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在問我?」芯心簡直語不成調,渾身血液都因他的注視奔竄亂流,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身上好像有電,而她,像是被電到了,無法自拔的注視著他。
「對!」麥擇地微微笑了笑,女人著迷於他俊美無雙的面孔已不是新鮮事了,不過竟然連這名小胖妹都想覬覦他,嘖嘖!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若不是為了找美人,他才不會對個小胖妹開口哩,他剛剛聽見一陣悅耳美妙的女聲在為人指點路徑,腦中立即先人為主的浮起一位絕色美人的身影,若非美人,又怎會有黃鶯出谷般的聲音呢?
於是他立即循聲找來,因為他麥擇地是從來不會放過美女的。
可是,不意來到這裡,卻只見到一名奇貌不揚的小胖妹在暴飲暴食,絕色美人呢?絕色美人跑哪裡去了?
「你你你……你問什麼?」芯心一顆心卜通卜通的跳,幾乎要拿手按住才不會讓心跳出喉嚨,很丟臉的是,她一張臉已經在瞬間燒成雲霞紅。
「我問,這裡一直只有小姐你一個人嗎?」麥擇地再度綻出一抹勾人的笑容,特意展現他的翩翩風度。
哈,逗弄一頭發春的豬倒滿有趣的,小胖妹也不秤秤自己幾兩重,只有頸部以上稍微差強人意,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敢對他臉紅?這簡直就是在蹂躪他高貴的眼睛嘛!
說他毒?
他一點也不覺得,他對沒有姿色的女人通常都是毫不留情的,他喜歡窈窕美女,若是纖瘦但上圍又驚人的美女就更好了。
而眼前這個小胖妹,麥擇地的視線不著痕跡的往下移——
上圍是很可觀啦,但中圍也一樣可觀,臀圍就更可觀了,渾身修不忍睹得可觀,他家的垃圾桶都比她有型有款多了。
芯心總算聽清楚俊男在問什麼了,她抵擋不住他灼的逼人的帶電目光,害羞的低下頭,小小聲地說:「嗯……只有我一個人……」
瞧她,緊張得連聲音都走調了,枉費變胖的她只剩聲音可以自豪,連她家女傭阿花都常語帶浪漫地對她說
「芯心小姐,你那口猶如黃鶯出谷的美聲,溫柔得可以安撫人們那不安定的靈魂。」
聽起來怪噁心的,不過這也足以證明,她的聲音是她發胖後唯一殘存的優點。
而現在,在她心儀的男人面前,她居然沒能將這項殘存優點好好的表現出來,反而聲音格格打顫,活像自己冷了幾百年似的。
「那真是可惜。」麥擇地喟歎一聲,美人啊美人,你也走得太快了些,連讓我一睹你風采的機會都不留,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話說回來,小胖妹就是小胖妹,連聲音都荒腔走板得像在哭,這種破鑼嗓子怎麼能跟他適才聆聽到的美人天籟相比擬呢?
既然美人不見了,他還是少在這裡浪費時間,被小胖妹纏上可不是好玩的事,他麥擇地已經有太多被女人糾纏的經驗了,他的經驗結論是——條件愈差的女人纏起人來愈恐怖,那誓在必得之態呀,就有如蝗蟲過境哪!
「嗯……」芯心不知道他在可惜什麼,只是含羞吶吶地附和。
「打擾你了,祝你有個愉快的下午時光。」一個紳土的告別後,麥擇地很快的竄走了。
芯心怔怔地看著陌生俊男遠走,留戀的一再眺望那挺拔勁帥的背影,久久移不開怦然心動的眸光。
她的性情向來溫和、柔弱,也或許因為自卑吧,她從不曾為自己爭取過些什麼,當然以她的外表,也沒有那種轟轟烈烈的戀情可以被她嚴厲的母親撻伐,因此她二十年來的生命,可以說純潔得有如一杯白開水……哦,好吧,是平淡得像杯白開水。
可是今天,此時此刻,在這異鄉異地,她早已枯萎的心居然緩緩地復甦了,只因那名俊男是她這些年來枯燥乏味的生命中,唯一肯與她交談的帥哥!
老天……這是夢嗎?他居然不嫌棄她的外貌,主動與她攀談?他風采翩翩,對她彬彬有禮,一點兒也沒有嫌棄她容貌的意思。
如果她的態度能落落大方一點,如果她的臉不要紅得那麼可笑,如果她的聲音不要那麼失卻水準,如果她能瘦一點,也不要正塞著滿嘴洋芋片的話;他對她的感覺可能會比較好一點……
唉,太多如果了,這一切也不可能重來了,芯心清楚的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她會失神、會著述、會心動,絕不是因為他出眾奪目的外貌,而是因為他那和煦如陽光的姿態,他沒有避她如鬼魅,一逕親切地與她交談,這是多麼的奇跡!
