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現在不跟我走,你待會也得坐著我的救生艇離開!」他沒空繼續跟她在這裡蘑菇。
「我會游泳!」
卓樂冷笑一聲,反諷地回答,「你以為游泳可以讓你游到陸地上去嗎?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在海中央哪!」
她唇角微扯,「總而言之,我不跟你走。」
銀鯨看著他們兩個,再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他勸道:「宛秦,你就跟卓爺走吧,他可以保證你絕對安全。」
卓樂掃了銀鯨一眼。宛秦?叫得真親熱,他們兩個很熟嗎?什麼時候開始熟起來的?他怎麼不知道?
他拖起她的手,硬將她往前推,「我就是一定要你跟我走,由不得你!」
旅客慌亂的四處逃竄,游輪開始浸水了,鐵鷗、銀鯨護送著卓樂兩人來到極光一號的專屬救生艇前。
卓樂率先跳上救生艇,他對宛秦伸出手,「快點上來!」
她皺了皺眉頭,「我不上去。」
她不要跟卓樂待在同一艘救生艇上,他那麼刻薄,到時候她恐怕會被他挑剔死。即使落難,自己一個人都好過跟卓樂。
眼看時間緊迫,鐵鷗忽地伸手重重擊了宛秦的頸部一下,霎時,她軟軟的昏死了過去。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卓樂扯扯嘴角。
「交給你了,卓爺。」鐵鷗抱起宛秦,將她送到艇上。
救生艇緩緩駛離極光一號,而燈火輝煌的極光一號也將成泡影,一切都在頃刻間發生,猶如一場華麗但短暫的盛宴。
宛秦醒來之後,身上蓋著被子,而四周則一片漆黑,海風很冷,冷得讓她直打哆嗦。
「醒了。」卓樂把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她抱著被子坐起來,頭仍有些痛,「這是哪裡?」
他們還在海上,但其餘人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而偌大的極光一號此時也不知所蹤。
「不知道。」卓樂糾結著雙眉。
這是專屬他才能啟用的救生艇,也惟有他、鐵鷗、銀鯨才知道設定的密碼,航行方向早就設定好了,全由微電腦控制,會自動航向陸地。
但是,當救生艇駛離極光一號之時,小艇竟然完全不受控制的胡亂飄移,愈駛愈遠,終至完全看不到極光一號的蹤影。
「我們迷航了。」宛秦得到這個結論,捫心自問,她不是不慌的,這樣漫無目的飄流,不知道要飄流到什麼時候。
但她不會在這個時候質問卓樂的,都已經落難了,多餘的怨懟沒有用,況且卓樂也沒有義務要對她生命的存活與否負責。
「如果不是我堅持要你跟我走,你會搭上其他救生艇。」卓樂語氣硬邦邦的。
驀地,她饒富興味的看著他,「你這是在跟我道歉嗎?」
卓樂皺起眉毛,他就知道女人是不能寵的,她會得理不饒人,「隨便你怎麼解釋。」他懶得看她那副勝利的樣子。
於是他不再理她,看著漆黑的海面,吹著海風。
「喂,有吃的東西嗎?」她叫喚他,「你晚上已經大魚大肉過了,可是我還沒吃東西,你知道的,我們這些服務生通常得等到你們這些貴賓結束晚餐時,我們才能用餐。」
卓樂眉毛一挑,「我沒有階級歧視。」
雖然游輪是他的,但訂立那些細節的人不是他,他自問自己對他的員工很好,薪水優厚,獎金優厚,他們應該滿足了。
他拿出一包乾糧遞給她,雖然小艇沒有照原訂航程駛近陸地,但艇上的乾糧和水都很豐富,他們暫時不會有斷糧之虞。
接過乾糧,宛秦輕輕哼了哼,「如果沒有的話,你應該讓服務生也住總統套房,而不是窩在下等艙裡。」
卓樂緊繃住下巴,「你在指責我嗎?」
「我像嗎?」她笑了笑,開始吃乾糧。
「很像!」
如果此刻和他一道落難的是他們的義妹康奏兒,她會溫柔的安慰他,軟語的鼓勵他,而不是像辛宛秦一樣,她只會落井下石。
他發誓他上岸之後要和她劃清界線,絕對要,並且永遠不許她再上他的船,永遠不許。
宛秦扯開嘴角,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現在看我很不順眼,但很可惜的,我們現在不得不成為夥伴,落難的夥伴。」
卓樂挑起一道眉,「你也知道你自己不討人喜歡嗎?」
她一笑,「當然知道,就跟你也知道你自己不討人喜歡一樣。」
夜愈來愈深,卓樂閉起眼睛,把臂當枕,假寐了起來,他不想理她,再理她,他會氣死。
