的說,「縱使男兒膝下有黃金,為了你,我會不惜一跪。」
一句玩笑,然而褚全真卻真的在她面前跪下了,他的舉動令她瞬間呆愕,完全無法思考。
「相信我的誠意了嗎?」他溫存的微笑,眼光像在愛撫著她,「茉優,可以跟我走了吧?我可不想在這裡流光了血,與你沒有明天。」
趁他還跪著,茉優倒退了一步,身軀不再被他所包圍,她不敢看他,咬著牙說:「把這份誠意用在表姊身上,我……我祝福你們!」
「媽的!」
詛咒一聲,褚全真驀然起身,眼神轉為冷淡,面孔化為冰冷,體內那股熱情瞬間蒸發為烏有。
「是我小看你了,你竟然可以這麼缺心少肺?你以為愛情是可以推讓的嗎?」他揚起下顎,不復柔情的眼眸浮現殘酷,「你讓我徹底瞭解女人的無知和歹毒,我不會再相信愛情這種又虛無又可笑的東西,你也最好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否則我會狠狠的甩你一耳光,記得別再病發,對你,我已不屑一救,你不值得我愛,更不值得我為你發狂!」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去,腳步又堅定又急促,似乎一秒鐘也不願在這裡停留,他毫不戀棧的躍上直升機,機體很快的升空了。
當機體轉向而去之時,一個粗嘎的聲音由天際悶雷般傳來——
「我——恨——你!陸——茉——優!」
那聲音在碧海藍空下迴盪不已,白色沙灘上還留著褚全真的鮮血,風吹起,她衣抉飄揚。懷忡了。
第六章
一九九八年秋意大利
一身米蘭當季最典雅的秋裝,陸茉優翩然回到陸氏位於意大利的古董店,八面玲瓏的店長愛蘭立即迎上來。
「您可回來了,汪小姐打過好幾次電話來了呢,準是又想找您陪她去購物。」愛蘭笑著說,雖已年過四十,年紀足可當陸茉優的媽,她們謹守主僕之別。
「別理她!」陸茉優嫣然一笑,翻開記事本,「我記得今天要進一批貨,埃及來的這幾件東西很珍貴,防潮很重要……」
愛蘭笑著搖頭,就不懂小姐與表小姐年紀相近,怎麼就天差地遠?一個就像工作狂,一個成天只會玩。
「小姐,您的咖啡,剛剛煮好,保證又濃又香!」才十八歲的理沙蹦蹦跳跳的出來討好主人。
理沙是中日混血,兩年前她到陸氏古董店應徵的是店員的工作,可是年紀輕輕的她卻怎麼都坐不住那一天八小時,陸茉優索性派她打理自己的貼身事物,變成她的私人助理。
「謝謝。」陸茉優微笑喝了口咖啡,心思又轉回工作上頭,「蘭姨,這次的古董拍賣會我希望你能跟我去,傳聞瑞士有幾位大買家都會蒞臨,世界古董協會的史瓦特先生也會來,我想介紹你們認識…」
「好沒意思……」理沙在一旁磨蹭咕噥著。唉,小姐總是這樣,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要她稱讚一句呀,簡直比登天還難,枉費她到處找上好的咖啡豆來煮咖啡給她喝,卻只得到一句謝謝,真是沒心沒肺喲!
「哇,好香!是理沙在煮咖啡對不對?也給我一杯好嗎?」清脆的聲音剛落,美麗的店家大門即探入一張明媚無疇的臉蛋來。
理沙不由得眼睛一亮,「汪小姐!」太好了,表小姐一來就有得熱鬧了,她準會鬧得小姐無法繼續工作下去。
理沙開心的去為她的汪小姐煮咖啡去了,愛蘭也識趣的退下,她也深知表小姐一來,這工作研討是非暫停不可。
「咦——小優,你回來啦!」汪祭薔嚷著,笑嘻嘻的入內,「怎麼不回我電話哩?剛才在『絕藝劃廊』遇到幾個大學同學,想Call你過去和大家認識認識,其中有一個混得不錯,現在在什麼紐約現代版畫中心當主任,和你這身幽幽柔柔的氣質還滿配的。」
陸茉優擱下筆,微笑的望著汪祭薔,「表姊,你又來了。」
這幾年,表姊每回想幫她相親都被她給拒絕,但表姊還是不死心,久久就又老話重提一次。
看來,表姊還是無法忘掉當年對她的愧疚,縱然她已經說過幾百次自己不在意,表姊仍然耿耿於懷。
「你先別忙著拒絕!」汪祭薔揚揚她那塗著藍色睫毛膏的彎翹睫毛,靠近陸兼優精緻非凡的辦公桌,「那人的人品不錯,當時很多教授都誇他才華洋溢,將來一定有成就,看,他現在果然有成就了!」
陸茉優展開一個好動人、好動人的微笑,卻是抱歉的說:「表姊,我真的沒有興趣。」
汪祭薔急了,「難道你打算當一輩子的老尼姑?」交男朋友這方面,她都不曉得幾度物換星移,天天約會約得不亦樂乎,小優卻像是老僧入定,對男女之間的情事一點興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