短短的邂逅,他就在她心底烙下印記了,他讓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個普通的窈窕少女,而不是個惹人討厭的胖小妹。
芯心撫著自己發燙的面頰,第一次那麼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吃得這麼胖!
***
十月的台北秋老虎正炙熱,芯心從燥熱的戶外回到她居住的「極品晶華天廈」,一進人自動玻璃門,撲面而來的冷氣讓她解脫地吁出一口氣。
以前她沒那麼怕熱的,可是愈來愈胖之後,連體質都改變了,她覺得自己愈來愈怕熱,沒冷氣的地方簡直就沒有她立足之地。
「裴小姐,又去買書啊?」精神奕奕的守衛笑盈盈的對她打招呼。
「是呀。」芯心微微一笑,提著沉重的包包,拿出磁卡刷過另一道密碼門。
這裡鬧中取靜,是台北市最貴地段的住宅區,她父母沒有選擇那種陽明山的大別墅,全是為了她這個獨生女的安全問題,他們裴氏在台北可是有頭有臉的名門世家,女兒當然不能鬧出什麼社會新聞嘍!
因此,經年累月在國外的裴氏夫婦認為女兒住在太幽靜的地方不安全,所以買了這間建坪達八十二坪的樓中樓,不僅二十四小時有守衛嚴格管理,還有全套滅火及保全警示系統,最適合像芯心這種「沒有家累」的人住了。
開門後,芯心進入原木鋪陳的玄關,一道義大利進口的手工玻璃磚牆分隔了玄關與客廳,隱隱約約之間傳來糊不清的呻吟囈語。
芯心換上拖鞋彎進寬敞舒適的客廳,淡雅的米灰色沙發裡,阿花正蹺著她那修長美麗又白白的二郎腿,嘴裡吃著金莎巧克力,眼睛悠哉的看著前方裴宅新購的前衛平面電視。
看見芯心作在玻璃磚牆旁,阿花挑了挑眉算是招呼,她的媚眼飄到芯心肩上那隻大型背袋,揚起一抹不以為然的表情。
「小姐,你又去誠品啦。」
「是——是呀——」芯心的聲音僵在原處,一時間她臉紅心跳,眼光不知道該往哪裡看才好。
雖然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撞見阿花在看解碼台了,可是她的反應仍然是手足無措,最大的反應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阿花總說,要觀摩觀摩,有觀摩才會有進步,要不然男朋友可是會嫌她乏味。
芯心弄不清楚阿花究竟有幾個男朋友,只知道每到周未阿花都比她忙,忙著把電話夾在耳頸間打情罵俏,手裡忙著搽鮮紅色的亮彩禮甲油,接著便忙著換露背裝,忙著把渾身上下都塗滿乳液,最後忙著在腋下噴上嗆死人的香水,快快樂樂的出門的會,留她獨守死城一般的空房子。
「坐嘛,小姐,要不要吃金莎?」阿花迷人的瞇眼一笑,拍拍身旁的沙發,電視裡的男女正在鋼琴上寬衣解帶,彼此熱吻不斷,上演著激情狂潮,而她臉不紅氣不喘,自在得很。
「不——不了,你自己吃吧,我回房看書!」背起包包,芯心飛也似的逃上二樓。
芯心一鼓作氣衝回房裡,迅速關上門板,站在們前猶自喘息著,臉孔愈形燥熱。
她怎麼想都想不通,阿花只比她大一歲,可是為什麼阿花卻開放得驚人?
夏天時,阿花不是超短流蘇牛仔褲,就是一件涼快的不能再涼快的小洋裝,冬天則穿各種粉紅、艷藍、淺紫的緊身毛衣,份外高聳的胸部看得那些守衛個個血脈賁張。
有時候芯心覺得,她跟阿花的身份應該調換過來才對,以阿花芙蓉一般的美貌和周旋在男人之間的交際手腕.當裴家千金當之無愧,而她,以她令人食不下嚥的身材和害羞內向的性格,她真的不適合當個名門淑女。
唉,別想了,她總是喜歡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母親說過,她就是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亂想,所以才會考不上大學。
總之,在母親眼裡,她的行為舉止、一切的一切都是促成她考不上大學的罪淵,如果她考上大學了,就算她倒立著走,她母親都會拍手說她走得美極了吧。
想至這裡,芯心不由得噗哧一笑,被阿花弄得緊繃的神經也跟著放鬆。
她順手把今天買的書—一上架整理好,為自己沖了壺洛神花茶,這種花茶具有清熱止渴的療效,只要她出門,回來必定沖一壺降降燥熱的體溫。