宛秦看了看小艇,發現只有她身上這條被子,她把被子扔給卓樂,「被子給你吧。」
他向來養尊處優慣了,不可能習慣這種餐風雨露的日子的,這種少爺,要是明天感冒就糟了,還不是要她照顧他。
卓樂很快地把被子扔回宛秦身上,「我不要,你蓋,你是女人。」
他好心把艇上唯一的被子讓給她,希望這傢伙不要再跟他談論什麼男女平等爾爾的蠢事。
她突然有點感動,起碼卓樂不是太離譜,還知道她是個女人,要讓她一點,總算有良知。
「謝了。」她也不與他客氣,她冷得要命,更何況這烏漆抹黑的海上什麼都不能做,她情願選擇睡,也不願和卓樂兩兩相望。
就這樣,兩人各據小艇一方,都閉上了眼睛,雖然不一定是睡著了,但至少此刻是平靜的,一如海面的無風無浪。
第四章
卓樂與宛秦在海上已經飄流了七天了,白天的氣溫漸漸熱了起來,而夜晚還是一樣的冷。
他們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更不見救難人員的蹤影,乾糧與水只有半個月的份量,如果再一個禮拜沒有人來救援,他們就會因為斷糧而死。
兩個狼狽至極的人根本無心交談,甚至開始仇視對方,一想到或許會跟一個看自己不順眼的人死在一塊,他們的心情都惡劣無比。
「你的水。」卓樂把一瓶未開的礦泉水丟給宛秦,他已經完全失卻風度了,海上龍王被困在海上,這簡直是大笑話一則,他自然笑不出來。
宛秦默默地打開瓶蓋,一口氣喝掉大半的水,她懶洋洋地蓋上瓶蓋,將礦泉水擱在一旁,雙眼無神的望著海面。
卓樂皺起眉宇,「你怎麼了?」她看起來無精打采的,一副病懨懨的模樣,這傢伙該不會病了吧?
她搖搖頭,「沒事。」
她覺得渾身都熱極了,她想洗個冷水澡,更想喝杯新鮮果汁,還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我看看。」卓樂的手模上她的額頭,燙得驚人。
發燒了,每天他都把唯一的被子讓給她蓋,他沒生病,她倒先病了,果然是女人,天生嬌弱。
宛秦扯扯嘴角,揮開他的手,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說了沒事。」
從小到大她都很少生病,她更不會在這種時刻生病來增添自己和別人的麻煩,尤其是增加卓樂的麻煩。
卓樂輕嘲道:「才怪,你發燒了。」燒成這樣,她該不會死掉吧?
她咬著下唇,甚覺好笑,「放心,我不會這麼輕易死掉的。」
卓樂盯著她嫣紅的臉頰,「自作聰明。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
為什麼他會產生害怕失去她的感覺?是這幾天來同患難的情愫嗎?還是早在落難之前他就對她投以了過多的關注?他不確定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宛秦虛弱地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卓樂那表情太過明顯了,分明就是一副害怕她突然死掉的樣子,少了她,沒人跟他針鋒相對,他一個人在這無邊無際的海上也會覺得寂寞吧。
卓樂不再看她,他逕自撕下襯衫下擺到海水裡浸濕。
「你躺下。」他用命令的語氣對她說。
她揚起睫毛,「我為什麼要躺下……」
他將她壓倒,一古腦的把浸濕的襯衫布放在她額上,表情有幾分不自然,還帶著點傲然。
她懂了,原來他在為她退燒。「這樣行得通嗎?」她懷疑地問。
卓樂哼了哼,「起碼比什麼都不做得好。」
他把她帶到這見鬼的海面上來,已經欠一份情了,她不能再死在他的小艇上,他不想欠她第二份情。
就這樣,卓樂不停的將布放在海水裡浸濕為她退燒,燒有沒有退掉不知道,但宛秦倒是率先睡著了。
看著她微喘著的睡顏,想必她的呼吸一定很難受,如果全真在的話,憑他神乎其技的醫術,就算沒有任何輔助儀器,全真一定可以將她給醫好。
他開始有那麼一點點後悔沒去學醫了。
夜晚,沒有退燒的宛秦冷得發抖,薄被已經不能為她取暖了。
她睜開頹靡的雙眼看著卓樂,「拜託你抱著我好嗎?」
她不是想佔他便宜,只是海面上的氣溫實在是太冰冷了,如果再沒有暖和的感覺,就算她沒燒成白癡也會凍死。
卓樂挑了挑眉。她要他抱著她?見鬼,她以為他是少不更事的處男嗎?還是她以為她自己是毫無魅力的女人?
「你在胡說什麼。」他冷淡地斥責她。
她歎了一口氣,「我是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