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回來吃飯不小心睡著了,一個人吃飯好無聊。」
霍翊抿抿唇,「我們講和吧。」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喊著。不明白心底那份喜悅從何而來,她雀躍地跳起身——
這一跳,卻讓她整個人突地一驚,頓時清醒了過來。
她仍然趴在桌上,身邊哪有霍翊的影子?
什麼嘛!原來是做夢2
她快快地看了眼牆上的鐘,快十一點了,哎!不吃了,霍翊也不會回來吃了。
她起身收拾碗盤,卻突然倒抽一口氣,兩眼發直地瞪著桌角邊一隻正舞動著長鬚、耀武揚威的蟑螂。
有片刻她連動都不敢動,手腳發軟地和那隻大蟑螂對峙。
她從小就怕蟑螂,她把家裡維持得乾乾淨淨,目的為的就是要杜絕這種生物,萬一真有蟑螂跑進來,她也都交給霍翊去處理。
可是,現在——
怎麼辦?她腦中閃過無數個求救的法子。打手機給霍翊?沒用,他又不開機。打給陳磊光叫他來英雄救美?有危難才想到人家,大陰險了。何況等到他來,蟑螂早就不見蹤影了。
看來,無論如何她得自立救濟了。
她緊咬著唇,冷汗濕透了後背,她拚命告訴自己,她是個人,人是萬物之首,對付一隻小小蟑螂沒什麼好怕的。那只蟑螂一定比她更害怕,悄悄地,她伸手握起那疊文件,緩慢而謹慎地踏向前。
不知道是不是蟑螂會讀心術,還是它也等得不耐煩了,就在她靠近它的剎那,它突然動了起來,筆直地朝她臉上撲飛而來。
「啊——啊——」她連送大叫,身子反射性地向後一彈,腳下拖鞋一滑,說時遲那時快,她整個人跌了下去——
在跌倒的瞬間,她伸手抓住餐桌,卻不幸只抓到桌巾,桌巾被她跌倒的力道一扯,原本擺在上頭的碗盤一陣齊飛,菜飯湯汁飛濺噴灑,瓷盤湯碗碎了滿地。
她愣了一下,顧不得摔疼的屁股,急忙張眸四處尋找那只蟑螂。這時哪還有它的蹤跡,蟑螂早就逃得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挫敗地垮下肩膀,獨自跪在地上收拾這片狼藉。『
「怎麼回事?」
低醇的嗓音突然在她頭頂上響起。
曾子黎抬頭,狼狽地撥開擋到視線的髮絲,看到霍翊高挺地站在眼前。
他正皺著眉頭,環視屋內這片凌亂。
他回來了?這次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回來了。
可是他沒有在笑,冷峻著一張臉,跟夢裡不太一樣。
「我——」她一開口竟然激動得想哭,她趕忙咬住嘴唇,淨睜著水汪汪的大眼望他。
怎麼回事?
還不都是他害的!
他整天和女人廝混,留她一個人在家,孤立無援地獨自與蟑螂奮鬥,她——她怕得要命,又找不到人幫她.她會這麼可憐兮兮都是他害的!
可是矜持終究讓她講不出這些話。
不久前她還大聲告訴他,她是姐姐,她比他大四歲,現在怎麼好意思講出類似撒嬌的話來?---一霍翊瞧著那雙瑩眸蓄著淚水,楚楚可憐地望著自己,不自覺蹲了下來,她的眸子根本就把她要說的話都清清楚楚表達了。
他向她伸出手,曾子黎出於本能地向後一躲,握著瓷片的手掌被鋒利的銳邊劃過,她「哎喲」一聲,一道血珠立即沁出白嫩的掌心。
霍翊神色黯了黯。看來她所有的神經線就只有反射神經最好。
他低頭握起她的手掌,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霍翊會含住她的傷口,像上次一樣,沒料到他只是拿開瓷片,說了句:「去敷藥,我來處理這裡
曾於黎看著他收拾殘局的背影,聽到他問了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蟑螂。」她低低地回答,聲音有絲沮喪。
她看到霍翊的動作在聽到「蟑螂」兩個字時有片刻的靜止,然後又不動聲色地繼續收拾。
「一群?」片刻後,他又問。
他大概無法理解小小的蟑螂為何能造成這麼大的災害。
「一隻。」她的聲音低如蚊響。
他大概在嘲笑她的懦弱沒用吧?他沒有再問任何話了。
第五章
可是自那天起,霍翊就比較正常地待在家裡,但是她無法解釋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霍翊有了新的社交生活,只要他在,家裡電話幾乎都是占線的,找他的女孩多到曾子黎數都數不清。
冷漠高傲的男人搖身一變,變成慇勤款款的多情種子,怎不教女孩們為之瘋狂
陳磊光不太情願地把車子停在巷口。
「真的不到山上看夜景?」他轉頭看她。
「不了,我想早點睡覺。」曾子黎低頭打了個阿欠。
「明天是假日,可以讓你睡個飽,今天玩晚一點有什麼關係?」他還想遊說她夜遊。
「下次吧。」她笑著,推開車門,下了車。
陳磊光也跟著下車,她以為他要向她道別,沒想到他竟然走向她。。
「子黎——」
「什麼?」她納悶地看著他臉上古怪的表情。
「腑——我能不能吻你?」他有些畏怯、靦腆地問,曾子黎盯著他那張充滿企盼的臉,不由得想起有個人想吻她時,就毫不猶豫地吻下去,霸氣到根本不會先徵求她的意見。
她點點頭。
陳磊光湊上臉,略覺冰冷的唇碰觸到她。不知道為什麼,她腦中突然聯想到滑溜的水蛙。
一種類似噁心的感覺,頓時湧上胸口。
這個吻跟殘留記憶裡那個令人心魂悸動的吻,完全無法相比。
「呢?」她嚇了一大跳,想抽身後退,陳磊光的手臂卻從背後攬住她。那不是她要的吻啊!
她驚得想提腳端他,良好的禮教逼得她按捺住衝動。她只想跟他禮貌性地吻別一下而已,他怎麼可以——可以這麼噁心!
涼涼的舌頭在她口中激烈地翻攪,她晚餐吃的意大利烤飯全在胃中翻騰了起來。
她想推開他.沒想到看起來斯文房瘦的陳磊光,力量竟然會這麼大,她勉強掙扎了一會兒就放棄了,因為她得集中意志力對抗胃裡一波波湧上的嘔吐感。如果她在親吻時吐了出來,這輩子大概都沒人敢娶她了。
吸氣,吸氣,她提醒自己,現在就連他平常接的古龍水都讓她反胃噁心極了。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陳磊光終於喘著氣,放開了她。
他笑著對她說:「沒想到你還這麼羞怯,我們都在一起多久了?沒有人會相信我們連接吻都不曾有過。」
嗚——我也不相信。她在心底低鳴。
「我要進去了。」她說道。
既然他把她解讀為羞怯,她也懶得解釋,就讓他這樣子想吧,刺傷他的自尊心沒什麼好處。
「那——晚安!」他意猶未盡地吻了吻她額頭,才轉身坐進車裡。
冰涼的唇觸讓她渾身又起了一陣疙瘩。。
曾於黎目送他離去,吁了一口氣,走向自家大門。
她在陳磊光懷裡想的是另一個男人,她覺得不能怪她,霍翊的吻濃烈如醉酒,就是有辦法讓人一接觸,全身毛細孔便在瞬間緊縮起來,被他熾熱的舌頭一吸,連心臟裡的血液都可以為之沸騰。
哎!霍翊的吻像鴉片,任何女人一嘗都會上痛的。
臉紅耳熱的回憶讓她陷入片刻的陶醉中。
她對自己懊惱,勒令自己別再想了。霍翊是小她四歲的弟弟,她這樣告訴了他,也已經明白地拒絕了他,別現在才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等到掏出了大門鑰匙,才發現大門是開的
咦?門戶洞開?抬眼望去,曾子黎不禁輕抽了一口氣
庭院立燈發出的暈黃燈光剛巧照射在水池放隅,剪影出兩個纏綿曖昧的身影。
霍翊正和一個女孩大方地在庭院裡擁吻,兩人緊貼在一塊,吻得難分難捨。
.他半靠在那輛重型機車上,修長的兩腿間立著一位穿著火辣性感的時髦女孩,他一手捧著她的後腦,一手在她裸露的香背上下游移,女孩性感地微微扭動嬌軀,貼著他的胸膛磨蹭,似乎被他的吻挑逗得激情難耐。
這——這太過分了!
霍翊竟然當著她的面,把她懷念渴望的吻給別的女人!
咦?渴望?她會想要霍翊的吻?
哦!不,不!她連忙在心裡糾正自己,一定是陳磊光的吻技太差了,才會導致她如此嚴重的偏差念頭。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尖銳得不像平常的她。
不知從哪裡冒上來的怒氣,像香擯裡的泡泡一個接一個迅速竄上心頭。
其實要不是心有旁騖,她早在下車時就可以看到他們了。這敞開的大門把外頭巷道的動靜一覽無遺,站在方纔的位置,她同樣也可以把院裡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聲音似乎干擾不到正在親熱的情侶,讓人腿軟的熱吻仍舊火辣上演著。
那女孩沒聽見她完全可以理解,霍翊的深吻她又不是沒有領教過。
可是理解歸理解,她不見得會原諒。只是她不會把這種不快的情緒歸類於嫉妒。
「喂!」她提高了音量。
女孩終於察覺到後頭有人,她推推霍翊示意,霍翊鬆開了她,瞇著黑眸抬頭看向一臉不悅的曾子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